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男孩》格嫾

6、第六章

　　外頭有些陰暗，傳來淅淅瀝瀝的落雨聲，關烽翻了個身，突然感覺像壓到什麼東西，溫溫暖暖，一節一節的，他下意識地反手捏緊了那個東西，然後繞過手一扭，突然傳出了悶哼聲。

　　關烽猛的睜開了眼，發現關旭的臉靠的他好近，他正豎著眉看著他。

　　「可以下來了吧？」

　　關旭的聲音很低，他瞠著眼瞪著壓在他身上的關烽，關烽翻了個身從他身上下來，下來的途中又壓到了什麼東西，定睛一瞧才發現原來是關旭的手，上頭有被勒過的痕跡，想必是剛剛自己睡覺時那無意的一抓了。

　　關烽本來就習慣自己睡了，現在旁邊突然有人讓他睡起來不太穩當，一碰到什麼東西下意識地就想攻擊，大概是以前在外頭流浪的習慣還沒完全改掉吧。

　　「睡姿真差。」關旭斜了他一眼，坐起身，揉了揉自己被關烽壓很久的腳和腰。

　　本來他早些時候就醒了，看關烽靠在他身上睡著了，不忍心這麼早就叫他起來，於是就這樣讓他壓著，沒想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關烽仍是動也不動的維持那個姿勢，關旭自己也漸漸又睡著了。

　　等關旭再次醒來了時候就覺得全身痠痛的，想著也是，關烽這傢伙長這麼大隻了壓在他身上一晚怎麼可能不痠，於是他想動手把他推回去的時候，關烽不知怎麼的突然反手扭住他的手，痛得他差點一個手刀揮過去。

　　但就在他準備把手刀揮過去的時候，關烽忽然睜開了眼睛，那眼神很迷茫，顯然是剛睡醒的模樣。

　　睡覺還會攻擊人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關旭爬起床，在床邊紓展了一下筋骨，那被那種重量壓了一晚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全身痠的不得了，像是做過什麼重訓似的整個人沉甸甸的。

　　關烽望著在做伸展的關旭，再望著他身上一痕一痕被壓出的紅痕，他坐過去，主動幫他揉壓起來。

　　用指腹沿著腰部的紅痕順著往上按壓，每個部分都均勻的施力，把關旭的背部都順便按摩了。

　　接觸著那溫暖的皮膚溫度，關烽讓面積比較大的部分改用掌腕處壓揉著，繞著一個點向周圍壓去。關旭的皮膚其實很好摸，光滑柔順的，肌肉紋理分明，摸起來很有力度，沒有坐辦公室那種肌肉軟綿綿的感覺，觸感很好。

　　關旭被他按得舒服的瞇上了眼，乾脆向後躺下讓他按著。

　　「這痠？」關烽一邊幫他按著紅痕處一邊問。

　　「還行。」關旭瞇著眼睛感受關烽那按摩的力度，他很久沒讓人這樣按了，以前的女朋友也沒這麼勤勞，也都他幫她按比較多，鮮少有機會讓人這樣伺候著。

　　關烽從下而上慢慢按上去，看見一個紅的有些紫的部分，用指腹出了點力壓上去，「這呢？」

　　「有點疼。」

　　「嗯。」關烽改用整個掌腕的力道壓下去，那力道來的有些狠了，讓關旭痛的抽了一下，關烽用另一手扣住他的背，固定住他，「忍忍。」

　　關烽使上勁揉按著那塊看起來有些紅腫的部分，用掌腕的力道把青紫處揉開，那勁狠的關旭都有些受不住了，他痛得悶哼了幾聲。

　　「有瘀血了，得揉開好比較快。」

　　關旭咬著牙，「你……輕一點。」

　　「輕點沒用，忍一下。」

　　原本舒適的按摩這下全變成了折磨，關旭手抵在櫃子上咬著牙讓關烽幫他按開，關烽的力道完全沒放水的意思，一下一下狠狠揉壓在他很痠痛的地方，有時突如其來的那個抽痛都讓他痛得差點跳起來，等關烽按好的時候，關旭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你從哪學來這招的？」關旭躺在床上，滿頭大汗，他身上也有些浸濕了，那痠痛的地方被人這樣狠壓的痛真不是蓋的，但那種一開始被緊緊捆住的酸痛感的確是好多了。

