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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章 克星 ...


  •   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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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白色的空间,巨大得一眼无法望尽的大树已经快要枯萎,只是看守的没有能够摆出惊恐情绪的机能。

      “诶呀,莫非我赶上了好戏?”

      白色的光球浮动了一会儿,就像转了一个身,浮在那里的是个黑发的少女,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坐在轮椅上,身上却穿得整整齐齐,类似医生或研究者的白大褂里是棕色军服似的制服,伸出双腿,一双高跟的长靴轻轻点着地面。她抬起头,黑曜石色的眼睛里满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光彩。光球再次飘动起来,发出刺耳的机械杂音,不可思议的是少女并没有觉得这个声音难听,只是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极不自然。

      “我是谁这点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为了解读你的语言我也花了不少时间呢,代价也不小。”少女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就像踩在了实地上,而埋于虚无中的树根还离她远得很。纤细的手指却像枯骨利爪似紧紧勾住了扶手,她站起来显得很费力,但嘴角依旧是轻松虚伪的笑意。“哦?原来你也能理解人类的概念啊。我能来到这里,你倒是不怎么惊讶,莫非连这个你也已经编写好了吗?”轮椅在她身后渐渐被分解在了这个空间里。

      她将自己的黑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张可以用精美绝伦来形容的脸,眼神又妖媚得很。白色光球轻轻落在了较低的树枝上,像挡开了一层波纹,海洋般巨大的树冠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混杂着崩溃的裂帛声和机械杂音。

      “那个名字我不喜欢别人叫,还是原来的世界通用的名字好了……啊,我把狗牌给那孩子了啊,算了。”

      她眯起眼睛,笑容令人发毛,撕裂了那张原本赏心悦目的美颜。

      “米歇尔布雷斯(MichelleBlaze),这个就很好。”

      ——我是什么?

      ——我是至今为止,你所创造的最接近于“她们”,但又迥然不同的存在。

      ——来吧,我们做个交易。

      ——所谓的“神”哟。

      “哗啦啦。”

      甩甩头发,果然还是一股药味啊……我把自己泡进装着药浴的木桶里,必须在里面待着数到一百才行。水很清,但有点绿,里面到底含了什么成分呢。不过被热水包围的感觉很舒服,所以我还是不要多想了。我抱膝坐在里面,因为是木桶,所以腿伸不开,让我有种现在别人往上面盖个盖子就能用我煮一锅汤的感觉。

      昨天晚上冰室小姐帮我把线拆了,感觉自己真的瘦了……身上肉似乎已经长全,至少没有哪里有明显的凹陷,但我已经瘦到几乎可以看清自己的骨架,挺吓人的。不会是把我身上多余的肉都匀了一下吧,我不禁猜想,伸手摸了摸脚踝处的伤痕,有点突起,颜色也深,形状还不好看。

      长是长好了,但疤痕……特别是右臂那里,绝对不想让芹生看见这个啊,女人的尊严会碎一地的。这样的身体跑出去,就算遇上抢劫都不怎么怕了,首先劫色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除非一些兴趣比较特殊的变态……劫财的话可以吓唬一下,类似“老娘可是道上混过的”似乎也很厉害。这样的女人,绝对是属于嫁不出去了吧,委屈芹生了。

      好困……而且感觉肚子又饿了,体力全都用在恢复身体上了吧,医生曾经说我的命是靠爱丽丝吊着的,那我现在,大概属于爱丽丝持续运作的状态,即便躺着不动都会觉得又累又饿。老公会赚钱真好,不然他怎么养得起我啊。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虽说自己现在吃的是冰室家的饭,整个一米虫米到别人家的丢脸状态。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好了。”我站起来,水哗啦啦地荡来荡去,能自己洗澡的感觉真好!再也不用羞耻Play了!感慨万千,但左手还是用着不习惯,也是……惯用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得过来的,这样适应下去要几个月吗。我叹息,在这里还有鬼魂可以帮我,过两天回了学园可怎么办,我这副样子会吓到别人的,孩子们也会不习惯,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换了身衣服,又去找小阳一玩了。这孩子前几天睁眼了,但还看不清楚,小身子还是软软的,必须要小心翼翼地抱,这就和我无缘了……纵然再怎么喜欢,我也不敢用用不惯的左手去抱他。我觉得他一定长得像冰室,刚出生的几天身上还又红又紫,现在颜色消下去了,好看不少……以后再长开一点会更可爱的。他喜欢吸别人的手指还喜欢别人抱他,如果太久不抱他他会不开心,像只猫咪一样“咿呀”地哭起来。

