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男孩》格嫾

5、第五章

　　今天也是準時下班，關旭在回家路上看見了個章魚燒攤，看起來挺美味不錯吃的，他就買了幾盒帶回車上，準備回去的時候跟關烽一起吃。

　　但關烽其實有些挑食，某些醬料一旦沾到了他就絕對不碰的，關旭把章魚燒盒子打了開，看了看感覺有沾到他不愛吃的就先挑起來吃掉，剩下的再包回去放回盒子裡面。

　　拎著幾個袋子，用鑰匙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門早就已經被開過了，根本沒鎖，關旭推開了門，客廳一片明亮，關烽就坐在沙發上用著手機。

　　聽到開門的聲音，關烽抬起了頭，和關旭眼對眼看著，關旭知道他不會主動先說話，只好把袋子放到桌上去，坐到他旁邊：「今天這麼早？」

　　「你說早點回來。」

　　關旭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放到沙發的一旁，「後天你生日，記得嗎？」

　　「不記得。」

　　關烽一直都這樣，對這些零碎小事漠不關心的，要不是關旭幫他記著，他可能生平到現在都還沒過到一次生日。

　　關旭也不在意，他把桌上的袋子弄了開，把裡面的章魚燒盒子拿出來，將一個叉子塞進關烽的手裡，「吃吧，你不喜歡的我幫你吃掉了。」

　　「嗯。」關烽拿起叉子戳進一個章魚燒裡，他停頓了一下動作，過了幾秒後，才把章魚燒插起來放進嘴裡。

　　「謝謝。」

　　關烽面無表情地咬著章魚燒，嘴裡吐出的謝謝也很冷淡，但這模樣卻讓關旭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愛。

　　關旭也拿起叉子串起了桌上的章魚燒放進嘴裡，一邊問著：「你在打什麼工？」

　　「服務生。」

　　「聲色場所的吧？」

　　關烽想了想後，才應了聲：「嗯。」

　　「那自己注意點安全。」關旭也沒阻止他繼續待在那種環境，都這年紀了也該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和判斷能力了，這部份他不會去干涉太多，雖然他多少還是會擔心，但只要關烽覺得可以的他認為那應該就還算是安全的地方。

　　「關旭。」關烽突然又喊了聲，關旭回過頭看他，「怎麼了？」

　　「今天跟你一起睡能嗎？」

　　「為什麼？」

　　「床板壞了。」

　　「床底那個嗎？」關烽房裡的那床板的確是有些久了，是時候差不多該換了，關旭壓了壓自己的額頭，「你這幾天過來跟我睡吧，我過幾天幫你換新的。」

　　「嗯。」關烽應了聲，又淡淡道：「我自己去買就行了。」

　　「不用，你別花自己的錢，你還在念書。」關旭站了起來，拿著衣服往浴室的方向準備進去洗澡，「待會進房間外頭的燈記得要全部關掉，沾到醬的盒子要沖洗一下再丟。」

　　「嗯。」

　　關烽坐在沙發前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著電視，浴室傳來一陣陣的水聲，關旭已經進去洗澡了。把最後一個章魚燒放進嘴裡，關烽站了起來，隨手拿遙控器把電視關掉，拿起空盒子就要往洗手台的方向去。

　　要到洗手台的方向之前，他經過了關旭電腦旁邊的一個櫃子前，上頭放了一張很老舊的照片，裱框保存在框架裡面。關烽手拿著沾醬的空盒子，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那張照片。

　　那是一張很陳舊的老照片了，版式還是舊版的那種黑白照片，裏頭有兩個大人一男一女，看起來很年輕，旁邊有四個小孩，他看的出來其中一個小孩是關旭，他從小到大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照片中的大人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是很早就結婚生子了，他們面對鏡頭沒任何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煩，倒是旁邊的孩子們笑得很開心。

　　幾個小孩身形都很瘦小，骨瘦如柴的有點像小難民，那大腿的粗度幾乎用一手就能掌握，胳膊也是細的看起來一折就斷，其中裡面身高最高的就是關旭，他應該是裡面年紀最大的孩子。

　　關烽靜靜的看了這張照片很久，直到他聽到了浴室的開門聲，他才緩緩抬起頭，拿著空盒子到洗手台去洗醬料。

　　關旭赤著上半身，用著脖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髮，拎著自己的衣服走進房裡拿吹風機，進去後發現房間的燈是暗著的，關烽還沒進來，關旭把頭探出了外面：「關烽，你在外面？」

