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妖精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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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A
『谎言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少年站在讲台上，逆着关，眉眼模糊。
“你们应该去相信，”少年说，“试着去信任，妖精的存在！”
他如此信誓旦旦，仿佛他亲眼见到过那生物一般。
“他们就在你周围，只是你要去发现他们。”
他掷地有声，坚定的望着台下一双双虔诚的眼。
“你们，总有一天会发现，只要你相信他们的存在！”
他朝人们伸出手——
“这是信仰！”
昏暗的后台，男子带着稔熟的笑容朝南升鼓掌：“南升，你这次演讲不错。”
南升收拾东西的之间一滞，抬眼道：“鬼怪神力，不管怎么说都有人相信。”
义无反顾的相信。
南升朝男人伸出手：“薪水。”
男子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给南升，“过几天，那东西就可以发行了。”
“那个东西”是一套精灵的相片，一定会让那些信徒疯狂的相片。
B
『一瞬也是永恒。』
寒暑坐在枝头上，亚麻色的碎发与树叶一齐飘动。他是一只漂亮的妖精，无论是哪一个地方都精致至极。唯一的缺陷是——
他不能说话。
寒暑倚在枝头上，如同一只慵懒的猫。
他就是传说中的妖精。
不过人们总以为妖精应该有些乱七八糟的法力，但其实不然。妖精与人类的力量区别不算太大，只是寿命长些罢了。
啊，其实还有一点。
他们有一项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力量。
祝福。
不过还有副作用。
将自己的一项权利赠与他人。但从此自己便丧失了这项权利。
“做一个妖精没什么好的。”寒暑想，“差劲极了。”
没有人看的见妖精。
除非他们相信，且坚信不疑妖精的存在。
妖精本也看不见人，但他们坚信人类的存在。
为什么如此相信呢？
——因为太孤单了。
寒暑想。
C
『哪里才是终点站？』
南升有些不耐烦的跟着开心极的林珏。
他想不通为何这姑娘如此喜欢在街上闲逛。可他不得不跟着这个喜欢上街闲逛的姑娘。
都怪自己太粗心让林珏套了话。
作为封口费，他要花费一个假期来陪这女孩。
“无聊。”南升望着女孩蹦蹦跳跳的影子。
林珏带着南升坐上一路电车。
“南升，我们今天就坐这辆车到终点站，再坐回家好不好？”
“随你便。”这便是答应了。
林珏开心的拉着他坐到了后座。
南升刚刚坐下，便歪头睡去。
D
『看不见。』
寒暑坐在车站。看着许久才来的车从眼前匆匆掠过。
直到末班车从地平线冒出头，眸光清澈的妖精一眼看到了男孩。
寒暑惊讶的站起，惊讶的上了车。
他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靠背上，脸与南升凑的极近。旁边的女孩丝毫没有发现他。
又过了十几站，南升终于睁开了眼。
“你醒了…”寒暑见南升醒来，立刻眉开眼笑，全然忘记自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我们下车吧。”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响起，那是曾经属于寒暑的嗓音。
女孩点头，跟着南升下车了。
寒暑微微愣在那里，嘴角笑容凝固。
“哎呀……你也长大了呢。”
“就连你……也已经看不见我了么。”
漂亮的妖精捂住脸，伤心的哭了出来。
E
『源』
阳光穿透枝桠，无数光斑在地上无声梭动。
漂亮的妖精倒挂在枝头，惊讶的看着同样惊讶的少年。
“你好我叫寒暑。”妖精这样说。
少年眼神暗了一下，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下“南升”二字。
“啊，南升，这是你的名字么？”妖精欣喜的问。
少年点头。
“南升南升，”妖精唤少年的名字，“你是不是，很想说话？”
少年苦笑点头。
“南升南升，要是我让你说话，你会不会很开心？”
南升不做声，只是定定的望着寒暑妖精。
寒暑见他这幅模样，绽开一个漂亮灿烂的笑容。
——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和我第一次开口说话时一样开心。
南升醒来时，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可他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
“寒暑！”
F
请相信这流溯的时光中，定然留有妖精的影子。
请一定，一定，要相信啊。
二。
A
『妖精防备守则。』
1、请一定不要对路边的妖精产生同情心。
“你…怎么了？”少年蹲下来看了看蜷缩成一团的寒暑。
2、请一定不要回答路边妖精的问题。
“你看得见我？”寒暑诧异抬头，在这个盲眼少年的手心写下。
“啊…恩…”少年微微脸颊泛起蔷薇色，“这么漂亮的人看不见就太可惜了。”
3、请一定不要带路边的妖精回家。
“你无家可归了么？”少年怜惜的问。
寒暑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家？那种东西他大概从没有过。
4、请一定别对妖精太好，他们会当真。
B
『正确？错误？』
“你没有说话的权利？”苏念问寒暑。
寒暑点头。
“啊…谁如此幸运得到了＇语言的祝福＇呢？”苏念怅然感慨。
寒暑笑了，没有动作。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短暂的温情场景。
“小念，该去检查了。”
“等等我哦，过一下就回来。”苏念无神的眼，却笑的温柔。
寒暑抿紧的唇。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次献出祝福。如果代价的名字是遗忘的话，那么不断的好无回报的贡献究竟有无意义？