      然后……每天晚上被一群女幽灵充满母性地守望着入眠的小阳一,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连我都有点搞不懂了。

      “阿静——”天野忍从外面飘进来,趴在他儿子的摇篮上就么了一口,小阳一非常不给他面子的偏过头,他还在那里痴汉笑,“叶月叫你过去,Persona先生也在,好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所以你快点比较好哦。”

      “我知道了,谢谢……如果他哭了要叫人,千万别像上次一样自己一个人给他换尿布。”

      “知道啦。”

      总觉得很不靠谱……算了,毕竟初为人父嘛。话说回来,芹生无论到哪里都会被人用敬称呢,明明年龄不大……我觉得是气场的关系,因为他生气的时候会下意识渲染一种叫做“再乱吠就乱刀砍死你”的气场,只有冰室和佐伯秋濑这样以前和芹生打过交道的人比较放得开,我嘛……我已经被乱刀砍死过了(小芹生),所以比较迟钝。

      我到了厅里,灯光猛地就暗了,这样对视力不好哟。冰室和芹生面对面坐着,桌子的中央放着一块……一块超大的鸽子蛋(钻石),灯光要是再亮一点绝对会闪瞎我的眼睛,原来这里的灯光变暗不是为了衬托恐怖气氛吗?哦……对于鬼宅来说似乎恐怖气氛没什么特别需要渲染的必要啊。芹生两只手都戴着手套,近几天都是这样,而冰室也戴上了手套,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这是几克拉的……”我声音都有点抖了,没见过世面真的不能怪我!这……这块鸽子蛋可是有手掌那么大啊!店里指甲盖大小的,价格就比它们的光芒更加让我不忍直视了。应该不是送给我的,不然我会选择当场晕过去啊!绝对!看到冰室的时候我放下了心,芹生嘛……面子薄得很。

      “……不是钻石。”芹生比冰室更快地明白了我的误解,他有点无奈的脸色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奈良静,你应该见过和这个类似的东西。”

      不不不我这种小穷酸,见过最贵的东西就是你送的泰迪熊!我一脸迷茫的时候,冰室就给我开提示:“你那个时候不是把结界石毁掉了吗,所以Persona才能把阳炎……就是那个用火的家伙给摆平,这和那个结界石是同一种东西。”

      但是我那时候看到的石头才没有那么大那么耀眼呢!莫非构造不一样吗。不过既然不是钻石,我马上就放松了不少……穷命啊,看到贵的东西就吓得心跳加速了。我乖乖按照芹生的指示坐在他的身边,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头,真的很漂亮啊……而且就和钻石一样璀璨夺目。恩……一定能值不少钱吧。我眯起眼睛,发现这块石头里面似乎刻着什么像是符文一样的东西,我刚想拿起来自己看就被芹生抓住了手。

      “别碰。”他脸色不大好,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的回忆。

      “这是那个小公主的爱丽丝石,组织中的干部会用它其中的千里传音爱丽丝进行通讯,其中还有无效化、结界、治愈等等小公主存放进去的爱丽丝。这个是从阳炎身上拿下来的。”冰室解释着,然后紧紧盯着我,“那个时候,你恢复意识之后是怎么把结界石毁掉的?”

      “诶?嚼碎之后咽下去了。”

      我点点头。

      “花香味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比药膏还冲鼻。”

      芹生嘴角抽了一下,冰室的表情也很僵硬,我继续一脸迷茫……是啊就是这样咽下去了!虽然超级难吃,但是当时只是想着能破坏掉这个石头的话这是最保险的办法吧,万一摔在地上摔不碎还会修复只有被我嚼碎了咽进肚子……啊咧?我回过神,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必须这样才能毁掉石头呢?为什么自己知道一定要毁掉石头呢?

