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依》relief

135、后日谈·曾梦篇（暗游戏ver）

　　王样（暗游戏）ver

　　后日谈：曾梦

　　被历史吞没的王者早已不复存在。
　　所以此刻留存于世的，约莫只是镜花水月一般，惟妙惟肖却又濒临破碎的倒影，罢了——

　　【我是谁？】
　　【非常遗憾……】
　　【我是……谁？】

　　她早就猜到，曾经的誓言终将在时光的侵蚀下零落成灰。

　　【我记不起与你相关的任何事……确切的说，我并没有可以被称为【记忆】的承载之物。不要问我你是谁，因为我连自己究竟是谁也无法得出答案。】
　　【只是……我能够记得，我仍然负有着向拥有这个姓名的人传话的义务。】
　　【只有……一句话而已，你要听吗】

　　【诶。】
　　【我回来了。】

　　她并没有做出回应的资格。
　　眼前的少年，早已不再是昔日与她立下誓约的那个少年了。在千年的沉眠里，时光将他的人格也彻底磨灭；这个没有记忆的灵魂于她而言，也只剩下了空洞的容颜。

　　“的确很遗憾……”
　　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能够显得释然而平静，可是到头来，她的眼里却是空无一物。

　　什么都不能承认。
　　什么都……不再存在……

　　“陪我去河边走走好吗？”
　　面对着露出如此困惑表情的少年，她终于主动开口提出了这样一个略显唐突的请求。好在无论是坚强的心还是温柔的心，寄宿在同一个身体中的两个少年都不会拒绝她。那瑰紫色的双眸仅仅只有一瞬间的迟疑，便又同她点了点头：“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

　　“……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漫步于童实野市寂寞的河道旁，他与她视野可及之处，尽是独属于黄昏的温暖色泽。
　　夕阳的余晖已经不再如正午的烈日那般耀眼刺目了，可她依旧不敢抬头去看，只能取而代之，扭头望着河面上所倒映而出的相似形状：“那个时候，我特别特别的喜欢……和别人一起，在河边……散步。”

　　分明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句子而已，却被她强行拆分成零丁破碎的语句。他明白她此刻残破的话语里必定是隐藏了什么的，譬如所谓的别人是谁，譬如所谓的河边又是何方，再譬如所谓的散步又是怎样一副令她无比怀念却又只能黯然神伤的画面。
　　可是他不敢问，可是她不能说——于是只能维持着弥久的沉默，静静的陪伴在她的身边，走到她愿意倾诉亦或者最终选择放弃妥协的时刻。

　　“……那个人呐……”
　　仿佛是厌倦于这样无助的沉默，她冷不丁停下了脚步，竭力向他绽开了一个看似释然却又无比凄然的笑颜：“有时候觉得他很过分讨厌，有时候觉得他很冰冷绝情；有时候觉得他很空虚无聊，也有时候……偶尔会觉得，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温柔的人。”
　　自相矛盾的语句太多太多，乃至于他与她都不再去深究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只能做到安静的倾听。他知道他或许应当是理解她矛盾的话语的，至少被他遗忘过的自我，应当是能够理解这一切的；他分明知道她正在试图从自己的眼中寻找些什么，可他也知道，那终究只是种徒劳的努力罢了。

　　终于，向着命运再次妥协的她缓缓垂眸，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那样的任性妄为又专断独行，连一点抗辩的机会都没有给我留下。”
　　“无情无义的骗子，到最后连虚假的誓言也没能遵守……”
　　“……”
　　“明明是应该很怨恨他的……偏偏却又无能为力的想念他。”

　　她那与夕阳共享了绯红色泽双眸里已然浸染了泪水，仿佛稍有惊动就会打破她苦苦维持了许久的坚强外壳决堤而出。好在，她终是隐忍下一切。平复了心情之后，不顾会被弄湿的鞋袜，兀自踏入了被残阳染上昏黄色泽的河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现在的我，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小心脚下。”
　　“……没关系。”

　　这份提醒她注意脚下的温柔，许是从名为武藤游戏的少年身上学来的，无声的至宝吧？
　　可她终究无法面对这份温柔，不曾动容更不曾留恋，仅以一个简单生疏的句子来拒绝了他所有的好意。“为了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记……我偶尔也会像这样，一个人在夕阳下的小河边，静静的走一走。”
　　“……”
　　“谢谢你，武藤君。”

　　虽然明知这个称呼并不够恰当，她也还是尽力让自己微笑着面对他：“稍微对你说了些奇怪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
　　“不过还是很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愿意陪我来……”
　　——也谢谢你，愿意就此让我那个无法实现的梦，终结在这里。
　　“……再见了。”

　　清风徐来，河面上那本就虚幻的倒影便立即随之破碎了。
　　她再度转向夕阳的残骸们，明知不可为，却又还是缓慢而坚定的，一步一步徒劳的尝试着靠近。
　　“——危险！夕方！！”
　　“！！？”

　　迈向河心的脚步被阻拦在半途。
　　与记忆里有着相似眉眼的少年，摆出了近乎强硬的态度，坚定的追上来拉住了她的手臂：“不能再过去了。”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知道，可你不能再过去了。”

　　她早已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
　　可他却再一次的重复了语句，逼迫她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放手吧。”
　　“夕方，你不能过去。”

　　如此固执的再三重复，令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憎恶感。
　　试图甩开他的手臂，无奈反而被他握的更紧：“夕方。”
　　“……”
　　“安田夕方！！”
　　“……恩。”

　　做出了回应，就代表着她与他都承认了这个名字。
　　即将迈出的脚步终是被她缓缓收回。望着随着水波而颠簸破碎的倒影，她忽而一笑，自顾自的转身，不由分说的寻求着他的怀抱。
　　“！——”
　　“拜托了，只要一小会就好……”
　　近乎是祈求的语气，可是她的表现却分外平静；连带着他那颗曾经为之动荡的心，也不得不跟着再次平复了下来。

　　“谢谢你。”
　　轻轻重复着由衷的感激之语，在享受了短暂的温暖之后，她终于可以微笑着让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
　　“暗……真的，谢谢你。”
　　“不……”

　　再度对视时，她的眼眸里早已恢复了一汪能够洞悉一切的绯红色。
　　深不见底，所以不可探究，即使是失去记忆的王者也是一样。
　　“那么，明天见吧……武藤君。”
　　“……明天见，安田。”

　　有话想说，有事想问。
　　可那终究是他与她都无法倾诉的言辞，所以最后的告别只能是这样一句。

　　——对不起。
　　还有就是……
　　——谢谢你。

　　——后日谈：曾梦篇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