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手札》洛小晓

3、天命九鼎3

　　就这样僵持着，我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若不是之前早已看管了这些东西，我大概已经承受不住或许晕过去或许在第一时间便逃开了，我不知道这个罗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如此近距离地“盯”着我，难道是在确认我是不是人吗。

　　“妈妈……”小女孩清脆的声音突然划过这安静得有些可怕的飞机里，罗刹注意到这声音后，终于慢慢地将她残破不堪的身体折回去，抬起她那只剩下三枚手指的手把挂在眼角边的眼珠塞进了眼眶，我硬生生地咽下口水，却还是不敢移开视线。

　　“妈妈！妈妈！”小女孩从座位上跳下来，清脆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她一蹦一跳着，朝另一头跑去，罗刹缓缓地转过身，我几乎可以听到那脆弱的骨头发出来的嘎吱声，一声声地刺激着我的神经，她一步一步地跟着小女孩过去，我这才松下一口气在四周寻找那不翼而飞的小药瓶。

　　如果这不是我的梦，如果小药瓶真的凭空消失了的话，那这就是幻境，阿阮说过，幻境是人为创造出来的，我是吃了安眠药才进入的幻境，安眠药一定是我走出幻境的钥匙！

　　可是，它在哪里！

　　左右的两个口袋已被我翻遍，座位下，小包中，我都无一例外没有寻找到它，绝望似乎从我进入这幻境开始就已如影随形，走不出幻境就要永远被困在里面，阿阮是知道我服用了安眠药的，飞机到站的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够醒过来，他根本不会发现有什么异常，或许他还会嫌我麻烦把我直接打包送回聊斋，我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包包里的东西被我统统倒了出来，凌乱地散落在我身旁。

　　没有那白色的影子！没有那小小的罐子！

　　“妈妈——！”

　　另一头传来了小女孩惊叫的声音，大概是那只罗刹已经开始享用她的美食了，我似乎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她吃人时的模样，咬断喉咙，大动脉喷出的血柱洒在墙壁上，擦都擦不掉，开膛破肚，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最后，只剩下那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地上，浸泡在血泊中……

　　接着，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了。

　　恐惧又渐渐占据了整个心头，我捂住双耳不想听到那凄惨的哭声，恍惚中我似乎看到某个角落里有个白色的小药罐，我忙定睛一看，在确认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后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伸出手快要抓到的时候，飞机猛然震了一下，紧接着就左右摇晃，我被撞到另一边，

　　“各位乘客您好，您所乘坐的XXX飞机现遇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请您务必系好安全带……”

　　“各位乘客您好，您所乘坐的XXX飞机现遇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请您务必系好安全带……”

　　“各位乘客您好，您所乘坐的XXX飞机现遇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请您务必系好安全带……”

　　广播里开始机械性地重复这段话，我呆坐在地上，撞到椅子角的肩头有些微微发疼，但这疼痛根本比不上广播里不断传出的这句话带给我的恐惧。

　　阿阮说那个罗刹是因为飞机失事而死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就是这个罗刹制造出来的临死前的幻境，我若是逃不出去就会和她一样摔死，粉身碎骨，血流成河。

　　只是，为什么是摔死？

　　容不得我细想，广播像是突然没了信号一般只传出来一阵阵杂音，罗刹近似疯癫般地跑了过来，我看见她的嘴角满是鲜血和残渣，那血腥的味道使我忍不住想要呕吐出来，我深呼吸着，想要在她快要跑到我面前时用最快地速度与她背道而驰。

　　但我的计划根本赶不上飞机失事的速度，我刚起来就觉得一股失重般的感觉，罗刹挥舞着她的残肢，眼珠因为奔跑而被抖出眼眶，直接掉落在了地上，我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从她身旁窜过去的一刹那，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我在努力寻找着降落伞，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救我的稻草，一边跑一边左右张望，罗刹紧追不舍，她的确是紧紧地追着的，可我却怪异地觉着她似乎总是追不上我，不管我跑得慢还是跑得快，她就是在后头保持着一伸手就可以把我拽过去的距离，直到我看到了那敞开门的休息室。

