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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扫除就是清除人内心的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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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都市报》总部三层,总编辑办公室。
听到身后门打开的声音,窗边的男人没有回头。
“视野不错。”
“能够得到晋助夸奖,真是荣幸。”
将盛了抹茶粉的盘子和热水壶放在几上,文抬头示意客人过来就座。
“只是,街市风光虽好,总有些,太过狭小了呐。……这样温水般的街道,看久了,不会倦怠么。”
“晋助此言差矣。人生纵然经历诸般大起大落,多数也终有定下来的那一天。到那时,倘若天天厌倦,那还得了。”
“哼……你这真像是银时那家伙会说的话呢。”
“不过,我倒是赞同晋助一件事。”文在高杉眼前站定,垂下目光,似笑非笑。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远处高耸的Terminal。
“在那之前,是不是要,去江户制高点看一次风景,然后将那里连根拔起呢。”
“……哼。”
高杉仅剩的绿眸对上那双眼睛,然后,嘴角一点点上勾成一个冷笑。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么上道啊。
只是有时候,这一点简直让人觉得头疼。
比如很多年以前,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春天。
当然,那时由于吉田松阳先生和自身年龄、知识水平等的制约,这两个人创造力自然没有多少,破坏却也成不了大气候。
……至少松阳先生是这么期待的。
小孩子小打小闹而已,适时扶一把防止长歪不就好了。
只是他实在太低估这两朵小奇葩了。他们明显属于上天的礼物——被专门送来让松阳先生的生活丰(ji)富(fei)多(gou)彩(tiao)。
仅仅是文到来的第五天,第二次村塾大战就发生了。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就有垃圾,有垃圾的地方就需要扫除。
扫除,是少年儿童学校生活的重要部分。和小伙伴们按照合理的分工一起打扫教室,这项活动不仅能够锻炼儿童的动手能力、合作能力与沟通能力,增进班级成员之间的感情,还能够培养孩子的责任意识。
当然,也有人表示,扫除对于儿童思维能力也有训练效用。这是一项技术活——既要在老师面前挥汗如雨,又要想办法不倒垃圾。
\"总结下来,目标就是:刷同学好感,哥哥好感,同时注意不花费太多时间点和体力值吧。\"文默默掰着手指,在心里做着总结。
这是金曜日,松下村塾一周一度的大扫除之日。
按照惯例,村塾的清洁工作是按照排好的值日表,刨掉班上体质非常弱不能参与扫除的几个人,其他人分成4个组,每天由不同组的同学轮流做简单清理。
考虑到某两个人貌似不是非常对盘,吉田松阳稍微留了点心,将妹妹安排到没有某个孩子的一组。
但是,今天有所不同。大扫除,是由班级全体同学共同参与的。
也就是说……
高杉微微蹙眉,向文的方向扫了一眼。
不过没有关系。
虽年岁尚小,高杉却有着强烈的自信。这种自信一小半来源于家境的优渥,而更多来自对于自己智慧的无数次验证。
所以他静静看着,看着文因为和自己看不对眼绞尽脑汁。
无非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放学后。
“好的,现在大家集合!”
班长·假发……不,桂小太郎,照例是召集大家扫除的那一个。
“下面要说的是大扫除的分工。”饶是男孩子,桂的声音分外清澈好听,“我们现在有7位同学打扫教室,6位同学去图书室,2位同学清扫厕所,2位同学负责走廊,4位同学负责院子和仓库。其中教室这边我来负责分工,图书室由管理员也就是伊藤君负责分工,厕所和走廊是入江君负责分工,院子由前原君负责分工。”
他停顿一下,然后继续发言。
“这次大扫除,分工会有一点调整。一般的大扫除,都是按照每个学期固定的分工,由同一组人长期负责同一块区域,轮流做不同的工作。这次吉田同学来到班上,考虑到各组运作良好,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缺乏人员的迹象,我向松阳老师问过,确定这次先按照吉田同学本人的意愿决定她的分工,下学期再按照班上其他同学同一方法处理。”
语毕,桂马上转向了文。“吉田同学,你比较愿意到哪个组?”
四个选项:教室组,图书室组,厕所走廊组,庭院组。选择的组组员好感度会上升。当然如果游戏作者足够坑爹,院子里捡到意外之财或者图书室发现哥哥多年秘密之类的也不无可能。
在从某几个角落发出的紧张目光中,文用力眨眼,集中精力思索。
首先排除厕所走廊——太无趣了。然后是庭院,面积大,人员少,非常不利刷好感。
然后是图书室和教室。
文瞥了高杉一眼。后者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像是等着她身陷丝网的蜘蛛。
——想都别想。
这家伙多半在图书室吧。他桌上不是经常堆着文连名字都难以理解的汉诗集么。
“我选教室。”
一语既出,身边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陷入了奇怪的沉默。有少数人的目光偷偷向某个角落移动过去。
山县一只手扶住额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咦?
