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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个故事《山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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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盯着那根挂在墙上的手杖,它居然在动。
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困住,想要冲出来一样。
这情景真是太诡异了!
“萧薏她死了吗?”
宝杖见我不答,又问了一遍。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有些慌乱。
“我是苏昱。”
“苏昱是谁?”
“萧薏的孩子。”
“别骗人!师傅哪有什么孩子?”我大声叫着,试图凭借突然拔高的声音驱散内心的恐惧。
等等,这手杖里的别是什么妖怪吧……
我活了二十年,除了小花精朱槿,还真没见过别的妖怪……
看来今天要完蛋了……
“小姑娘,你把我放出来吧。里面好黑哦。”手杖里的东西动得更厉害了,我把坛子放在桌子上,抽出腰间的木剑对着手杖。
我……我不能害怕……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才不放……师傅让我把你烧掉,你这妖怪,我现在就烧了你……”
我一边用剑指着手杖,一边慢慢挪到墙边,看着不停晃动的手杖,我鼓起勇气把它抓在手中。
“小姑娘,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生孩子困在这手杖中吗?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你所疑惑的一切,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只要你把我放出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手杖里的东西又开口了。我忙把它挂回了墙上。
太恐怖了,绝对不要靠近它!
“小姑娘,别考虑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手杖里的东西声音听上去有点急了。
“只要你把我放出来,我答应你,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行了吧?”
我不说话。
“唉呀!你就答应我了吧!我被关在这里面几百年了!好闷啊!”
手杖里的东西声音中带着恳求。
“小姑娘,帮帮忙好不好?”
我问它(我觉得自己有点傻):“我记得你以前不会说话的啊。”
“这个……萧薏不是死了吗,她一死,这封印的力量弱了,我自然就能说话了。”
“你真的被关了几百年?”我继续问。
“对啊。唉呀不对,好像一千多年吧,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你不是说你是师傅的儿子吗,怎么可能活了几百年?”
“这个……说来话长。你先把我放出来吧。”
“你不说实话。”我握紧了木剑。
“你这人真是……哎呀我都要哭了!”然后手杖里的东西开始絮絮叨叨着什么“现在的人真是麻烦”“我可是好人啊”之类的话。
这手杖里关着的应该是个话唠吧?一只话唠妖怪……
我宁愿被妖怪拍死,也不要被妖怪烦死。
“行了你别叨叨了,我放你出来。”
“好的!小姑娘,看到杖头的封印了吗?”
我仔细打量着手杖,对那东西道:“没看到有什么封印。”
“看来是很强的血咒引啊……”它喃喃,又道,“那就把宝杖劈开,放我出来。”
我将信将疑地取出匕首,在空中画了个咒印,然后用力朝杖头劈下去, “砰”的一声,杖头轻松地掉落在地。
这……这么容易?
一道白光从我眼前闪过,我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瘦瘦长长的少年。少年的脸很清秀,但也很苍白,看上去就像一只鬼。他看上去非常年轻,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少年先是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然后才看了看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应该可以称为友善的笑容:“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小姑娘尊姓大名?”
我看见影子紧紧贴在他的脚边,我的心才定了一些。看来不是鬼。
我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青年,青年仍然微笑看着我。
“我叫岚。”
“我叫苏昱,日立昱。”
青年大方地道,然后非常自然地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碗水喝。
“不过,苏昱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但不是我的名字。你先暂且把我当成苏昱好了。”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你要听长的还是短的?”
