《母后的□□（西晋往事录）》星宿新娘

3、我要离开

　　“你……你是谁?”望着眼前衣衫褴褛跪在我跟前的女人,我被惊得目瞪口呆——她究竟受过怎样残酷的虐待?白皙的脸上是好几道被利甲抓过的血痕,其中有一道格外明显的如细蛇般的长痕蜿蜒在她的左脸颊,有的地方尚还未结痂，不断地渗出血来,触目惊心.
　　“请你先救救我……求求你啊……”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完全被求生的意志淹没了,丝毫不顾身份向我这位八岁的小女孩苦苦哀求,凌乱的青丝垂在眼前晃动着,仿佛疯妇一般.
　　我镇定了心神——看来外面的骚乱就是因她而起的,看样子是哪个被弃的妃子吧,人命关天,眼下只有我能拯救她了,我怎能放任一个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思虑至此,我探头望了望门外:举着火把的侍卫在廊上迅速穿梭招呼着,并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皇女的寝宫.
　　“跟我来——”我迅速地掩上门,伸手便要拉住她的手,然而却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她的手丝毫不比她的脸好到哪里去,明显变是被铁链绞过，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白森森的指骨,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我的犹豫也只是一秒的时间,下一秒便毫不迟疑地拉住她朝里屋走去.她的脸上顿时现出无比欢欣的表情,连连道谢:“谢谢你,谢谢!”
　　走进里屋,我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那个桃心木制成的衣柜——只能暂时将她藏在这里了.
　　将衣橱关上,我立刻准备看看外面的动静如何了,然而刚走到门边,门外的低语声顿时把我的心瞬间揪紧,
　　“你真的确定那个贱人跑进清陵宫了?要是打扰了皇女的休息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奴才不敢撒谎,奴才千真万确看见琳妃娘娘跑进了皇女的寝宫,随后皇女就把门关上了,奴才不敢擅做主张,所以就通知皇后娘娘了.”
　　怎么办——?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转念间,朱红色的格子门已经被推开了.门外,是一身脸阴枭的贾后和许多举着火把的侍卫,照得整个清陵宫宛若白天一般.
　　“皇儿呀,还没休息么?”堆着阴冷的笑,贾后明知故问道.
　　“哇——”我顿时放声大哭,扑进她的怀中,哭喊道:“好可怕……“
　　　“皇儿莫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贾后连连拍着我的背,一边使眼色让身后的侍卫进去我的寝宫.
　　　“刚才琳妃娘娘跑进来,说如果儿臣不救她就要杀死儿臣.儿臣吓死了,就把她……把她藏到衣柜里去了.哇……儿臣吓死了,您要保护儿臣啊!”我徉装惊魂为定状,号啕大哭.
　　　琳妃,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贾后脸上顿时浮现出莫测的笑容,压低声音格外恐怖地在我耳边说道:
　　　“皇儿莫怕,惊吓我皇儿的人都不得好死,你好生看着,让母后教训她.”
　　　她要做什么?!——我心头一紧．
　　　迈着细碎的步伐,贾后慢条斯理地走向我里屋,直朝衣柜而去.我下意识地捂住嘴,浑身开始不住战栗——她那肥胖臃肿的身躯在我眼中逐渐形成一个扭曲可怖的轮廓.
　　　终于,她静静地停在了衣橱前,一声不吭,时间就在这个可怕的女人的静默中一点点流逝,可以想象躲在里中的琳妃瑟缩成什么样子.突然,贾后一把夺过身旁侍卫手中的长矛,抡起胳膊用力狠狠向衣橱刺去.长矛直直穿过桃心木制的柜门,戳向里面的人,里中立刻传来琳妃凄厉的叫声.贾后稳稳拔出长矛,再刺.拔出,再刺……
　　　眼前毫无血腥的残暴画面极大冲击了我的视觉,我终于忍受不住惊叫一声,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直直向后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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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所见的依旧是古香古色的摆设——我多希望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中的高床软枕上,而不是这个给了我恐怖梦魇的地方.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个衣橱,已经不见了……也是,谁还会再把它摆在那里呢？
　　“你醒了?”正俯身点燃床头薰香的落茵一抬眉,淡淡道.