伴随着心头涌起的不祥预感,黑发绿眼的男孩站起身缓缓踱到女孩身边,向她伸出手,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
“欢迎加入。这样我们就是搭档了呢,吉田同学。”
“既然有新同学加入,那么我们就来重新分配一下各人的工作吧!”桂的声音充满朝气。
此时其他组已经解散,各自前往自己负责的区域,只有打扫教室的8人留在了教室。教室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场。
当然,阳光向上的桂是完全注意不到这种扭曲的气场的。
“那么我们现在开……”
“不,桂同学,那之前,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嗯?是什么?”桂疑惑地看向高杉。
“重新分配工作啊。”高杉似乎非常好心地提醒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
教室清扫目前的分工,是地面加学生桌案4人,讲桌黑板加储物柜2人,门窗1人。工作最轻松的一组即讲桌组,还需要负责倒垃圾。而这些项目,在目前的实践中,实际总工作时间差得不多。
考虑这个,再按照原有分工最大程度不动——即将文直接加入某一组,以及尽可能减小工作时间期望的变化,则最优选择应该是——将新人加入人数最多的,负责地面和清洁摆放桌子的一番组,尽可能用较大人数冲淡缩短的劳动时间。
而高杉,这周负责的内容,刚好是一个人进行,而且按照正反换班次序,距离一番组都最远的清理门窗。
就算以后按照轮班还是会和文轮换到一组,也只可能是一番组。因为两人在轮班次序上不相邻,总能有其他人冲淡两人需要在扫除中近距离接触的可能性。
——避免冲突,保证和平,不过如此。
根本没必要跟这种丫头一般见识。高杉在内心无比高(zhong)冷(er)地哼了一声。
“哦,是的呢。”桂一拍手,“那么,吉田你就去……”
高杉胸有成竹地望着桂,等待着桂预料之中的下文。
“擦窗户吧!”
“……咦?”
这家伙拿错剧本了吧!绝对拿错了吧!他负责统筹安排的那片脑区被做了什么?!高杉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当然是和高杉你一起擦窗户啦!”桂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显然高杉高估了他的数学头脑——这家伙到底是否曾经有过这样的东西还是个问题。“这个其实任务不算轻,上次伊吹负责的时候还狠狠地抱怨了一顿呢。分成两个人匀一下任务量正好。而且,上次的事情之后,高杉你也是相当想要和新同学尝试合作的吧?”
这一点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除了桂,所有人在心头默默咆哮。
高杉和文难得地同步更新对桂的判断:大脑缺筋,缺乏观察力,盲目善良乐观。
想想又各自添上一句:欠抽。
“那么就这样。”桂无知无觉地露出优等生的微笑,“高杉,新同学就交给你了。文,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高杉吧!”
无论看见了多少〇〇〇飞奔而过,生活终究要继续。
文调整了一下表情,对着高杉的方向露出微笑。
“那么,高杉同学,请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
说话间文环顾周围,主要是仔细打量窗户。
其实还好。左边后面纸门,前面窗,右边前面纸门,后面窗,基本是中心对称的结构。
两个人的话,平均分工而且在工作中完全不用和对方照面,还是相当不错的。
毫无知觉的桂挥挥手。
“那么,开始吧!……嗯,高杉,吉田,你们等等!”
“?”
“啊,是这样。”桂露出春光一般天真烂漫的笑容,对文和高杉之间几乎凝固的空气扔出了一把干冰。
“从这一周起,门窗组要负责倒垃圾了哦。”
“……咦?”
分工难度莫名其妙加大了啊!
“有问题么?”这就是桂的典型思维特征——别人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他觉得逻辑不通,别人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反而觉着顺理成章。“不是一直是任务最轻的负责吗?现在之前一个人任务量分成两份,虽然还是不少,但是也是最少的了啊。武士怎么可以随意计较自己被分配的任务呢?”