　　不得不佩服關烽的手勁真的很狠也很準，壓的地方又準又痛的，雖然全身都抒展開來了，但他打死也不會讓他再按一次。

　　那簡直比死還難受。

　　「被人按過，就學了。」關烽坐在他躺下位置的旁邊，用手輕輕揉著剛剛壓的狠的地方，幫他舒緩一下。

　　「誰幫你按的？」關旭躺在床上把胳膊撐在頭後。

　　「認識的人。」關烽低著頭，臉上沒什麼表情，輕輕按壓著關旭的腰間。

　　關烽回答的很含糊，關旭微皺了眉，沉默了會兒，最後仍是什麼也沒說的瞇著眼休息。

　　關烽這樣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很多關於他在外面做了什麼、認識了什麼人、有什麼朋友這些關旭都不清楚，他嘗試問過，但關烽總是像這樣回答著，有回跟沒回一樣，但也不會直接迴避他的問題。

　　他回答的方式很直接，卻常常沒答到重點，這種感覺更讓他覺得他瞞著他什麼事。

　　只是小孩子能瞞些什麼？關旭不覺得關烽會瞞的了什麼大的事，大不了就哪天下班撞見他跟個女人黏在一起這種的吧。

　　關旭瞇著眼，關烽幫他按摩著，忽然他突然睜開眼，想到什麼似的，一個側身翻過去，伸手去床頭櫃。

　　手還沒勾著手機，倒是自己的褲子被床上不知道什麼東西勾著了，往下扯了好大一截，他都覺得自己屁股涼了一下。

　　那睡褲有些鬆垮，想著也是，沒人會在家裡穿著緊繃的褲子勒的自己小弟弟不舒服，在家大多套個穿起來舒適的褲子而已，更甚者不穿褲子在家的大有人在，關旭還算規矩的了，至少只裸一半。

　　關旭的手停了一下，忽然覺得有些尷尬，雖然在家裡老是裸著上半身的，但上面畢竟跟下面不一樣，露屁股給兒子看這種事他還真沒幹過。

　　正往後伸想默默的把褲子拉上來點的時候，後面一隻手倒先快了他一步幫他拉了起來，然後床鋪一個凹陷，關烽站了起來，從床上跳了下去。

　　「挺白的。」

　　關烽關上門之前留下了這句話。

　　「……」

　　關旭的手停在半空中，嘴角有些抽蓄，就這樣停滯了好幾秒，他才緩過勁，緩緩拿起來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被兒子看到屁股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看到就算了，還有評論這是怎麼著，他知道自己屁股是不黑，但被人這樣評著總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關旭從床頭旁的櫃子拿過手機，背靠著床頭櫃，低著頭滑了幾下手機。從聯絡人中快速的滑找著，找到了主管的名字後，點進去，給他發了個訊息。

　　手指在螢幕上點了點，關旭想了一下，往前看了日歷，把時間確定了後才發上去。

　　下禮拜有個很重要的日子，每年都缺席不得的，照慣例，他今年也會請假過去，對他而言，那是個紀念的日子，也是個不好過的日子，但他會永遠記得，所以他才會每年去。

　　他不想忘記這件事。

　　那是個血淋淋的教訓。

　　關旭把簡訊打好，發送了出去，將手機放下，走到窗戶旁邊。

　　把頭貼近了窗戶看，外頭的雨勢有些大，路上的行人撐著傘有撐跟沒撐一樣，水花都從旁邊灌進來了，車輛行經的時候也會從地面掀起一陣水花，這不是個適合出遊的天氣。

　　那該怎麼幫關烽過生日好呢？

　　雖然關烽本人是不太在意這種小慶小節的，但關旭每年都會幫他記著，過了幾次就代表關烽跟著他過了幾個年節，雖然關旭也不是什麼浪漫的人，但這種日子他覺得挺重要的。

　　一種羈絆。

　　和家人間緊緊相連的那種感覺，讓他覺得很重要。

　　正在思考著有什麼地方好去的時候，關旭放在床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他回過頭看了一下，轉身走到床頭櫃前，拿起手機一看，發現來電者居然是江澤。

