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是傻》颓废千年

7、六、梦魇

　　不得不说，这桩婚事最高兴的大概是夜庄所有的侍女，一个脸上永远写着“性别男爱好女”的花花大少终于收了心，变成心甘情愿成亲的痴情好男人，侍女们不用再担心工作期间莫名其妙被骚扰了。

　　聂寻身着大红喜服，眉梢都透着欢喜，旁边是盖着盖头同样红衣的新娘，一对新人正随着傧相的声音向上方端坐的聂长老拜下。

　　受叶森邀请前来观礼的唐凛依旧顶着个商人身份坐在一干客人里，他没有去看今天的主角，目光牢牢锁住一路跟随而来的少年。

　　叶千换了件素色衣裳，笑吟吟的坐在叶森身边。

　　礼成，新娘被送去新房，新郎留下接受众人的敬酒。

　　叶千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的同时，余光瞄向客人席位的唐凛。收回目光，心里想法万千。

　　唐凛拥有以前的“记忆”，这点毋庸置疑，叶千没想到他居然一路跟到了夜庄！

　　说是为了夜庄的生意，确实是个好借口，大哥和长老们应该会相信，可叶千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上一世，唐凛之所以会接连成功两次，绝大都是叶千的功劳。叶千那时不觉得，现在再清楚不过。

　　棋子可以换，但谁会放过可以成功的棋子而重新选择不确定的棋子？

　　如此看来，唐凛大概是隐约觉得自己也有那些记忆，不想让一个好棋子失去掌控！思及此，叶千心底冷笑。

　　算计他没事，最好别算计到夜庄！

　　“大哥，我有点晕，先回去了。”抽个空，向叶森打个招呼。

　　“这酒可烈，让你贪杯。”叶森看少年微红的脸，笑着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落，叶千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吹了许久夜风，才觉得清明。

　　“叶千。”声音不大，足够让人听到。

　　叶千揉揉脑袋，唐凛一到院外他就知道了，没出声点破无非是想看看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唐公子这是迷路了？绕的还真远。”

　　“我来找你。”唐凛在另一个石凳坐下。

　　“谈生意的话还是去找我大哥吧。”

　　“你明知我一路尾随来此的目的不是夜庄的生意。”唐凛声音多了份急躁。

　　“我知道又怎样？我还知道你来夜庄就是找我的。”叶千毫不在意。

　　“你知道我的心意？”唐凛面上一喜：“那你可愿随我回皇都？”

　　“凛侯爷，你一直都是用这么差的手段骗人的？”叶千不禁笑出声。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见对方不信，唐凛有点急切。

　　“爱我？为什么？因为我在你的家宴上跳了舞？因为我在涫楼下扫了你面子？”叶千收了笑意，语调平淡。

　　“......”一瞬间，唐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停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阿千，你也记得，对吧。”

　　叶千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颓然的侯爷，忽然就笑了：“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王爷。”

　　如果说唐凛之前对少年的记忆还有一丝怀疑，听到最后两个字，猛地一颤，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阿千...阿千......”嘶哑的一遍遍呼唤，唐凛感觉自己浑身都透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他重生以来，在涫楼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然而想到这个叶千什么都不记得，失落了许久。就在刚才，真正确定叶千也是带了记忆的，空荡荡的心里一下子觉得充盈了。

　　喜悦过后，唐凛才觉得一阵阵发冷。这样的阿千固然是好，可这样的阿千，必定是恨死他了吧......

　　上一次，明明有七年那么长的时间，一句“爱你”却怎么都没说出口，直到变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这一次，他怕又变成遗憾，这么早就说出来，可惜，没有人信了。

　　“阿千，那时的你，是爱我的吧......”

　　话语最后低落下去，唐凛确定自己的话，却没什么底气。

　　“王爷。”叶千还用着死之前的称呼，清朗的声音，彻底让唐凛所有的喜悦坠入冰窟。

　　“那不是爱，是傻。”

　　唐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住处的，耳边反反复复的都是叶千最后的六个字。唐一唐二在身边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到。

　　那不是爱，是傻。

　　六个字，少年用六个字，否定了曾经七年的付出、委屈甚至死亡。

　　六个字，那是一直以来唐凛刻意忽略对方心意的借口。

　　不是爱，是傻......

　　阿千，你不再承认曾经你爱我了吗？

　　阿千，你否定了自己的一切，是后悔了吗？

　　阿千，你是后悔遇见我，赔掉一辈子吗？

　　阿千......

　　一个人到底要怎样的失望，才能毫不留情的把自己一生做过的事都否定呢......

　　不承认自己，不相信任何人，要怎么活下去呢......

　　整整一个晚上，唐凛都陷在无法逃离的梦魇。

　　他在一片暗无天日的荒芜土地上寻找那个最想见的人，然而，无论他向哪一个方向走，最后看见的都是墨黑的牌匾上飘荡着凄然的白绫！

　　一个人都没有，耳边却像是有无数个人在私语，反反复复的都是一句话：只·愿·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不要说出这么坚决的话啊...不要不见我啊......

　　怎么能...怎么能不见，怎么舍得不见......

　　我知道，你以为你不论付出、伤痛、委屈、死亡，伤你的人都不会在意......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才更要相见来弥补你啊......

　　阿千......

　　“主子！主子！”

　　“主子！”

　　被唐一猛地叫醒，唐凛才惊觉自己脸上竟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