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蝶》小胡须

67、宇宙孤星

　　初家晴在深夜的林中如此走着，头越发眩晕，不过这一连自己都觉得勇敢的举动倒让她笑了起来，仅仅一秒后又发觉这笑很蠢，便收了回去。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崩解了，这或许就是她愁苦的源头，要解决除了忍着痛走下去，别无他路。
　　经过停车的地方再往外走就走出露营区了，外面一片荒凉，午夜的凉风从四面吹来，视野尽头一大片荒了的田地，杂草丛生。
　　她想自己是不能有快乐的吧，心就像筛子一样，快乐都会从中溜走，结不了痂，始终是满目疮痍。
　　虽然不快乐，但至少也别悲伤。她走上公路大大的反光路牌竖在眼前，举目望去前后像永远不会有车开来似的。
　　初家晴拿出手机拨出电话中两个号码的其中一个。
　　讲不清为什么，她就是想拨给郭昱。
　　我喜欢的是和另一个不幸的人在一起。
　　事业阴云、妻子外遇、同样没有一件好事发生在身上的郭昱，在电话刚响两声时便接了起来。
　　“喂，家晴。”
　　“在睡觉吗？”
　　“没有啊，不是和你说过晚上写小说嘛，怎么了这么晚打给我。”
　　“你能来……接我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就是突然想回家，你能来吗？”
　　“义不容辞，你在哪儿？”
　　家晴瞟一眼反光路牌，“R9公路，靖东出口，我在路边。”
　　一个陌生的地名，郭昱立刻输入电脑不久后说，“我现在马上来，大概四十分钟到。”
　　“唔，我等你。”
　　“家晴…你没事吧？”
　　“你快来吧。”
　　放下电话她坐到路边，周围安静的像宇宙孤星，大脑似乎越来越昏沉，但思绪却越发清晰，有种像在梦中思索的感觉。
　　酒精的作用渐渐体现，夜风很凉但吹的身上发热，一阵呕吐欲从胃袋深处袭来，根本来不及抵抗消化物伴随着酒精便一同呕出来，胃部痉挛，肾脏收缩，不停地大口喘气。
　　初家晴从来没有这种体验，本以为喝酒能平复心中苦恼，但没想到非但未平复，反而更汹涌。
　　她躯着身子一动不动，侧脸斜望月墨如黑的天空。
　　在这样的夜空下曾有一只苍蝶飞过。
　　迷迷糊糊的身上没力气，第二波呕吐在胃中酝酿，眼皮很沉好像一不小心就能睡去。她感到自己如被扔了的弃儿，在长途的寻家旅程中，走到这里终于走不动，瘫倒了。
　　为什么人要受这种苦，为什么不能像混血儿，不能想长毛卷，不能像袁仪那样，拥有正常的人生？
　　这种孤立无援的痛苦为什么偏偏就要我品尝？
　　不觉间她想到了手术一词，这词就突然窜出来，指甲抠入泥土，湿漉漉的。吃力撑起身体用嘴呼吸来降低喉头反射，这样应该就不会再吐了。
　　………
　　有车从远方驶来，更正确的说是有光从黑暗中驶来，黑夜如隧道般包裹。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拉链外套，她这才意识到原来痛苦的时间因为这个人而缩短了。
　　“喂你怎么了啊，怎么弄成这样？”那人脱下外套包住她，“喝酒了？来上车。”
　　躺进车里似乎暖和了些，刚刚一定是睡着了。
　　“出什么事了，不是说今天去露营吗？怎么这么狼狈？”
　　“有水吗？”
　　“柜子里有。”
　　家晴拉开车柜一口气喝下半瓶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