　　“我昏迷了多久,怎么只有你一人?”我有些奇怪地环顾房间,其她的那些侍女到哪里去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叽叽喳喳围在我床边吗?
　　“整整一天一夜了.其他的人……”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被皇后处决了.”
　　我的脸色顿时煞白,没等我开口发问,她便自己补充道:“罪名是:没有护得皇女安全,使皇女受惊,所以都照皇后先前说的处置了.”
　　按皇后先前说的处置?我的耳边立刻响起了那日贾后临走时抛下的话——那个毒妇……真的把那些侍女们剁成肉酱喂狗了?这个女人的残忍,比起史书上记载的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从今以后都要陪伴在她身边,喊她“母后”?
　　“落茵,我那样出卖琳妃是不是很残忍?”我将头埋进臂弯里,低声喃喃问道;“我想我以后内心都要受到谴责了,这是我第一次间接害死一个人,我……很难过…….”
　　　“不……”她突然将我的脸抬起,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样做很好,无论如何她都逃不出皇后的手掌心,你收藏她已经是很冒险的行为了,如果再欺瞒皇后,必会遭牵连!我很欣赏你这次的反应.但是,以后绝不可以再有那样的行为了,明白了么?”
　　怔怔地发呆了许久,仿佛丧失了说话能力,此时的华落茵莫名让我有了另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我要离开这里.”抓紧蓝锦缎被单,最后,我轻声却坚决地说道.
　　　 ……
　　　……
　　披着一件粉色长裳,我倚在青陵宫的长廊上,夜晚的风拂过我的脸,带来微微的凉意.
　　远方飘来悼念亡者的笛声,笛声如泣,带着抑制不住的悲切和对往生者的祈愿,飘绕着整个晋宫.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仿佛来自九泉之下,盘旋于我耳畔,缭绕于我心间.
　　“魂归来兮!”醉于笛声中的我,满心只剩下只句话.
　　七年后,我才知道.那首曲子叫做《葛生》,为琳妃而鸣.
　　七年后,我才知道,那晚低眉横笛的人,正是琳妃的弟弟,那个曾经掐着我脖子的漂亮的白衣少年,那个七年前只与我有过一次交集,七年后却纠缠不清的人.
　　七年后,我才知道,那个月夜,白衣少年握紧了手中的长笛,轻轻低喃发誓;“
　　“姐姐,我定要叫司马家的人不得好死!”
　　他叫琳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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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琳妃事件过后,我真正领教了贾南风这只母狼的厉害,同时也开始计划逃离这个皇宫.不想,正当我周计多日依旧不得结果时,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西晋第一大庄——罗浮山庄向贾后发出请函,邀请一位皇室成员前去游居．
　　　罗浮山庄坐落于秦岭之间,一直是江湖人士和经商之人的汇聚之地,近几年来发展迅猛,已有几分和朝廷分庭抗礼之势,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这次罗浮山庄发出请函,便是试探朝廷.所以,那个前往罗浮山庄的倒霉蛋,就相当于一个“人质”了.
　　只是,让皇室的男子前去当“人质”，是万万不行的，那么,只能从公主之中挑选了.贾后的四女:长女河东公主、次女临海公主、三女始平公主及小女哀献皇女,有哪个公主会愿意呢?
　　真是无“巧‘不成书.与之同时,主治哀献皇女的卢太医向皇后禀告:皇女虽痨病已消,但病根尚存.宫中戾气太重,当选清修之地让皇女调养.
　　贾后听罢,沉默不语.
　　次日,懿指下达:“哀献皇女体质赢弱,特遣送到至罗浮山庄调养,回宫之期待定.”
　　　从皇后的总管公公口中接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好送走从我手中得了一小箱金子的卢太医,如愿迎来了我想要的消息.
　　　离开晋宫之日,送别我这位皇女的仪式异常盛大,而我也在这次的送别中,见到了我的三位姐姐和那个白痴父皇.说来可笑,我死而复生卧病的那段期间,这些人连个影子都见不着,这下我要走了,却都缤纷呈现.
　　　踏上红顶蓝帘的双马车,我揭开轿帘,最后望了一眼逐渐缩小的晋宫,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哪里注意得到,在高耸的宫墙上,一位白衣少年迎风而立,正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渐行渐远的的马车.
　　　此去罗浮,便是七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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