是的我知道最少……但是,平心而论,还是好想揍你啊,桂。
强压着抄起抹布直接盖在桂头上的冲动,文尽量优雅地拿起水盆和抹布,跟着高杉出门,向水缸所在的院子角落走去。
一路沉默。
想着先商量好分工,文开了口。
“那么先说好,我要南……”
一开口即惊觉有男孩声音同时响起,文闭了嘴。
“好吧,那么我还是北……”
两个声音再次一起戛然而止。
文诧异地望过去。然后她发现高杉斜挑着碧绿色的眼睛看她。
……不得不说那眼睛算是好看。
“……哈。看样子我们很合得来呢,吉田君。”
“呵。”
说罢两人不再言语,两人沉默地打了水,沉默地洗了毛巾拧干,然后沉默地回到教室,非常自觉地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至于之后的倒垃圾任务,到时候再说就是。
门窗果然是最轻松的一项。
家务〇项全能·吉田文同学轻松而迅速地完成了简单而不失细致的擦洗工作。顺手帮着擦黑板擦地面的小伙伴们干了些搓抹布递板刷之类的不痛不痒的活,获得了特殊物品——前来巡视的松阳的欣慰目光,感觉好感度刷得差不多,悠悠然向教室后面溜达过去。
伸手去拿架子上那本岛田〇司推理新作,手却在空中和另一个人不期而遇——
“啊,抱歉。”
如果是乙女游戏,这时候画面应该是一个一脸书卷气的俊秀少年,面带温柔微笑看着因为疑似牵手已经脸红的少女。弄不好还有CG。
……但是那边是面带微笑的绿眼睛笑面虎,徒具小天使外表的瘟神。
这边也不是纯情少女,而是脸皮厚过城墙拐弯的准·有文化的流氓。
“高杉君效率很高啊。”
“彼此彼此。”
说话间高杉伸手抽了一本《近思录》,文到手了那本《〇屋犯罪》。低着头想了想,放回去拿了《通鉴纲目》下来。
一翻开,满目晦涩字句。文微微皱着眉头,悄悄抬头看高杉一眼,发现他并未低头看书,而是一手抚着书架上的地球仪,眼睛似笑非笑向文这边瞟过来。
“吉田同学真是好学。”
“自然是比不上高杉君的。”
“哪里,比起吉田同学在扫除间隙还埋头参考书目,我只会随手翻作者随笔,随便消遣罢了。怎么能和你相比?”
不着痕迹地讥嘲了文错拿参考书当消闲读物的行为,看着文手指不自觉收紧,高杉不动声色,心情甚好。
只是他忘记了,根据〇克思的理论,主要矛盾永远是高于次要矛盾的。
“是么?那倒是不要紧。”漫不经心来回翻着小字密密麻麻的书页,文微笑,“倒是,高杉君,我们谁倒垃圾?”
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是呢,是要快点处理掉垃圾了。”高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如果再晚,很可能会错过回收时间,需要自己送到村口。
此时的教室内,打扫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只有认真如桂的,还拿着抹布在细细擦洗地上的灰尘,额上见汗,脑后的马尾辫随着手上的进退微微摇晃。
文扫了一眼门口并排放置的几个基本分类装好,脑满肠肥的袋子。
四个小的,是放置在室内的。那个特别大的来自庭院里的垃圾筐,都是些枯叶土石之类,几乎有文大半个人高。
“一人一半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高杉伸出食指点了点数目。“5个袋子……怎么分?”
“……”
就在两人各自组织语言准备开始掰扯的当口,身后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
“在干什么呢?看书是好事,不过偷懒可不行哟。”
“不是的老师,我们的工作都完成了。”高杉迅速转身,对似乎是来教室拿书的松阳低头行礼——老师好感度优先get。
“这样啊。剩下的是要倒垃圾吗。”松阳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么,好好干吧。”
在拿着书的松阳的温柔注视下,高杉与文对视一眼,达成了“无论如何先开始干活等老师/哥哥走了再说”的共识,解开垃圾的封口,稍微确认分类之后,一人拎起两个较小的袋子向门口走去。
回来时松阳果然已经不见。为此文还拉开教室北门探身向走廊上张望许久,确认视野之内完全没有疑似松阳的人影之后,她面无表情地转向高杉。
“来吧,我们来深·入·探·讨一下怎么处理剩下的这个。”
“哼……是应该做个了结了。”
在各种“〇〇校草〇〇小丫头”之类的喜闻乐见的小说中,男女主角发生争执,往往还有一帮人上前搀和,各种支持反对评理,唯恐天下不乱。眼下,就有一个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是吉田同学和高杉同学!”无视两人间凝滞的气氛,桂小太郎终于结束了他和地板缝较劲的历程,端着泡了抹布的脏水盆欢快地挤到两人中间,一脸兴奋地问:“看样子垃圾也倒得差不多了啊。刚刚高杉君说了结什么的,你们是准备决战紫禁之巅争夺武林霸主之位吗?”
“……不,我们是在讨论剩下的垃圾怎么处理。”文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啊,这个啊……”桂有一个瞬间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随即非常认真地开始考虑。“这个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们俩随便哪个倒掉都可以啊。”
所以没有私心的单纯孩子果然好欺负啊。文默默在脑内关于桂的资料里将“可以欺负”加上高亮标注。
“不是的桂同学,总要考虑分工的均衡吧?”高杉貌似很有耐心地解释。
“哦那也是,那么……”
“我们之前各自处理了两个袋子的量,差得不多。”文补充道。
“这个……”桂绞尽他那不多的脑汁思考片刻。“大袋子确实不好解决呢。不如我帮你们找两个垃圾袋,把垃圾分装一下?”