　　小女孩的头被摆在桌子上，两只已经没有焦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眶里还有未能流下来的眼泪，我颤抖着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休息室的地上是一滩滩鲜血，血泊中可以看到一根还没被啃完的断臂，我怕得想要痛苦，却在此刻又看到了小药瓶出现在那血泊之中。

　　脑子刹那间就被我要出去的年头所控制，我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狠下心将小药瓶快速从血泊中捡了起来。心脏在这一刻跳的飞快，那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是要炸开了，我不愿意在这休息室里逗留，转头跑出去，飞机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罗刹在看到我拿到小药瓶了之后似乎就不再保持着那一段距离了，她疯狂地嘶吼着，而我则是幸运地再另一个休息室里找到了降落伞。

　　来不及穿戴上，我就被罗刹逼到了机舱门前，她慢慢地朝我迫近，那满是鲜血的嘴咧得大大的，像是在努力地完成一个“笑”的动作，我只觉得阴森可怖，心里又充斥着为什么找到了小药瓶还不能出去的疑问，她“笑”完后就长大了嘴巴，我手忙脚乱地穿上降落伞，拉开机舱的门，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风呼呼地在我的两边咆哮，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尝试着回头去看罗刹，她没有跟着我跳下来，这当然是个好消息，我紧绷着的心终于舒缓了些。

　　我打开降落伞，任由它在空中飘着，这东西我从来没用过，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不是穿戴正确，而事实告诉我，我没有穿好它，隐约听到有什么断裂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高处，我抓紧带子却无济于事，那带子居然狠狠地断裂了，我不仅没有穿好，而且这降落伞还是不合格产品——

　　我尖叫着向下坠落。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那个罗刹为什么是摔死的了。

　　此刻的我正是在重现着她临死前的那个片段，她摔死了，难道我也要在这幻境中摔死吗，在幻境中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死了，现实中的身体也会宣告死亡，我是活死人，会不会和正常人类不一样，谁能告诉我，会不会不一样！

　　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急速下落的感觉使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吞下那一粒强效安眠药。

　　“十三，这可是强效安眠药哦，吃了后保准你连梦都不做一睡到天亮。”

　　阿阮的话又在脑子里浮现出来，我像是灵光一闪猛然知道了些什么一般从口袋里掏出那一罐沾染上了鲜血的小药瓶，艰难地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我不想死……

　　“牛排还是烩饭？”阿阮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飞机里走来走去的都是送餐的空姐，阿阮则是将牛排放到我的桌子上，自己守着一盘烩饭吃得津津有味。

　　我意识到我这是从幻境里出来了。

　　牛排是五分熟的，我拿起刀叉，心不在焉地切开来，那暗红色的肉里面渗出少许的鲜血，我转头对着垃圾桶一阵狂吐。

　　“我不饿。”

　　阿阮没说话，递给我一张纸巾后让空姐把这份牛排撤走了，我望着机舱里一个个都在用餐的客人，眼前却还是幻境里空无一人的场景。

　　“小姐，这应该是您的吧。”空姐拿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来到我的身边，我见到这熟悉的药瓶下意识地去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刚您来我们休息室借创可贴时落下来的。”她笑着说，我一边颤抖着接过小药瓶，一边在心里回想着我何时去过休息室借创可贴。

　　我刚才不是一直都在睡觉吗。

　　我重重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痛感使我确认我确实已经从幻境里出来了，那这是怎么回事？
　　“帮忙带一下。”阿阮将一个空盘子递给空姐，空姐笑着接过走开了，我看到了贴在阿阮无名指上的创可贴。

　　“受伤了？”我捉住他准备收回去的手，阿阮挑眉。“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阿阮哂笑，将手收了回去。

　　“我去洗把脸。”无奈地站起身，我朝卫生间走去，这感觉实在太差劲了，我的记忆仿佛变得十分紊乱，我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在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后，我还是没觉得精神多少，对着镜子凝视许久，只觉得眼眶黑了一圈，十分难看。唉声叹气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我走回座位。

　　“老婆，吃完了你就先睡觉吧，再一个钟头我们就可以到了。”男人对着身旁的女人轻声说着，我呆立在原地，坐在我后面不是一对母女吗，怎么变成了一对夫妻！

　　我不是已经从幻境出来了吗，为什么还要折磨我。

　　我冲到阿阮的面前，啪地一下盖上笔记本，厉声问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