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当时年少 ...
-
成蟜看着自己的王兄高高在上的身影，眯了眯眼睛，低下头去，偏长的睫毛低下去遮住眼中一片光华流转，再抬头又是满满对兄长的仰慕。
他听到嬴政的声音虽然年轻但是带着威严，自宫殿前方台阶上传来：“无事今日便退朝吧，李客卿留下来，寡人有要事相商。”
李斯低下头道：“诺。”然后就不动了，眼睛盯着地面等待着。百官退下有条不紊，偌大的宫殿只能听到衣料摩擦着青石砖地的声音。李斯忽然抬头向后看去，他模模糊糊感到有一道视线盯住了自己。
刺芒在背。
等到他回过头去，这道目光又消失了。
成蟜站在咸阳宫大门口，回头向里面的君臣又看了一眼。他看到嬴政走下台阶，站在李斯面前。李斯抬着头不知道小声说了什么，嬴政勾起唇角笑了。
成蟜突然听到边上有个尖细的声音唤着自己：“长安君？”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赵高掩上宫门，恭恭敬敬地对着自己道，“退朝了，长安君该走了。”
成蟜冷冷看他一眼，哼了一声然后挥着袖子走了。
他看不起赵高，毫不掩饰地。
挥手不耐烦地呵斥想要帮他打伞的侍从，成蟜一个人走进雨幕里。没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用袖子遮在头上，暗啐了一声：“咸阳什么时候下起这样的雨了。”
细雨迷蒙，笼罩着景物其中景物看不清楚，成蟜的身影在其中渐渐隐去。
咸阳的雨向来大而猛烈，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绣花针脚一样细密的雨，本来应该是美的，现在却只让人觉得心烦。
在成蟜的印象中，李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样的雨，待人接物都是温柔细致的。看不出做了什么大事，但是每件事里都有它的影子。
如果他生在后世，便会道一声“润物细无声”。
回到自己府上，他沐浴完了穿着里衣站在自己寝房门口注视着雨幕，突然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嬴政的那个场景。
===
那时候，天上也下着这样细细密密的小雨。还不过四五岁的成蟜看到华阳太后带着一个美妇人带着一个比他大些的男孩子来到自己和母妃的面前。
华阳太后告诉他，这是他的哥哥，叫做嬴政，那个美妇人，叫做赵姬，是嬴政的母亲。
那时候他只敢躲在母妃的后面，探出个头看着嬴政。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哥哥为什么抿着嘴不说话。就算他小小声喊了一句：“政哥哥。”也只是淡淡看他一眼。
政哥哥为什么总是喜欢冷着一张脸呢？他长得这么好看，如果笑起来，应该会更美吧。
小小的成蟜就这样想着，也不管嬴政板着的一张脸，声音软软糯糯地响起来：“政哥哥，你不开心吗？”
嬴政道：“没有。”
成蟜继续道：“那为什么政哥哥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呢？母妃说了，小孩子只有笑着才讨大人喜欢。”
当时赵姬跟着华阳已经进了房里，就留下两个孩子在花园里，嬴政见到四下无人，咬咬唇狠狠瞪他一眼，转过身一个人走到一个假山后面，抱着膝盖蹲下了。
成蟜虽然不懂事，却也明白刚刚自己说的话大概是惹到嬴政了。看到那样看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就躲在一个柱子后面，静静看着嬴政的背影。
===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成蟜不知道这个哥哥的过往。嬴政跟着赵姬一直在赵国生活，成蟜是异人回到秦国后与华阳赐的姬妾后生的孩子，与嬴政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嬴政除了尚在襁褓的时候，来到咸阳宫前过的都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小小年纪就极是深沉。
成蟜喜欢粘着他，也不管他对自己冷冷淡淡，只管跟在后面。时间长了，嬴政对他也渐渐和缓了些。他也能偶尔看到嬴政的笑。
成蟜喜欢盯着嬴政发呆，被斥责了以后也讪讪笑笑，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后来又有次午后，华阳太后把两个小孩子叫到身边，成蟜的嘴里含着手指，肉肉的小脸粉粉嫩嫩，极是喜人。嬴政抿着嘴站在一边，拿吃食逗弄他也不吵不闹，眼睛盯着自己的衣襟不说话，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那时成蟜不过才四五岁，心思单纯，看到嬴政这样，就拿了块豆糕凑过去：“政哥哥，你要不要吃？
嬴政看他一眼，有华阳在这也不好推开，语气冷冷地道：“我不吃。”
成蟜睁着一双大眼睛，他知道嬴政总是这样冷冷的，从来也难见他笑一次。被拒绝也丝毫不以为忤，依旧嘟着脸道：“豆糕甜甜的，成蟜觉得好好吃，政哥哥尝尝好不好？”
嬴政拗不过他，伸手拿过了豆糕，见成蟜一直盯着自己，只好放到嘴里，然后扯动嘴角笑道：“味道不错。”
看到成蟜居然愣住了一动不动，问道：“怎么了？”
成蟜听到他说话才回过神：“政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华阳也在一旁拍手道：“政儿确实生得美，比你爹爹还好看上几分。”
嬴政忙转过去对着华阳低首道：“谢太后夸奖。”
成蟜看他又恢复了一张冷脸，扁扁嘴扑到华阳怀里撒娇道：“成蟜便不好看了吗？”
华阳笑着捏捏他的小脸道：“成蟜自然是好看的，比你王兄更讨人喜欢。”
成蟜有了华阳的支持，有地点胆气，歪着头扯扯嬴政的衣袖，道：“这个豆糕，政哥哥还没有尝过，怎么就知道不好吃呢？”
嬴政淡淡看他一眼：“看着不喜欢自然便是不喜欢了，就算是勉强尝过了，下次看到还是没有食欲的。”
成蟜在华阳怀里蹭了蹭，透过袖子的缝隙看着嬴政，不再说话了。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王兄不喜欢和太后母后在一起，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呆着。
现在的他当然是明白了，嬴政应该是恨着他们的。
同位王子，成蟜小时候可以躺在华阳的怀里撒娇，因为身为赵国质子的父亲抛弃了他们孤儿寡母，嬴政却必须在邯郸的大街小巷靠自己逃追杀谋生存。他恨他那个没用的男人，更恨那个把他们母子丢在赵国不闻不问的仲父吕不韦。
嬴政根本就不想要讨大人喜欢，他也不需要讨大人喜欢。吕不韦和赵姬自然会把王位送到他手上。
他觉得自己是了解嬴政的，他们的流着同样的血，他能感到嬴政藏在心底对着吕不韦对着赵姬浓浓的恨意。
===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政哥哥成了万人之上的秦王，成了他遥不可及的王兄。而他自己被封为长安君，嬴政在群臣所上的七八个名字中选了这个给他。
在空荡荡的咸阳宫里，他听到嬴政变声过后更显沉稳的声音说道：“王弟嬴成蟜，封为长安君。”
成蟜出列，跪拜着道：“谢王兄。”
你愿我一世长安。
他知道嬴政最是在意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