“似乎不好办啊,桂同学。”话音未落,山县苦恼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没有多余的袋子了……”
“……”
“……”
紧张的气氛开始蔓延。不知何时,所有已经完成清扫的孩子的目光都向这边移动过来,有几个已经转身非常迅速地离开教室。
然而,他们跑不掉了。
“别走啊。”高杉悠悠的声音让他们瞬间石化。“桂同学还没有完成对值日质量的检查吧?”
“是啊,就这么走了可不太负责啊。”文状似轻松地帮腔。
惊动了松阳就不好了——他们一致认为。
山县等人眼巴巴望着桂。您老人家快点检查吧检查完快点放我们走吧这里是修罗场啊我们一秒也不想待下去啊!!!
而高杉和文已经转回原先的战场。
“呐,高杉君,老是纠结谁先谁后也没有意义吧,反正迟早又会轮到我们一起倒垃圾的嘛。不如你先带个头,下次的归我怎么样?”
“是吗?我倒觉得你初来乍到比较需要熟悉一下扫除的流程,倒垃圾也是其中的重要环节哦。所以果然你来比较合适呢。”
“嗯?高杉君,我还不太清楚该怎么做,能演示给我看吗?”
“这个……并不复杂,文同学机敏如此,怎会不知?”
诸如此类无营养的对话进行许久,一边被冷落许久的桂终于不甘待机。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武士怎么能如此啰嗦!”
奇迹发生,在桂出乎意料的气势震慑下,两人居然齐齐沉默了看过去。
“依我看,”桂喘匀气,“袋子如此沉重,你们两个就发挥一下协作精神一起把袋子拎到门口不行吗?才几步路的事情你们在纠结什么!”
“……嗯,好主意。”
“……说的也是。”
毫无营养的赞同后,两人同时收起杀气,走向了垃圾袋。
这时候,门外响起的巨大轰鸣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暗绿色的铁皮车在门口优雅地停下,戴着手套的男人悠然下了车,开始将堆积在那里的垃圾袋扔进车后面的粉碎机。
反应过来的两人顿时瞪大眼睛。
“……喂等等!”吉田文。
“吉田同学慢着不要急着跑——”山县无朋的惊呼。
“唰拉!”
在两股不均匀的力量下,巨大的垃圾袋被扯成两半。霎时教室内灰尘弥漫如遭烟雾弹,一大片人像佛堂里不虔诚的信徒一样咳成一片。灰尘中隐约有枯叶飞舞,离得近的几个已经满头满身挂满枯叶,活像刚刚从森林大火中逃出生天。
“……!”
“……”
直到烟尘一颗颗全都落了地,高杉才在咳嗽的间隙找到了灰头土脸的吉田文——他肺不好。同时,他向门口望去。
门口留下了车的轮印。但是,车已经开过,不会回头。
“所以,文同学,你不考虑将功补过吗?”
将室外的垃圾筐拿进来,重新装好土石枯叶,高杉对文发问道。
“高杉君,你也知道,我到这里没有多久,还不知道垃圾要送到哪里啊。”文貌似心平气和地提醒道。
“哦?那么,我很乐意为文同学引路的。”
“说到将功补过,我有点不理解……我记得袋子撕裂应该是双向受力的结果吧?”
“喂!”桂再次不甘待机,从背景板中愤愤跳出来充当电(he)灯(shi)泡(lao),“这有什么好吵的!你们就像去门口一样再一起把筐抬到村里的垃圾处理场不就好了?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
“假发闭嘴!”两人非常一致地将枪口转向了桂。
平心而论文不是非常抵触清洁工作,尤其是在哥哥这里的清洁工作。这从最开始她在松阳住所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
这得益于她有着一个严重洁癖的母亲。
哪怕蜗居于京都的陋巷,进门一定要将脱下的鞋子摆放整齐。回家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洗手。然后需要将在外面穿的衣服换下来,才能在家里褪了色、洗的发白的榻榻米上坐下来。
就算是简陋的房间,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痕迹都找不出来的样子也是讨喜的。这大概是当年文的母亲在那污浊不堪的、混乱嘈杂的环境中,唯一能够将自己和女儿同周围区分开的方法。
当然,文一直对此不屑一顾。无论如何和周围人拉开距离,身陷粗俗市侩之间却是事实。故作清高的洁癖,只能换来更多嘲笑和白眼。
而这样的想法却随着母亲被纠缠不休的无赖气吐血而终结。
那一天之后,文学会了冷冷地毫不客气地迎着挑衅者的目光瞪过去,学会了在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之前先抬脚踹,学会了抄起烧火棍将上门无理取闹的混混赶打出门。而且,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受到他人口中不服输的报复。
挡在母亲的房间门前,她的目光已经足以让成年人胆寒。那是野兽看着闯入自己领地的人类的目光。
\"你们要是搞脏妈妈的房间……\"阴恻恻笑一声,\"可别怪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也就是从那一天,她病态一般开始疯狂的扫除。哪怕回来得再晚,哪怕累得快要散架,哪怕被找茬揍得鼻青脸肿,母亲的房间地板每天擦一次。向阳的窗台上永远用朴素到寒酸的水瓶和路边不知名的野花插一瓶规规矩矩的直真立花。
外面排水沟的气味再熏人,关上门也就闻不到了吧。外面人的无端的议论声再难听,拉上窗子也就听不到了吧。
只要保证这一方土地是干净的就好。
比起这些,眼前的倒垃圾,实在是小节。
可是,她就是不想输给眼前的男孩!