　　「嗯。」外面傳來水洗盒子的聲音。

　　「洗好快進來睡，很晚了。」

　　「嗯。」浴室傳來吹風機的聲音，關烽把盒上的醬料沖洗乾淨後，往洗手台的方向甩了幾下，扔向一旁的分類垃圾桶。

　　把客廳的燈都關上了，關烽切開關旭房間裡的電燈，走進去關上門。關旭的房間很整潔，跟一般單身男人的房間不同，他裏頭沒什麼太多的雜物，東西少的幾乎一眼就能掃全部。
　　書櫃上的書分門別類地放得很好，關烽站上前去，隨手抽了一本書起來看，是關於理財的，又往旁邊抽了一本，也是理財的。把書輕輕地放了回去，突然一本跟其他種類不太一樣的書吸引了關烽的注意，那本書放的很高，關烽伸長了手才把那本書拿了下來。

　　「成長中的孩子」。

　　這是這本書封面的標題。關烽把書翻了開，裏頭寫的是關於家庭中的孩子，在怎樣的環境會培養出怎樣的孩子，如何和小孩溝通，還有如何給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適當的支持與愛。

　　關烽隨便地翻了幾頁，發現裏頭有很多螢光筆標註過的痕跡，還有一些標籤重點的摺痕，他拉起摺痕，正想翻過去看的時候，後面的門被打開了。

　　「你在做什麼？」關旭把手上的衣服摺起來，他晚上睡覺沒穿衣服的習慣，頂多就套件褲子而已。

　　「沒。」關烽把書闔了起來，把它放回書架上去。

　　關旭正要把衣服放進衣櫃裡時，恰巧看到關烽腰部的那個刺青，他用手摸了摸，奇怪的問：「什麼時候刺的？」

　　「不知道。」關烽閃過身，爬到床上去，關旭的床很大，可能是他一開始就準備帶女人回來，所以刻意的買了張雙人床，他躺到床上，用胳膊枕著頭，「從我有意識以來就有了。」

　　「是嗎？」關旭把衣服放回櫃子裡，轉過身把電燈關了，跟著爬上床去，把涼被扔了一條到關烽的肚子上，「習慣裸睡就蓋好被子。」

　　「嗯。」關烽維持著手枕頭的姿勢，一手拉了下那條涼被放到自己肚子上蓋好，他忽然側過身，看向關旭的方向：「關旭。」

　　「怎麼？」關旭在黑暗中也回過頭看他。

　　「你很想有一個家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關烽靜靜的看著他，突然翻過了身，「沒事。」

　　關旭望著他的背影一會兒，才道：「沒得到過的東西總是會特別渴望，人都是這樣的。」他拍了拍關烽的屁股幾下，「行了，快睡。」

　　關烽沒有回應他，只是側著身單手枕著頭看著牆壁，就這樣靜靜地望著。

　　沒一會兒，後頭就傳來規律的呼吸聲，勻勻的呼吸聲和靜謐的空間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平衡，關烽緩緩的轉過身，看向那個熟睡的關旭。

　　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形成了些陰影，黑暗中關旭的臉有些模糊，那涼被歪歪斜斜的掛在他身上，看起來幾乎一動就要掉了。

　　關烽伸手幫他把被子拉開了，攤開平鋪到他的身上，而後自己坐起身，背靠在牆壁上看著床上熟睡的關旭。

　　關旭很想要一個家，但那個家不是要給他自己的，是給關烽的。

　　他害怕關烽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裡面長大，所以他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又害怕在自己能給關烽一個完整的家庭之前，關烽走偏走壞了，所以他努力的讀了些書，想多認識自己的孩子，想跟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溝通。

　　關旭是在不完整的家庭裡面長大的，所以他特別不希望關烽跟他一樣，同樣的路他不希望關烽走第二遍，所以他自己私底下一直在默默的努力，努力要給關鋒一個完整的愛一個完整的家庭。

　　關旭的工作很辛苦他不是不知道，他一整天都要面對那些各式各樣不同的客戶，就算對方再拗再難纏也是只能笑著應付，如果當月業績沒達到基礎點，那個月他就要不停的加班加班再加班，回到家的時候常常一靠在沙發就睡著了。

　　關烽抱他去床上睡覺很多次了，每次連續加班的那段日子關旭都會睡在沙發上，關烽回去看見了就會把他弄回他自己的床上去，抱上去之前還會幫他換下身上的衣服，他知道關旭怕髒，那種在外面奔波一天的衣服他是絕對不肯碰床的，但他又沒辦法在他睡著時幫他洗澡，只能幫他先把外面的衣服換下。

　　每次把他放回床上時，關旭的眉頭都會沒來由地皺了起來，嘴中會含糊不清的在唸著什麼，他聽不太懂，但那時候他就會撐著頭側躺在關旭旁邊陪著，直到關旭完全的睡著了他才會離開。

　　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關旭的腰，那線條是長年累月練出來的，雖說不是太粗壯，但也很結實，摸起來很舒服。

　　關旭有在練身體，每一個禮拜至少上健身房一次，除了連續加班的那段日子，他很少缺席，所以他的體格還不錯。

　　只是這樣長期的操勞下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不少。

　　替關旭把被子拉緊蓋好後，關烽側躺了下去，望著他的睡顏，單手輕輕環住他的腰，眼睛瞇了起來，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