      冰室顿了顿说:“嚼碎了?Persona……我记得学园的实验室的说法是用超合金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吧,而且……即便是王水或者是爱丽丝制作的超腐蚀性液体都没办法动摇分毫,你的胃看来相当厉害呢。”她后面一句有着讽刺的意味,我则是在捡我的下巴……我的牙齿和胃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屌炸天了!我怎么不知道!冰室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我,“奈良静,把石头拿起来。”

      芹生回过头,几乎是刮了她一眼,不愧是前辈,纹丝不动。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芹生松开了我的手,却按住了我的肩膀,有种随时准备把我按倒在桌子上的意思。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现在处境比较危险,草食动物的本能在向我发出警报。我一把把石头抓起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完全背叛了我这种高度的觉悟……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块石头就这么无辜地被我紧攥在手心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奇怪呢。”冰室露出沉思的表情,明明Persona上星期带回去化验的时候,研究员有用结界爱丽丝实验过,“碰过这块石头的人都会发狂的呀,奈良静,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比如看到从来没见到过的景色之类的,或者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我摇摇头,在我眼里,这就是一枚鸽子蛋啊。我摊开手掌,芹生见我没事也就放松下来坐在我的旁边。我把那枚鸽子蛋往灯光下一照,上面的符文就显现了出来……奇怪的图案,但很神秘很优美,即便是像我这种完全不识货的外行都觉得美得有些动人心魄了,世上任何一个喜欢亮晶晶东西的女人都会为这块石头拼命的。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给芹生看这块石头,“在里面有刻着什么字,芹生你看得懂吗?”

      他们两个都是疑惑而警惕的样子,芹生皱起了眉:“里面什么都没有。”

      好……好诡异,难道只有我能看到吗?我把石头放在桌子上,按着那些符文的地方:“在这里啊,你看!”芹生动作倒快,把一张纸放在我面前,给了我一只笔,明显是要我画下来的意思。我哭丧着脸,这样盯下去眼睛都要瞎了。我凑近了眯起眼睛看,手开始在纸上描画,但我显然临摹水平不够,画出来怎么看怎么像涂鸦或者乱码。芹生眉头皱紧,压抑感很强,石头总是反光,看得我眼睛都痛。

      冰室看我写下来的东西,表情也变得凝重:“这个文字……我好像见过。”她捂住额头,然后使劲甩了甩。她和芹生一样,和那个小公主有关的记忆都会在一定时间内变得模糊起来,只记得一个最深刻的印象,比如长得精致漂亮之类的。当然我是不知道,我煞费苦心地描摹着那些咒文,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虽然作为鸽子蛋来说,这块石头很大,但再怎么大符文还是有限的,虽然乱七八糟都纠结在一起,我还是能写的都写下来了……基本就是涂鸦。

      幸而芹生是相信我不会说谎的……也是,我说谎怎么可能会骗到他啊。他把那张纸收了起来,放在冰室面前,这符文不属于任何他们知道的任何国家或者民族,当然其中也有我的临摹技术实在差这种可能。在他们和符文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我也在和石头大眼瞪小眼,女人总是喜欢亮晶晶的漂亮东西,就像鸟一样。可是刚才实在瞪得眼睛疼,再怎么喜欢,要是成为一种压力就让人有些烦了。

      这符文是什么意思呢?难得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要是我知道得更多就好了……这块石头有着异样的温度,就好像谁温暖而熟悉的体温。我轻轻摩挲着坚硬的表面,凑得近了甚至能闻到香味。符文在我的手指下……突然转动了起来,而我连呼唤芹生的时间都没有,就好像被子弹击中了脑袋一样怔住了。