高杉对清洁这样的事情,一向心无芥蒂。
毕竟,他所受到的教育,使得他对于环境的整洁程度要求奇高。
不只是清洁。着装。举止。才能。言辞。谈吐。头脑。见识。每一样,都按照当时最为严格的主流标准去充实,去打磨,去雕琢。将孩子天性中贪玩爱闹的部分,像是冗余的枝干一般剪得干干净净,宁愿揠苗,也要助长。
他反感父母的钳制,他曾经反抗,他擅自离开贵族云集的明伦馆,转投松下村塾。但是,懂得愈多,他便愈发明白父母让他学会的一切的重要性。
一旦得到社会的认可,其他的事情,能够自由行动的范围,就大得多了。
在松下村塾一大片的清脆童音中,高杉的语气老成得像个异类。不,他大概天生适合成为异类。像是鹰一般的,孤独而让人敬畏的异类。
这里的欢声笑语,这里的孩子在课间兴致勃勃讨论的幼稚话题,都太无聊。
但高杉认为一切都可以忍,一切都值得忍。
只因为吉田松阳。
那个,唯一值得注视的存在。那个,唯一让他觉得无从看透,却又感觉无比温柔的存在。
如果有谁想要遮挡他的身影,夺取他的目光,那么,杀无赦!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孩子。对方眉毛一挑,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上道的。
“那么,来一决胜负……如何。”
在人类的矛盾无法通过动口合理解决的时候,动手永远是最后的手段。
“动手吧。”
此言一出,文发觉自己周围的人纷纷倒吸冷气。部分胆小的已经回过头捂好眼睛,一脸悲天悯人不忍直视血腥场面的表情。
……咦?他们在想什么?
而对面的人已经走了过来,没有给她留下丝毫时间思考。
“那么,开始吧。”
文会意地点点头。
“石头剪子布——!”
——咦!!!!!!
捂好眼睛的众人纷纷移开手,一脸受到欺骗的神色。而同时,高杉和文已经对着两人之间的两个拳头皱过眉头,然后非常一致地对着还在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露出鄙视的眼神。
——该说小孩子就是不懂成人世界么。这么点小事,对方武力值未知的状况下,是要多么幼稚才能打起来啊?
这么看,他们显然忘了,他们也只不过是在争论谁倒垃圾的小鬼而已!
“再来一局吧。”
“石头剪子布!”
这次是两把剪刀。
——多算了一步。那么,下一次,对方会多算两步——
“石头剪子布!”
两只紧握的拳头,几乎撞在一起。
——真是讨厌啊。高杉又一次皱眉。
他看向对面。文也用同样不甘的凌厉眼神看着他。
“呵。那就没办法了。”
猜拳的胜负已经没有指望。再拖下去会非常麻烦。
“是呢。”
高杉顺手从讲桌上拿起一柄不知是谁遗忘的油纸伞。与此同时,文已经抄起后门用来支撑窗子的短木棍。
事到如今,只有诉诸暴力了。
八相。
相当古典的起势。
文站在教室中心,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高杉,同时飞快录入着战斗数据。
场地已经清好,垃圾已经完全入筐。地面上的灰沙也将交给失败者处理。
而周围……文再次环视四周,默默叹息。
——围观群众什么的最讨厌了。
那恐惧但兴奋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那一脸坐等暴力美学大片的表情是闹哪样。你们是有多么期待我速死啊?
“一定要这样吗?喂,我说你们……”桂徒劳地劝诫着。而他很快被兴奋的围观人群挤到外围。
非打不可了。
文站定。与高杉相对地摆出架势。
“先说好。”将伞举到齐眉,高杉一斜眼看过来。“只决胜负,不伤和气。”
令人火大的居高临下感。文挤出虚假的微笑。
“自然。”
“那么……”
这句话之后,两人陷入沉默。
观察。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文。观察。私塾里的同学恐惧高杉,必有理由。
比如,比任何人都高一筹的剑道水准。
冷静。伺机而动。高杉不动声色地打量文。后发制人,决然不先露破绽。
随即……
啪嗒!