“随便你。”
苏昱喝了水,开始讲:“从前,萧家有个叫萧薏的女儿,生得十分美丽;苏家有个叫苏琛的儿子,生得十分俊秀。萧薏和苏琛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渐渐都对对方有了倾慕之心。后来苏老爷生意越做越大,他为了巩固自己在商界的地位,便托人给苏琛订了门亲事,让苏琛迎娶一位官家小姐。好好的一对鸳鸯便被拆成了两只孤燕。可苏琛和萧薏仍悄悄私会,后来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就是苏昱。又过了几年,他们俩偷偷私会的事情被双方家长知道了,萧薏便被萧家以败坏门风为由逐出了家门,无家可归,苏琛无法,便娶了她作妾,将她迎进了苏家的门。苏琛的正妻苏夫人并不喜欢萧薏,所以萧薏这个小妾在苏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处处受人排挤,要不是因为生有苏昱这个男孩,她恐怕早就被迫害死了。再后来,苏琛年纪轻轻地三十多岁便生病死了,再后来苏昱也死了,萧薏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萧薏被小心眼的苏夫人用利刃划花了脸,逐出了苏府。”
听到这里我抽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普普通通,但没有破相的脸。
怪不得师傅的打扮那么奇怪。
苏昱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下去:
“破了相的萧薏心如死灰,从她妹妹那里学了不少邪门的法术,学成后还去狼族盗取了狼族的玄冥宝杖,企图复活苏琛和苏昱,可惜啊,没成功。萧薏从此丧心病狂,在一个佳节万家团圆的夜晚,凭一个血阵,便让苏府在一夜之间成了火海。从此苏府满门被灭。报了大仇后,她为了逃避狼族和官府的追杀,不得已带着宝杖逃离了长安,躲进了某处深山,并设置了重重结界,至死也没有再出去一步。”
“这是你师傅萧薏的故事。现在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昱放下碗,看着我。我盯着他白得几乎要化在烛光里的脸,问他:
“师傅她……当初为什么要抓我进山?”
“也许,是为了试验。她教你法术,我想,她更多是把你当成了她的秘密武器。”
“什么意思?”
“古时有人用血肉之躯铸刀铸剑,萧薏同样可以以人为容器制造属于她法术的武器。”苏昱深深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点发毛,“想想看,你一个小姑娘,被萧薏训练到不管她使用什么法术都不能杀死你的程度,然后你还学会了所有的法术……只要控制住你,她就相当于获得一把神兵了。”
真的是这样吗?不过师傅从前似乎没有出手伤过我啊,除了冷言冷语外。
苏昱又开始自言自语“这小姑娘居然能从魔爪下活下来真是太不容易了”“萧薏这个死女人敢利用我幸好她死了不然我见到她一定弄死她”之类的话,这个话唠。
“你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果断打断了苏昱的絮叨。
“我啊,我没什么好说的,嘻嘻嘻嘻……”
天啊,这么恶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被我嫌弃的表情镇住了,苏昱正了正神色道:“抱歉,实在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岚小姑娘多多包涵。”
“我是杖灵。我的故事比较久远,就算说了,你也听不懂。”
这种“天下虽大,无人懂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果然妖怪都是这么神经兮兮的么?
“对了,岚小姑娘,萧薏有吩咐你做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你。”
我想起了师傅死前吩咐我办的事。
“哦,她让我把她的骨灰交给她在长安的妹妹。”
就算师傅曾经想害我,既然她已经成灰了,我就应该满足她的小小的遗愿,把她带回去给她的妹妹。
“她的妹妹?”苏昱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和你一起去长安。”
“我不需要你陪。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去。”想想一个话唠跟在身边,我就不寒而栗。
“那你知道怎么去长安吗?”苏昱问我。
我语塞。
“你我同去,路上你也好有人照应。不管什么时候,小姑娘独自一人出行总是很危险的。像以前,有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出家门,结果……”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烦死了!
“我有个要求。”我忍住发火的冲动,说道。
“说。我答应过你要满足你一个愿望的,我决不食言。”
“你须得和我定个契约,任何时候都不能抛下我独自跑路。”
“行,一言为定。”
我划破指尖,用血在苏昱的手心画了一个符咒。
现在把师傅的骨灰安全送到她的妹妹手里要紧。难缠的杖灵什么的,先别和他计较。
我亦在自己手心画了个符咒。
不过片刻,符咒泛出红光,在手心烙下了一个浅浅的咒痕。
“好了。”
我收回手。这个咒印叫“义契”,一旦立下,只要一方试图背叛另一方,便会被咒印吞噬掉,除非一方自行了断,否则约定永远有效。
不过,《密咒方》上并没有提到解除咒印的方法。
反正这个咒印没什么坏处,解不了就解不了吧。
我小时候曾经想和朱槿立义契,结果它没有手掌,只好作罢。
“岚,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前往长安为好。”苏昱仿佛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严肃地说道,“萧薏一死,就意味着结界破损……”
“呼啦呼啦……”屋外传来巨大的风声。
“此处为山中灵气充沛之地,山中妖兽灵怪往时因被结界阻挡不能入内,此时结界破损,正好趁虚而入……”
风声越来越大,苏昱催促着我快点收拾包裹。刚收拾完,便听到了一声震颤山谷的咆哮声。我和苏昱跑到屋外,看到一双巨大的眼睛正俯视着我们。好大,起码有半座山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