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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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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弗德斯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吸血藤满地扭动,正处于开花期的拾骨花正狰狞的大张着嘴,而攻击的目标正是那个他以为已经走掉了的孩子!
拾骨花,本来也是他一直以来所需求的草药之一,只因花期不稳定,不开花的时候辨识度又不高,再加上分布极少,可遇不可求,因此奥弗德斯这次本也就没抱着能找到的希望。花如其名,这种花在不开花的时候非常安静,对人完全没有伤害,然而花期到来时却需要进食大量肉类,为此它甚至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吸引来靠血液为生的吸血藤,当吸血藤吸干猎物的血液后,剩下的尸体依然就归入它的腹中,这种协同合作以谋求生存的节目总是会在世界上各个角落里上演,不但是人类,动物,植物,同样如此,这就是大家生存的方式。
由此可见,塞缪尔不是一般的倒霉,人家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他这么随随便便迷个路就遇见了,还险些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也逐渐不受控制的瘫软,就在这个时候塞缪尔隐约听到一声凄厉的怪叫,周围似乎有白光闪过,巨大丑陋的花朵缓缓倒下,而从它身后慢慢转出一人,这是……那个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塞缪尔无疑是欣喜地,保持着瘫软在地的姿势,他浑身乏力的望向男人的方向,只见对方走到那花朵的尸体旁,一番鼓捣,似乎弄了什么东西收在袋子里,接着就站起了身。
“先生……”,塞缪尔总共也没学会几种称呼人的方式,在这种半晕不晕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在意这些了,“先生,我现在没有地方去,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您可以收留我吗……”塞缪尔觉得每说一个分句他眼前就是一阵发黑,但他得为自己争取一下活下去的机会。
而原本想将人忽视到底的奥弗德斯这时候也愣了愣,“村子”?如果那孩子发音足够标准的话,那么他刚刚提到了村子,“菲拉克斯”?即使他一向不问世事,对那些事从不关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有时消息得到的不够及时。
塞缪尔的话明显是有成效的,至少这给了奥弗德斯足够的时间,让他注意到了……男孩颈间那抹绿色!
视线本是不经意的划过对方伤痕累累的身体,结果对方颈间一闪而过的墨绿色就这样闯进了奥弗德斯的视线,这是……?!
步伐不由自主的向男孩靠近,目光紧紧盯着男孩颈间,奥弗德斯眉头紧锁,这颗珠子给他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多年养成的习惯以及骨子里对这种未知事物的狂热让他不想轻易放过这件物品。
“先生……”塞缪尔觉得自己原来越虚弱了,浑身上下都异常的冷,四肢和眼皮都开始变得沉甸甸的,周身仿佛要被一只不知名的猛兽拖下万丈深渊,但他还不想放弃,至少不想让自己就这么晕过去,然后躺在这里自生自灭。重生不易,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男孩的微弱的叫声几近无声,但却把奥弗德斯从复杂的思索中拉了回来,没多在意男孩身上的泥泞与血污,俯身把人抱了起来,微微垂下头,神色复杂地又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才抱着对方大步而去。
***
紫清山,钟灵毓秀,终年有充沛的灵气环绕,万月涧,位于后山的一处灵气最为盈裕之所,从自己记事起,父亲就是在这里练剑,连带着也会教小小的他一些入门知识。
“璃儿,道体现为虚无,自然,纯粹,朴素,简单,平易,清净,无为,柔弱,不争。修道者,当放下妄心贪求,做到了这些,你自当没有执念,来日不受心魔侵扰,方可修成大道……“
“爹爹您在说什么,璃儿听不懂……”他的年纪显然还不足以让他理解这些句子的涵义。
面前的人笑了笑,用不持剑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璃儿,你要记住,无论何时,心存善念,也是给自己一条生路……”
“爹爹!!”
画面突然一转,刚刚还笑着的人转眼以身体冰冷久睡不起,山门上下哀声一片,周围来了很多人,德高望重的仙长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他认识的,更多的是不认识的。
手臂被人猛地一扯,他的师叔,往日对他颇为亲和的白载尊此刻哀恸地仿佛死了亲人:“各路仙长今日为证,如今我接替师兄掌门之位,收璃儿为我亲传弟子,毕当倾囊相授,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回转过身时望着他父亲留下的几样灵器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
画面再转,自己受了几个门人的欺负,偷跑到没人的地方哭,白衣少年款款而来,“师弟,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少年一脸愤愤。“栾……”看到来人关心自己,他是欣喜的,“没有谁欺负我,是我自己也太笨了。”“胡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勤奋的人。”少年的安慰无论哪一次,总能让他破涕为笑。
月华如练,林间空寂的只剩下两个身影的相拥,他曾经想过,要是让时间就停在这一秒该有多好。
幸福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白栾这才缓缓抬头,仿佛不经意的询问着:“师弟……璃,都传说,师伯仙去前,曾把一样法宝留给了他最重要的人,璃……你可知道这件事?”