文率先行动。然而,不是高杉熟悉的挥砍。
凌厉的刺突。直奔面部。
“呵。就这样也叫点到为止。真是个疯子啊。”
喀拉。眼前人早已没了踪迹,一柄雨伞由斜前方横出,从下方架住木棍。雨伞的使用者站在一旁,怡然微笑。
“……”
文微微咬牙,向后跃开。与此同时,高杉放松了雨伞的力道,挥伞,展开了疾风骤雨一般的猛攻。
虽在市井之间打滚多年,文还是渐露颓势。高杉虽只有一把竹骨雨伞,然劈砍挑皆成章法,招式凌厉,身法敏捷。饶是顾及松阳脸面手下有所留情,文还是很快被逼到讲桌之前。
“!”
眼看对方已经无路可退。高杉眯眼,抬起握伞的手,准备一式将雨伞顶上对方颈项。
……还以为会更加有趣呢。
抬眼,却看见对方诡异的微笑和眼神里的幽光。
“……!”
察觉对方真意,高杉大惊,向后疾退,然而为时已晚,霎时间讲桌上一盆无人收拾的脏水已经被对方手刀扫中,劈头盖脸浇在二人头顶。一瞬分神之际,顿闻耳边风声急至,高杉只得闭眼矮身躲过木棍,却险些被对方一记扫堂腿踢中。
“呵。真是很符合你的个性的招数啊。”
“不敢当。”
说话间文已经将棍子挥舞得呼呼生风,每一记攻击都相当沉重却都留有余地。而高杉也已经定下心神,力图转守为攻。
“这,不是剑法吧。”
“……那又如何。”
察觉了么。那个“老师”教给自己的,是……
“真是好枪法。莫不是宝藏院流。”
“……呵。”
正打得火热(?),他们听到了门口震惊的声音。
“阿文,晋助……你们,在干什么?”
松阳其实没有高杉们想象的那么先知先觉。
他只是在批改作业的过程中,被匆匆冲进门的桂吓了一跳,后者手上还不知死活抱着他擦地板的脏水盆子,险些一盆子扣毁一叠作业。
而他一开口,就冒出了更为惊悚的消息。
“老,老师,不好了,有人在教室……决斗!”
在整理了语无伦次的桂的证词之后,松阳终于弄明白事件缘由(不是争夺武林盟主,而是争论谁倒垃圾),然后拉着桂就往教室赶过去。
然后他看见了人群中央的妹妹与晋助。
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下摆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饱含着灰尘的脏水。但是眼神还牢牢锁定在对方身上,不服输的样子活像两只斗鸡。
分开两人,让无关者离场,扫视一眼周围的狼藉,他难得地架起双臂,抿紧嘴唇。
“……请解释一下,你们两个这是想……干什么?”
“是他/她……”
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戛然而止。二人依然不服输地互瞪。
“说罢。为什么都不肯倒垃圾,还做到这一步?我不记得你们是这么在意这种事的孩子。”
“可是……”
再次同时响起的声音。二人对视,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然后继续互相瞪视。
直到上方松阳的声音掺入了深刻的无奈。
“……我明白了。”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看似巨大,实际上没有多少重量的垃圾筐离开了地面。
“……老师?”
“……哥哥?”
“你们没有错。”语气波澜不惊,“这的确不是你们两个能够负担的重量。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来担负。”
“可是……”
“你们留在这里清理水渍就好。”
“老师!”
“哥哥!”
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松阳径直向门口走去,声音不轻不重敲打着两个孩子的耳膜。“人,不是孤独的生物,总有人需要仰仗其他人生存。在群体中,背负沉重的事物,这是拥有力量的人的使命。”
高杉愣住,而文已经飞快地追出门。于是高杉不甘落后地赶上去。
“哥哥等等!筐有点重我来提一角……”
“老师,这样您未免太辛苦,还是我们分担……”
“不必。”松阳的脚步稍微减慢,这使得两个孩子能够赶上他,但是他还是轻轻拂开了两只先后讨好地落在筐上的手。“没有关系的,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天要黑了。”
两只手在被拂开之后,又不死心地再次小心翼翼攀上筐沿。见此松阳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竹筐微微拎高,使两人免于受力,放慢了脚步走着。
这样的后果就是,到了村中的垃圾场,已经是红日西斜。
将竹筐内的土石枯叶倾倒一空,他对着两个惴惴不安的小家伙点点头。
“回去吧。”
在渐渐昏暗的教室里,松阳斜靠在门上,看着两个孩子闷头擦干满地水渍。来接高杉的家仆在松阳的劝说下,也勉强放弃了“少爷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外边干这种事情”的想法,去了侧屋等待。
还好。
就算再怎么愤怒,他们还是保持了冷静的底线——特意远离了教室后面的书架,也没有靠近讲台边上贴着的世界地图。
……自己真是错了。小小的孩子,也有这样的细腻心思啊。
只是……
松阳无声叹了口气。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擅长说教的人。事实上,每当有孩子鼻青脸肿站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委屈,等待自己的评理时,他都觉得无比头疼。
何况对于太小的孩子,他舍不得严厉地训斥。只能调动所有的耐心,轻言细语地告诫,期待孩子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但是,或许这一点,在文和晋助这里,错得太离谱。
“老师,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请您检查。”
“是的,请检查。”
听着文不甘示弱的声音,松阳打起精神看着地面。很细致,前所未有的细致。连地板缝都没有一点水渍的反光。
“很好。”微微点头示意,松阳垂眸看向孩子们的脸。
……明明都是那么稚嫩的脸啊。一个个,都背负了什么,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都要大动干戈。
斟酌片刻,他开口。
“晋助,文。你们讨厌扫除吗?”
