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似*

20、第二十章

　　次日，孟卿坐在床头一手扶着额，皱着眉头盯着头顶的梁。
　　见月走了过来笑道：“衣服都不是昨天穿的那套了，你要对我负责啊，神君大人。”他笑起来眉眼弯弯，那一双墨黑的眼睛紧紧的吸着你，好似要把你淹没一般。
　　一片寂静里，谁的心跳如鼓，挣扎着想要从胸腔里跳出。
　　月皱了皱眉端着醒酒茶便要出去，孟卿起身从背后拥住他，左手接过他手里的茶，用将月环在怀里的姿势把茶喝了下去。
　　孟卿的下巴落在月的肩窝里，手顺势滑下去松松的环住月的腰，闭着眼睛说：“恩，早餐想吃城北周记的肉包子。”气息如数喷洒在月的脖颈，激起一片战栗。
　　窗外阳光婆娑，暖暖的，铺在身上便渡上了淡金色的一层华光。人也懒懒的不想动，就那么暧昧的站了一会，月闷闷的说：“知道了，起来。”
　　身后却没有动静，扭头去看，却发现那人歪着头在自己肩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肌肤白皙如瓷，唇半开着。呼吸相闻，在动半分便能吻上那片淡粉，月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
　　“神君大人这是要偷亲我啊？”那人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的掉进那一潭墨黑的瞳孔里，似是马上就要溺毙。“你亲吧，我不睁开眼。”窃笑着，作势闭上眼，噘嘴。
　　许久不见得月有动静，睁开眼望向他，却见他温柔的笑开“包子，没了。”
　　挣开他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孟卿的哀嚎：“神君大人，小的错了，饶了小的吧……”
　　屋外阳光甚好。
　　到最后还是去吃了包子，掌柜夫人算得一手好帐，掌柜的忙前忙后这桌送一笼包子，那桌添一碗豆花。掌柜夫人拿着手绢替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半百的人笑起来腼腆如孩子。
　　“这样的日子真好……”月叹道。
　　“神君大人，这是想成家了么？看你长相还不错的份上，我们俩凑一对吧，来年你在生个大胖小子，和和美美的过完这一生，如何？”
　　见惯了他油嘴滑舌的腔调，月此刻也不气，淡淡的笑开反问道：“为什么是我生，不是你生？”
　　孟卿愣了，端着茶杯想了半天，突的笑道：“生孩子太疼了。”
　　“说的好像你生过似的……”月嗤笑。
　　“杀，杀人了！！……”
　　尖叫声从远处跌跌撞撞传进小饭馆，孟卿扶起惊慌失措的妇人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那人苍白着脸，手颤抖着指着巷子里，语无伦次的说：“杀人啦！杀人啦！杀……杀人啦！！！”
　　孟卿正要去看却被月一把拦下：“不过是一小妖而已。”
　　“你早就知道？！为何不阻止？！”
　　“天命不可违，无论如何，他难逃一死。”
　　孟卿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之前的和谐景象消失不见，那墨黑的瞳孔里是一片疏离，叹道：“神君大人啊……”
　　孟卿转身离去，月的手落下来，触到了他的衣袖，随着他的离去，一划而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唏嘘声，一圈圈的传开竟然盖过了中间那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月看着他们灰色的眼睛充满疑惑，人类就是这样，大家都在谈论着这些事情，就算明明知道是悲伤的东西。他不明白 ，为什么那只白虎蹲在人群中间轻拍着那人的背低声说道：“节哀顺变。”恍惚间觉得那双墨黑的眼睛似曾相识，就像佛理会上不经意抬头在烟火缭绕里看到佛望向云雾下芸芸众生悲悯的眼神。
　　“被吞食了心脏，手法干净利落，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了，怕是还会有人遭殃。”孟卿皱着眉，站在月身侧轻声说：“真是可悲，那妖精不顾天罚，着实该死。”
　　月微微笑，语调轻飘飘的：“他因赌博欠下一堆债务，卖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后又因手头缺钱，赌瘾又犯把自己亲生女儿卖到了妓院，一家人只剩下了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后来，为了度日，他驱使老母亲去沿街乞讨，你道谁该死？”
　　“凡事一体两面，你只看到了他下场如此凄惨，却不知他应吞下此恶果。”月抬眼看着他：“就如同天帝，你痛恨他杀害你一族，可你能否体谅他肩负着天下众生的生死存亡。一步错，则步步错，白虎一族虽着实冤枉，他却不能拿天下众生冒这个险。”
　　孟卿垂着头，阳光打下一片阴影，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慢慢的说：“那我族人的命就这么丢弃了？你知道吗，他们有些人还是刚出生的孩子，那些本该活蹦乱跳的孩子，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个了无生机的躺在我脚下。我疼，我好疼，他们的血都要铺成一条河流淌在我脚下，那温度能把我灼伤。我是他们的少主子啊，我若是不能为他们讨个公正，我怎么面对他们……”
　　孟卿猛地抬头，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轰然崩塌：“我梦里都是他们留着血的脸！梦里都是他们一遍一遍诉说的不甘！他天帝要守护芸芸众生，为何偏偏抛弃我们？！”
　　月发现自己见不得这人哭，明明没受伤，可心脏的位置却疼的受不了。明明准备了一堆说辞可此刻却只能无奈的叹息：“孟卿啊……”
　　闭上眼睛便是那张无欲无求冷漠的脸，一手拿一柄寒天画戬一手持天帝金令：“天帝命我捉拿妖虎孟卿回天庭，若有违抗，力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