      “必须……毁掉才行。”我轻轻呢喃,芹生回过头。

      就好像,中了魔障一样。

      我迅速地拿起那块石头,是我受伤的左臂不可能有的速度,然后以最快的动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咬下去……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身体就这么动了起来。肌肉紧绷着,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被鬼魂和狼群追赶……极度警惕,如临大敌。“嘎吱”的碎裂声把旁边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芹生把我捂住嘴的手拉下来,一边把我扯到垃圾桶旁边一边将手指伸进我的喉咙促使我反呕,手套粗糙的质感和手指的挤压让我不停地干呕出来,但石头已经吞下去不少,而吐出来的部分还没有掉进垃圾桶就化成粉末,消散在半空,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更加让我想吐。

      “咳……咳咳呕……”

      必须毁掉才行……要毁掉……毁掉……毁掉毁掉毁掉!……脑中回响着这样的话语,停不下来,我扶着垃圾桶,芹生将手抽出来,一边敲打着我的背,可我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好恶心……比上一次还要恶心,或许只是上一次情况太紧急我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这个石头这么难吃!我自己抱着垃圾桶吐了一会儿,拿一旁的纸巾擦嘴,芹生把手套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我拉起来扔到椅子上,而我还没有回过神。

      “……刚才是什么?”我惊魂未定,旁边两个人也没好到哪去。

      “我来问你才对。”芹生的眼神很可怕,完全是要把我活吞的感觉。我抖了抖,刚才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转头看向冰室……这位大姐应该也没有闲情再附身我一次,天野忍没有三四个鬼魂拉着是绝对不肯离开他宝贝儿子的,那……刚才确实是我?“我”?比起这个,我觉得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他捏在指缝间掐碎了啊。闯祸了闯祸了闯大祸了……

      “芹生,我……”我话还没起头,右肩传来的痛让我咬住了牙,血染红了我白色的衣袖,然后是绷带被撑破的声音,剧痛。我按住自己的右臂,火烧一样切口在痛了,明明已经愈合了才对!冰室过来按住了我的右肩,把浴衣拉了下来……要不是有绷带我就走光了喂你们能不能稍微迟疑一下啊。右臂断掉的地方正在往下渗血,然后……我看到一端像是白骨一样的东西刺破了包扎好的绷带。痛……好痛……芹生拿来一块毛巾塞在我的嘴里,是为了不让我因为痛咬断自己的舌头。

      肌肉组织、血管、神经……最后是皮肤……一点一点从破掉的绷带里延伸出来,缠绕覆盖在森森白骨上。冰室用剪刀剪掉我右肩的绷带这样不会阻碍生长,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空气里是热乎乎的血味。糟糕,我又想吐了。

      我的骨头迅速地生长着,就好像空气中看不见的微粒在不断组成我的骨骼,用血肉经脉将它们连接起来,灼烧一般的痛,几乎无法忍耐。那痛不断延伸下去,直到伸出了手掌……枯爪一样的白骨组成的手指,慢慢的,皮肉覆盖上骨头,再长出指甲来,一切就完成。

      除了疼痛和满是血污的绷带,只有原来断口处的一圈难看的疤痕能够证明我右手曾经消失过。

      我吐出嘴里的毛巾,刚刚长好的右手上还有血丝,热得都有些烫。我把手掌翻了翻,又握了握拳头……完全没事的样子,甚至都不用康复治疗,就是原原本本的我的手。我本来应该失去的右手……我伸出左手摸了摸原来断口的地方,坑坑洼洼突起的一环,又留下新的疤痕了啊。算了,总比原来那副狗啃的样子好多了。

      “奈良静。”

      他不带一点感情,仿佛是对着一个陌生人的语气让我全身都鸟肌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脸色青白地抬头,他逆光,黑着一张脸,那眼神……几乎和看佐伯秋濑的眼神是差不多的。敌人?蝼蚁?尸体?肉片?反正不是用来看老婆的眼神。

      “芹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相信我啊。我默默祈祷着,芹生曾经和我说他比较喜欢而且擅长来硬的,我实在不想知道他那种热情是怎么一回事。他眯起眼睛,感觉就像用X光把我从头到尾照了一遍,清清楚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纰漏。我咬咬唇,“只是,身体突然自己动起来……觉得那颗石头很危险,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右……右手也是,我也……”