“当然不!”又是争先恐后的回答声。
“我想也是。你们都很爱干净呢。只是,等到你们长……不,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世界上不是每一个角落都是干净舒服的。”
收回了惯用的教科书式劝诫,松阳一边寻思着措辞一边继续说。
“实在惭愧,我本人是十六岁外出游学才知道这些。有段日子,我甚至染上了洁癖,没完没了擦洗屋子里的物事,简直就像是要把心里的灰擦干净了一样……”
“不过,后来,这样的习惯就慢慢消失了。世界太大,不干净的人和事到处都是。想要完全彻底清洗,总觉得自己做不到。连保持自己一尘不染这件事,都有人为之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
“而且,我也想通了。有些东西,就算蒙尘,就算在你的眼里,是根本容不得的污秽不堪……总体来说,也是明亮而美丽的啊。为什么,非要清洁不可。就那么容忍了小小的尘埃,静静欣赏那美丽,不好么。”
吉田文垂下头,将泡好的茶分别倒在两个杯子。向对面推过一杯,看着高杉端起同时,竟还下意识伸指擦拭了溅出的几滴茶汤,莞尔不语。
“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来,高杉君的洁癖倒是丝毫未变啊。”
“……呵。”
大约没有想过这样的答话。高杉微微挑眉,微笑。
“吉田你说笑了。这江户城,这朽烂的国家,放眼看去,哪一角不是污浊不堪的。”
“……哈。”
大概也是。要做这样见不得光的工作,还能生存下去,像桂一样,固执地坚持了那么多年的洁癖,历尽坎坷依旧出淤泥而不染的,真是绝少。
若说银时之流丢弃的是斗志,那么他们,则是早就将心里那一点精神洁癖丢得干净彻底。
\"对了,上次晋助推荐的兵器铺子我去了。\"文啜一口茶,然后被烫得轻轻抽气。\"老板手艺不错。晋助果然目光如炬哪。\"
\"不敢当。\"高杉把玩着手中茶杯。机械造物果然有些太过规整圆滑,全然没有传统茶道要求的\"不均齐\"之感。\"选了什么?\"
大概是火器。他记得,曾几何时,眼前这个人在收到自己赠送的□□时候,表现出的爱不释手的程度罕有地超过了坂本辰马。
\"没有,只是让店家帮着给枪换了木柄。毕竟还是老家伙顺手。\"
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摞彩色打印纸,递给高杉。
\"这是?\"
\"如你所见。\"文微微一笑,坐在了高杉对面,毫不避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上次的补偿。\"
翻开文件,高杉脸抽了一下。
\"……我没有大量网上购物的习惯。\"
说着将那叠彩色打印纸递回来。文接过来看一眼,然后镇定而不动声色地将封面印着\"年中大促,天狗商城品牌服饰清仓2折起\"的宣传册收到身后。
\"抱歉,拿错了。\"那个是报社主页正在商谈中的广告合作方提供的样例。\"是这个。\"
同样的彩色打印,意外单薄的一册。这一份是遍及江户各个角落的优秀工匠的名单,附有经过整理筛选的大众点评和调查者自己做的综合实力评估,并且在每一类中作出了推荐。
仔细看了看,高杉波澜不惊的绿色眼眸闪过不太容易察觉的意外神色。
文猜想他大概还算满意。因为他很快合上了册子看过来。
子——谁知道是孔子吕子还是贞子——曾经曰过,只会将情报聚集起来,算不得是情报搜集好手。按照需求整理信息才是王道。
从那家兵器店看来,高杉不是没有对江户工匠做过调查。而他看中准备合作的这一家,也确实具有相当的实力。无论是生产维护兵器的技术,走私天人兵器的管道,还是对待形形色色黑暗势力一律不问出处的成熟处理模式。
但是他没有选择和已经在地下世界的店家合作,偏偏要拉良民平贺下水。只能是,这一家某些方面不符合高杉的需求。
比如缺乏独创性。比如没有面向对象设计的实力,生产偏重按照图纸复制。
又或者是水太深,背景不明,大型行动不能完全信赖。
于是文排除以上所有因素,对全江户的工匠进行了有选择的搜索。重点放在了那些初入江户者很难发现的城市角落,那些灵感才气十足,却没有多少名气,以致生存艰难的小作坊主人。
\"我们也就敢在江户施展施展。\"施施然将手中茶饮尽,文道,\"晋助的京都可是鞭长莫及。只是不知晋助什么打算。若是晋助肯相告,我们很愿意再仔细些呢。\"
送高杉出门时已经是日光西斜。