“很重要的人,是我吗?没有啊,父亲去的突然,什么都不曾给我,也不曾交代我什么啊,栾,为什么问这个……”
“哈哈,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璃……”
“什么?”
“我喜欢你,我会永远保护你。”
“我相信你。”
月华依旧,夜色旖旎。
那个时候,白栾的神色依旧温柔,只不过听到他的回答的的那一瞬间,目光中一闪而过一抹复杂。
前尘往事,幼时的无知,儿时的悲痛,少时的无助,情窦初开时的甜蜜,甚至最后的残忍与背叛,走马灯一般,一幕幕,一段段,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他面前。
画面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男人面前,尽管过了这么多天,他依旧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样貌,而如今,深深定格在他面前的,则是和那些人别无二致的……复杂的眼神!
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从男人紧盯着他父亲留给他的珠子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种眼神他太过熟悉,从父亲去世时那些四面赶来想从中捞些好处的散仙眼睛里,从白载尊而后面对父亲遗物的眼睛里,从白栾想方设法套出他的秘密的眼睛里。
原来,人的本性真的相差无几,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他们那带有探究,厌恶,不甘,疑惑的目光,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残忍,恐怕都是如出一辙吧(误会不要太深啊少年)
父亲说,待人要善良,要与世无争,不要贪心,不要害人……呵呵,父亲,若您在天有灵,亲眼见着儿子被那些恶人百般折辱,含冤惨死,您还会这样教导儿子么。
天地不仁,陷我于万劫不复,当初我用一分善良,换回一倍恶毒;一分寡淡,换回十倍贪求;一分信任,换回十倍背叛……众叛亲离,百口莫辩,伤痛加身的时候,您口中的“道”在哪里,天道没有惩处恶人反而让我惨死,父亲,儿子不愿重蹈覆辙!
我是谁……
我究竟为何而存在……
***
天光大亮,奥弗德斯这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首先他检查了一下男孩的身体,发现他不仅仅是受了外伤,更有多日不曾进食进水,更没有好好休息过,想到这很有可能是为了跟住自己而造成的,奥弗德斯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他到底……是什么人?
奥弗德斯现在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简单的判断男孩的身份了:颈间神秘的珠子,昏迷前提到的“村子”,锲而不舍的跟踪自己以及……身上那抹气息……
奥弗德斯真是越想越头痛,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问世事太久,以至于跟世界脱节了,凭借以往的思路竟连一个人的身份来历都猜测不出来了。
还有这颗珠子……奥弗德斯的目光又落回男孩颈间,他已经就这样探查它好久了。
出于仅剩的那么点底线,他没有未经男孩允许把它摘下来研究,如果要那么做的话,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在林间把它拿回来,然后扔男孩在那里自生自灭,弱肉强食,人类如此,巫师也好不到哪去,自己同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那样做……
结果就是,本着一颗研究珠子的心,然后搭上了个救助收留来历不明男孩的“重任”,传说中的买一送一?
该死的,长时间的魔力探查让奥弗德斯很疲惫,好久没有这种要把魔力掏空的感觉了,饶是如此,送进珠子的探查魔力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回应也没有。
这个世界上,一切晶石或是魔法物品都是会对探查魔法产生魔法共鸣的,而有经验的巫师根据这种共鸣时的魔力波动则可以判断出制作的材料甚至上面所附加的魔咒。
而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这种珠子的制作材料不属于任何一种现在已知的魔法材料,二自己的魔力太过微弱,远远达不到能引起魔法共鸣的最低强度。
怎么可能!奥弗德斯迅速唾弃掉第二种答案(喂!)。没错,还是这颗珠子的问题,自己的感觉果然敏锐,总算让他没白白捡个孩子回来……(不会白捡的!)
认识到了这将是一次漫长的研究,奥弗德斯反倒不着急了,再次观察了一下男孩的身体状况,走到一排架子前挑了几瓶魔药给男孩灌了下去。
站在男孩身边估计了一下时间。
“恩……等我一觉醒来,你估计也就快醒了,明天见,little boy!”奥弗德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与此同时,一直静静沉睡的塞缪尔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墨绿色的眼睛一片幽深,眼眸深处说不尽的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