      搞笑啊你!我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大巴掌,我要是芹生也不会信的好吗!那么迅猛的动作现在问起来一问三不知你当他是三岁小孩儿这么好骗吗?!你以为装个间歇性失忆或者人格分裂这么容易吗?!所以我闭嘴了,越描越黑不如不描。

      “哎……”冰室叹息了一声,“那颗石头可是小公主的爱丽丝结晶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实验室连取样都做不到所以也不能化验,可这样被你吃了也会很困扰。现在要去哪里找线索呢?不过,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奈良静能够破坏这块石头,而且……”她抬起我的右臂,“甚至能够吸收成自己的能力。”

      她抬眼看着芹生:“说是巧合,也太巧了。”

      “……明天,我们回学园。”

      半晌,芹生像是下结论一样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拎了起来。我扶住桌子,他依旧不等我站稳就拉着我走,冰室摇摇头,芹生顺手带走了那张填满了我涂鸦的纸,我被一直拉扯到门外,突然被芹生拉到极近的距离,他说话的时候呼吸都扫过我的耳廓。

      “这次就相信你。”我的心放下了一点点,他又捏紧了我的手腕,“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话……”

      他的声音猛地压低。

      “我就把你的舌头,一段一段绞下来。”

      好可……好可怕啊!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点头点得脑袋都要掉下来,他松开我的手,拉着我回房,那只手不戴手套了,总觉得手掌心凹凸不平的……那个冰锥刺过的疤痕,好不了了吗?恩,而且摸上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和平时不一样。我反握住他的手,他没什么反应。

      虽然狠话说了不少,芹生最后还是相信我了,即便我说的话那么奇怪。

      我对他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瞒了也没有用,所以,我的舌头暂时还是安全的。保险起见,我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确实连一些琐碎的情报都已经告诉芹生了,才安心下来,又去冲了一次澡,因为血弄得身上到处都是。洗澡的时候就一个感觉——人啊,果然还是要有两只手!

      睡觉前,芹生一直坐在床尾前前后后看我的涂鸦,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大概连我哪个字写的像什么,写的时候什么心情都能猜出来了吧。我一挪一挪地用膝盖爬到他的身后,反正再轻的动作都会被发现,干脆弄得动静响一点让他知道,否则万一被认定是偷袭,我的头和脖子就要演“杰克和肉丝”的戏码了。

      头:你放手吧!

      脖子:不!我绝不放开你的手!

      拜托,你们两个根本没有手好不好,就算有,最后也会被芹生一劈二。

      我从后面环住他,然后趴在他的肩膀上。他微微偏过来一点,我朝他咧嘴一笑。

      “右手回来最想做的事!就是像现在这样尽情地抱着你啦。”

      只是单手的话总觉得好像抱不紧呢,现在就可以环在怀里了,真好。芹生是不是瘦了点,因为我最近都没有好好喂他啊,他会不会吃不惯挑食什么的。啊啊,感觉好心疼,他的身高每一厘米都是我用心养着的呀。芹生把纸按在床头,然后把我也按在床上,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朝一个不应该发展的状态发展下去了呢。

      那个……离上一次,是多久了?我嘴角抽搐地看着芹生明显来者不善的眼神。

      “你该不会以为,这种贿赂就能补偿刚才捅的篓子吧。”

      不不不芹生你搞错了!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啊!简直就是考驾照的时候给考官清凉油结果被说成是贿赂的感觉啊!这是满满的纯♂洁无暇的的爱意你没感觉到?!不过他心情看上去不好是真的,也是嘛……我好像真的闯了一个大祸,芹生对工作一向很认真,绝对很生气。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抬起身子,跪在我上方,我明显处于弱势,下意识地闭起眼睛,右手被牵起,我心里一阵嘀咕……它才刚长回来还是个“孩子”你想对它干什么?!