　　奇怪，他現在不是應該是上班時間？

　　關旭才把手機接了起來，立刻從電話那頭聽到高八度可怕的尖叫聲，讓他立馬把手機拿遠了。

　　「靠，芬姐妳要尖叫也別在我耳邊……喂？關旭你在不在家？」

　　「……在，你那邊是怎麼回事？」關旭手機拿得很遠，像是看到瘟疫似的。

　　江澤後面有成群的尖叫聲，裡面還參雜著主管的講話的談笑聲，後面的聲音簡直亂成了一團，但後頭隱約有他們公司裡特有的廣播聲音，雖然幾乎被人群的尖叫聲蓋過了，不過關旭很確定他們現在還在公司裏面。

　　「就芬姐簽下了個大客戶，大筆的啊，舉國歡慶了……」江澤講的激動，淡話才講到一半手機就被旁邊的人搶了去，王小芬朝著手機大吼著：「關旭！立刻把你家寶貝兒子帶出來！咱們放假了待會直跑吧了啊！你再這樣金屋藏嬌不交出來，我就衝進你家把他吃了！！」

　　那頭亂七八糟的，王小芬正要繼續說些什麼，手機又被搶了回去：「喂？關旭，你別理她，她已經爽瘋了從剛剛就在猥褻你兒子，一直喊著要吃他要吃他的，連主管都開始好奇起來那麼好吃的人是誰了……這不是重點，我們待會要去慶祝，一個小時後要去＂夜啼＂，訂好包廂了，你記得來啊！」

　　「為什麼不去平常那間，要去那麼遠的。」關旭無奈地撫了撫額頭，他的同事們真的是一個比一個有活力，那叫聲聽得他頭都痛了，「我會帶關烽去，今天是他生日我不會放他一個人的。」

　　關旭的話才講完，那頭立刻傳來讓人聽了心臟都會忘記跳幾秒的可怕尖叫聲，江澤拚了命的把王小芬推開，一邊對著電話喊著：「媽呀！關旭你別害我，這女人瘋了！靠……芬姐，不要貼在我的手機上！不要扯！手機會壞啊……關旭，我先掛了，我手機要被分屍了，待會見拜！」

　　江澤話才講完立刻就把電話掛了，關旭拿著手機嘆了口氣，這群瘋子絕對會把關烽嚇壞的。

　　只是他從來沒帶關烽去過那種地方，不知道關烽能不能接受那種場所？關旭看著手機一會兒，決定直接去問問關烽的意見，他走到房門口，正要打開門的時候，關烽居然先他一步拉開了門。

　　關烽的頭髮還濕濕的，垂下來完全貼在耳梢，看起來有些性感，他看著站在門口的關旭，說了句：「我進來拿吹風機的。」

　　「你去洗澡了？」關旭望著在他房間拿吹風機的關烽問著。

　　「嗯。」身上還微濕著，衣服緊貼在那塊塊分明的腹肌上，關烽不算太壯，但身型的線條卻意外地好看，他拿著吹風機，繞過關旭就走了出去。

　　關旭跟了出來，想了想後，問，「你……生日想怎麼過？」

　　「隨。」關烽將吹風機插頭插上，按下開關，吹起頭髮。

　　關旭站在房門口，靠在牆上看著他吹頭髮，「你想去吧嗎？」

　　關烽停下動作，轉過頭，「你想去？」

　　「公司的同事們要一起去，算是慶祝吧……要一塊兒去嗎？」

　　「都行。」關烽轉過頭，開啟吹風機，又繼續吹了起來。

　　「如果你不想可以直說，我可以帶你去其他地方，壽星最大。」

　　「我沒差。」關烽的頭髮乾的差不多了，他關掉開關，收起線，「你想去哪，我跟著。」

　　「關烽。」

　　關烽抬起頭，看向關旭。

　　「你……」關旭看著他，斟酌著該怎麼講，但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個對的詞，最後抵住了額頭，「沒事，好了換一換快出來。」

　　關烽看著關旭，手上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直勾勾的望著他的背影，他垂下眼，過了會兒才把吹風機拿進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