至少对于寒暑而言毫无意义。
已经失望过一次了，美丽的妖精无力再痛心一次。
本在黑暗的孤独深渊里彷徨，终于触到第一缕阳光后再残忍的剥夺。若是如此不若让阳光从不曾到来，那他至少不会如此贪婪的渴望。
寒暑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
C
『一只自私的漂亮妖精。』
“你回来了。”寒暑的唇如此说到。他坐在窗台上，朝苏念露出招牌微笑。
“你那天，是不是说我漂亮？”寒暑写下，“可你什么也看不见。”
“不，我看得见。”苏念解释，“我看得见你的模样。”——亦只能看见你的模样。
寒暑有些发怔。
他太了解那个感觉。
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了第一抹色彩。
妖精咬紧了唇，够了、够了…他已经让苏念的世界出现了第一缕阳光，够了、够了，他已经没有必要再付出了！苏念——苏念不能太贪得无厌！这不能叫自私啊！
他哭了起来。
他此刻多么像个人类——贪婪、自私。
“寒暑，别哭。”
D
『白纱遮不住的阳光。』
苏念感受着脸上的白纱一层一层变得厚重。
他忍不住开口：“这样真的有用么？”
忙碌的手一顿，时间仿佛凝滞片刻，又再次匆匆重复旋转的动作。
“啊，会好的。”声音有些惆怅，满满的动摇快溢出。
苏念便不言，安静的坐在那里，让那双手摆弄他的眼。
此时，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
“寒暑？你来了？”苏念问。
感受到掌心传来“是”的触感，苏念才笑了。
周围的人仿佛已经见怪不怪，安静的工作着。
“我看得见你。”苏念声音雀跃，“即便是有纱布，我还是看得见你！”
寒暑笑的恬淡。
——马上…就看不见了…
——忘了我，幸福的朝阳活下去。
——再见。
E
『眼。』
苏念醒时，眼上的白纱正在被层层拆掉。
从黑暗中忽然遇见光是有些轻微的刺痛。
——只是这阳光那么似曾相识。
寒暑终究不是自私的。
F
谁的救赎是他最后的祈愿。
三。
A
『一颗会爱人的心。』
寒暑再次确定身边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健康。
只是神色冷漠罢了。
——性格什么的一定总会改过来的！
寒暑坚信。
老人朝寒暑弯了弯腰：“那么这件事就拜托妖精大人了，请一定要改过来啊，这孩子的毛病。”
寒暑眉眼温和的笑了笑。
老人离开后，寒暑开始与少年聊天。
寒暑掬起一缕月光，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行字。
（为什么不笑一笑呢？）
“为什么要笑？”少年眼中流露出不解。
（你的家人很爱你啊，为什么要做出冷漠的表情呢？）
少年沉默半晌，缓缓开口：“什么是爱？”
B
『残忍。』
琛并不是性格封闭冷漠，而是没有一颗爱人的心。
寒暑很快的做下这样的结论。
如今他已经失去了“语言的权利”以及“看见的权利”。
“我也不太会爱人呢……”他迟疑的想到，“只要让他学会爱就够了吧？”
若是连心脏也祝福出去，那他将一无所有，回到最初的模样。
如此想着，他打了一个寒战。
那样就太残忍了。
绝对、绝对不可以那样子啊。就算寒暑是个不自私的妖精，也不可以。
漂亮的妖精有着漂亮的眉。可现在漂亮的眉却不那么漂亮了，而是紧紧的皱在一起。妖精沮丧的模样确实不太漂亮。
不过这对于妖精来说也确实是太不公平了。
B
『爱与被爱。』
老人深深朝妖精鞠躬。
“妖精大人啊，”她用沙哑的声音说到，“你一定可以让琛好起来的，对吧。”她坚定极。
寒暑有些尴尬。
他不知道琛会不会好，只知若是他让琛好起来，那么一定是什么事让他愿意用生命做代价。
妖精的生命是很漫长的一段岁月。若是拿这段岁月去换琛的心确实很划不来。
寒暑不太想老人伤心，于是他朝老人微笑，表示自己会尽力。
寒暑坐在琛的对面。
“你的家人很爱你。”他淳淳教导。
“什么叫爱？”琛依旧是这个问题。
“他们关心你，在乎你，他们需要回报。”寒暑努力去诠释爱。
琛没有听懂，但他很有兴趣，等着寒暑的下文。
“所以你也要竭尽所能去关心在乎他们。”
“为什么我要竭尽所能？”
“因为他们竭尽所能。”
“他们没有。”琛显得很坚定，他似乎是怕寒暑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没有。”
寒暑茫然了。
C
『无条件的爱。』
寒暑自己从来没有很正经的去思考过爱的问题。
他也没有必要去思考。
但如今想想，他不爱南升，他也不爱苏念的。虽然他将声音，将眼交给他们。但是，付出了就是爱么？那怕只是同情罢。
同情他没有声音，同情他没有眼睛，亦同情着没有心的琛。
但是到了最后自己却成了最该被同情的可怜人。
一个付出了一切，却没有得到等价的爱的可怜人。
可怜人只要一个就够了。
所有的人都在幸福，可是分发幸福的人却失去了幸福的权利。
为了幸福，他应当离开。
寒暑捂住脸，哽咽起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可怜。
如此可悲。
D
『寒暑。』
当琛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老人。
老人面带忧色，见他醒来才吁出一口气。
琛眨眨眼睛，笑意浮上嘴角：“外婆，谢谢你。”
如同寒暑的瞳孔一般漂亮的黑色石头静静的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石头经过了数亿年的不灭，终于成为了名为寒暑的妖精。
他在黑暗、寂静、寂寞中度过了几亿年的的岁月，终于可以说话、看见、听见、闻见、摸到这个世界了。他终于，拥有了一颗心脏，在胸腔里跳动。
时间就这么过着、过着，谁能够猜到，时间的尽头是什么？
E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用生命在追求幸福。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是为了幸福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妖精手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