结果高杉的目的还是不得而知。当然,文也没有指望他能够马上决定信任自己。
\"这样好么。\"
一回到办公室,就在以为已经无人的办公室内听到一声问话,文直接吓得将钥匙丢了出去。
\"假假假假假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进来的这不是密室吗?还有你身上那毁三观的紫色女式浴衣什么情况?还有脸上的妆,我去我一年能够用掉这个量的粉饼和眼影就不错了……我跟你说千万不要跟山县那种变态学,那家伙怎么说呢就是个袖珍〇行种迟早要被削后颈……啊呸我居然开始吐槽了!\"
\"不是假发!是木圭子~\"一个媚眼抛过来。文深刻感受到了人类心脏的坚强。
\"嘛,不过也是最后一天就是了。\"扯了扯根本无需假发的让文都嫉妒的黑长直,桂恢复了本来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小时在桂的叙述中度过。
从桂东拉西扯夹杂着对附近某家店荞麦面和新出的游戏的无限向往的叙述中,文整理出了他赶巧在自己和高杉谈话中途发动落跑反技能翻入自己窗子的事实,还有他是如何因为争一碗面激怒西乡特盛,然后被抓到店里干了两个星期的人妖,上周又是如何意外遇到了同样不知为何得罪西乡的银时,两人如何作为\"双头牌\"一起学习舞蹈,等等。
\"文你知道吗别看看起来简单跳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柔韧性协调性还有悟性……\"说着桂就要站起身舞着扇子做示范。文没来得及扯住袖子,只好夺过扇子站起身敲在桂头上。
\"好了当年我都学过。\"文难得抚额叹了口气。潜入花街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假发……不木圭子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从头开始教,虽然我觉得武士不该拘泥于这种技能就是了。\"
接下来桂才讲到西乡的宝贝儿子照彦如何因为老爸受到了同学的全方位多角度欺负,西乡殿如何伤心,然后照彦如何被同学喊去试胆然后劫遇baga王子和他的一点也不萌的萌宠,还有存在感稀薄堪比空气的和baga相爱相杀(大雾)的叔叔……
\"打住。\"文再次打断,\"虽然我也觉得baga比较符合实际……不过是hata。\"
随后是长达半小时的对于他们被baga的奇葩萌宠童鞋(\"那是天使和魔鬼的同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的桂痛心疾首)像萝卜一样埋到地里(\"其实不错啊你看墓碑都省下来了,\"文冷静地点评道)的控诉,还有对随后照彦同学和西乡特盛先后过来救援的叙述。桂特别表示了一下对于力大无穷徒手搏斗外星生物的西乡(\"是的。可是我们谈过,他说希望和儿子两人过上平静的生活,我觉得尊重他的意愿比较好。\"文提醒道)的无限崇敬,顺带委婉表达了一下什么时候想要找条兜裆布cosplay一下的意愿。早已对桂放弃治疗的文则打了个电话让中冈去事发现场调查那只根据印象是叫做伽罗瓦兽变异品种的外星生物。
临了桂准备走,还算拎得清的文一把拉住他袖子:\"我记得你之前开场白是\'这样好么\'?\"
\"啊——是的!\"桂一拍脑袋,脸上的微笑渐渐褪去。
\"我是说,还不知道高杉的目的,就告诉他那么多,好么。\"
你我都太清楚,那个人对世界并无善心善意。
\"当然有问题。\"
尤其是,考虑到那个家伙的多疑,她专门选择了规模小,地处偏僻的店家。这些,都是容易让跟踪调查者暴露的因素。如此,想要追踪高杉下一步的行动,会相当困难。
\"但是,你觉得,由着他自己派人调查,就好么。\"
这是个相当明显的情报贴补,是求取信任的单方面证据。但是,也是个限制。
一方面,想要做出这样的报告,需要分析来自整个江户的数据和信息。短时间完成如此大面积搜索,正是为了展示天网组的实力——足够对高杉形成牵制的实力。
一方面,高杉选择合作者的标准已经部分被自己推断出来。
\"放心吧,假发。\"文抬起头,注视着窗外一盏盏亮起的街灯。\"待到春江水暖,异变乍起,你我绝对是最先知道的。\"
她没有看到,身后女装美男子渐渐凝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