      “真遗憾,本来学园有帮你定制一个义肢。”有什么湿黏温热的东西滑过了手掌和指缝,“反正你又不用战斗,就用了上好的骨瓷,尺寸都量好了。”

      啊啊我不敢看,这种触感和温度……我脸上发烫根本不敢睁眼,芹生它还是个孩子啊你有木有人性啊!这种……这种感觉……

      “……可惜。”

      这种感觉……芹生我的手不好吃的你快停下!糟糕了如果我睁眼那场景太色气景色太美我不忍直视啊!手……手指感觉要麻掉了。我偏过头,舌头和呼吸掠过手掌,描画着手指的感觉让我深深对自己的奴性绝望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我都会觉得被爽到?!这技能逆天了吧!低温的手伸进衣服的时候,我还是鼓起勇气阻止了。

      “这个……只有这个不行。”我摇摇头表示拒绝,芹生停下,我睁开眼,他继续面无表情……你以为没表情我就会怕你吗?

      好吧我就是怕你了!

      “身上有很多疤,看了会恶心。”我点点头,把衣服裹得紧了点。这种身体是绝对不能让喜欢的人看见的。

      “恶心?”他从下面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这样?”他轻笑,但完全没有笑意,腹部一直到胸膛长年累月的狰狞疤痕在替他嘲笑我。

      “男生当然不一样,身上有疤也没什么。”不如说那样更加色气了。我吞了下口水,“女生的话……会比较在意这个。你看,就好比很多男性都有处女情结,但女性有处男情结的就不怎么多,不如说经验越丰富越好……呃,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一遇到他就像个初恋的小妹子一样连贯和有点逻辑的话都不会讲了啊,太糟了……真是太糟了,这家伙绝对是我的克星。

      “说的也是。”为什么你要赞同啊?!你知道我说的这个例子是什么意思吗刚过青春期没多久的芹生同学啊!我在那里摆囧脸,他倒是一脸轻松:“有点,理解阳炎的心情了。”

      阳炎?我脑筋转了一圈:“是那个用火的家伙吗?啊……那个人感觉脑筋不太正常呢。”

      “确实是个疯子。”你也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我苦笑了一下。

      我一直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不死的爱丽丝是我和芹生之间的羁绊,因为芹生需要一个死不掉的家伙,身为不死的我就能有理由留在他身边了。其实……芹生有的时候会讨厌我的能力,像个自我矛盾的任性孩子那样,如果没有不死的话,我会被死亡刻印给吞噬,但是如果不死运作得很好,死亡刻印就会从我身上消失。

      他的标记就会从我身上消失,所以有的时候他会觉得我的爱丽丝比较烦,纯属出于一种大猫式的领地心理,虽然不爽,可在生死问题面前微不足道。疤痕什么的,介意的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芹生讨厌我的疤,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不是他留下的。到底是怎样任性的领地心理啊,我就算没有那种东西也一直会在他身边啊。到底要怎么做,他才会觉得安心呢。

      “他也有个妻子。塞西莉亚伊万洛夫,俄国黑手党的女儿,是个没有爱丽丝的普通人,死于死亡刻印。据说阳炎抱着她的尸体,一直哭到她的脸上爬出蛆虫来。”凄凉到有些毛骨悚然的故事,这个人是制造悲剧的凶手,一脸悠哉地说着,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段工作经历,可对别人来说,一生就那么毁了。他的脸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愉悦,只是闲适地说着一段无关紧要的事一般,“一个月后,他来找我报仇,我把他杀了。嘶喊着、恸哭着。杂乱无章的攻击,胜负分得很快。”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失去了冷静就一切都完了,疯子怎么可能会成功。只不过是个女人,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我完全无法理解。”

      充满嘲讽的,冰冷的语气,他的脸贴着我的手,微凉。

      ——并不是爱情那么高尚的东西。

      ——只是极其讨厌有人碰自己的所有物。

      ——因为“你”是“我”的。

      ——全部全部,从头到尾,都是。

      “现在的话,有点明白了……奈良静,如果你死在别人的手上……”

      芹生温柔地笑起来,如同水一般温顺的笑容,却像火烧的烙铁那样,透过我的瞳孔,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永远不准我忘记,也不准我拒绝。

      “我大概,会变成比阳炎更加脑子不正常的疯子吧。”

      比起感动,涌上我心头的,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七十章 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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