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门 ...
-
C市入秋后的天气很寒冷，也很干燥。毕言言这天起得比谁都早，走在寂静的校园里，心里有些发慌。脱了外套，往双杆上一搭，独自一人跑了三圈八百米的操场，浑身冒出股热气，她才觉得心里淡定了些。
毕言言没有告诉梁心，她今天要去找赵向湾。
跑完步大概6点钟的样子，毕言言走出校门口，多少还是在犹豫。她摊开手心里揉成团的纸条，中心花园小区A座2501，下面还简单地标注着乘车路线。
中心花园小区是这两年新建的高层商品房，位于C市的正中心，宣称是C市的地标楼盘，不管是出行购物还是周边的娱乐项目都非常便利。
毕言言在C市呆了两年，不是不知道中心花园小区在哪里，特地查找乘车路线是为了确定从哪个门口进比较方便。其实，更多的是怕自己一紧张又忘了该怎么走。
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体，她叹了口气：“毕言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内心不敢回答，忽地发疼起来。
太早了，开往中心花园的公交还没开始发车。毕言言在寒风中等候了一阵子，才在朦胧的晨雾中看到两柱车灯，她挥挥手，拦下这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呃……师傅，麻烦您去……”毕言言思考了几秒，下定决心地说，“去中心花园小区……”由于一大早吸了很多寒风，说完后，毕言言咳嗽了几声。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毕言言：“小姐，你没事吧？是去中心花园小区吗？”目的地是C市正中心的高档小区，今年那里的房价更是越飙越高，听说准备再新建一期，甚至打出了楼王的口号。这个时间点去那里找人，难不成是小三上门？
毕言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司机不敢多问，慢慢地启动车子。
来到中心花园小区A座，磨磨唧唧“晃”到25层时，毕言言又开始犹豫了，抬起手又放下，抬起手又放下，第三次抬手时果断地强迫自己按下门铃。
毕言言没有再按第二次，靠在门外的墙上等待。
没多久，有人开门了。
毕言言没有想到赵向湾会这么快开门，不过以前的他起得确实蛮早。
赵向湾穿着一身素色的休闲服出现在门口。毕言言回过神来望着他，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头发短而干净，脸庞的线条硬朗而明快。
看到毕言言站在门口，赵向湾吃了一惊，但没有表现出来。这么早跑到他家门口找人，确实是这个丫头能做出来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来找他有什么意思？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毕言言先开了口：“还好吗？我过来看看你。”
说完后，毕言言后悔了。他怎么会不好呢？毕言言自嘲地弯起嘴角，自己皮肤粗糙，面色发黄，还拖带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对方却神清气爽。
赵向湾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间点好像不太合适把，不方便请你进屋。”见毕言言还没反应过来，他接着说，“也没什么好看的，请回吧。”
三年不见，这就是他对她的态度？
眼见门要合上，毕言言利索地冲上去，用手抵住门板：“喂，赵向湾！我有话和你说！”
对方没有停止关门的动作，毕言言急了，最后大声喊出：“赵向湾，我想和你说的是，我们重新开始吧。”
话一说出口，准备合上的门又打开了，毕言言差点扑到赵向湾的身上。
三年了，赵向湾难道不是在等自己说这句话？
“说得轻巧。”赵向湾怒视着她，冷哼了一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个关门声真是绕梁三尺啊，吓得毕言言愣在原地许久。碰了一鼻子灰，心情跌至谷底，毕言言没有久留，没魂似的又“晃”出了小区。
第一次见赵向湾，是毕言言大一开学的第一天。那时候的赵向湾读大四，准毕业生，三年多的大学生涯都没有成功脱单。在室友的怂恿下，赵向湾参加了学校迎新志愿服务队伍，和一群同是老牛的男生，沐浴着九月温和的阳光，站在体育馆门口，等待着校车将一批“嫩草”送来。
他们的任务看似简单而美好，帮新生学妹们搬行李，聊聊天，介绍一下大学环境及大学生活，谈得来也有互留电话的。那时候的毕言言还没有脱离高中的稚气，傻傻的，人长得很不起眼，一个人拖着行李从车上下来。赵向湾很自然地走过去帮她，两个人都很腼腆，没有多说话，但最后留下了联系方式。
和毕言言一个寝室的妹子，最后把这件事归咎于毕言言没能防住学长，毕言言反倒觉得很好，有人陪自己度过大一那年的青涩时光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大二，他们在一起；大三，他们还在一起；大四刚开学，他们没有接着走下去，再也没有联系对方……
都这么长时间了，三年多，一千多天，眼看自己都要研究生毕业了。时间一长，感情都会慢慢变淡的吧，谁还会对对方痴迷不忘呢？毕言言无奈地安慰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阵，决定等赵向湾出来，或许这种事情需要多次强调才能奏效。
马路上的车流增多，来往的行人也多了。毕言言等得有些绝望，然而真正让她绝望的是看见赵向湾和一个女人一起走出小区，手挽着手。那两只挽着的手刺痛了毕言言的眼睛，睁都睁不开。
梁心是毕言言高中时期就产生了深厚情谊的挚友，考研阴差阳错和毕言言又到了同一所学校，索性两个人一起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简单的房子住。梁心几天前跟导师去外地参加研讨会，赶回C市正好是晚饭时间。毕言言订好了桌子，就等着晚上为梁心接风洗尘。
梁心直接提着行李上了馆子，看到毕言言风一般冲了过去。
“怎么面色这么差？”梁心有些担忧地问。
毕言言回答：“哪有。”
梁心一下两下把碗筷摆好，一副准备开吃的样子：“你的不开心、你的便秘、你的饮食不规律全会写在脸上。”
毕言言笑着拍打梁心的手背：“我没事啦，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真是面色蜡黄啊！”梁心夹了一口菜放进自己的碗里，又抬头看了眼毕言言，“说吧，最近几天吃了什么东西？”
毕言言无奈地笑着，坦诚道：“好几包泡面。”
梁心听了惊呼：“真难得，你不是不吃那东西的吗？还常和我说什么，吃一包泡面，你的肝脏要为你排毒32天。”梁心认识的毕言言，是个极易上火的南方妹子，爱喝凉茶，吃不得热也吃不得辣。
“偶尔吃一下嘛，最近都不想动，不想出去吃饭，也不想自己动手做。”毕言言说得漫不经心，以前在赵向湾那里，只要懒起来，赵向湾工作忙又没时间照顾她的话，也是常常吃泡面。当然，这个事情没有告诉梁心，万一梁心知道了，准会骂毕言言懒到家了。
梁心越发觉得不对劲，追问道：“遇到困难了？”
毕言言很笃定：“没有。”
“你是个憋不住的人，早晚都是会和我说的，早说不是好过晚说吗？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商量不是更好解决吗？”梁心开导着，没想到下一秒毕言言的泪水就决堤了。
“梁心，我去找赵向湾了。”毕言言用手指拨开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抽泣道，“我真的去找赵向湾了。”
梁心也有些不知所措，来C市读研的这两年，她和毕言言一样，虽然和赵向湾一个城市，却未曾碰面过。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毕言言和赵向湾分手的那个大四，她就应了毕言言的要求再也不找赵向湾。偶尔提起，也是这两年的饭后谈资，抑或是玩笑的话，没想到真的上门去找他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
毕言言气愤地向梁心抱怨：“说是不方便接待我，屁话！后来我看见他和一个女人一起手挽着手出来。”
梁心愣住了，当年赵向湾虽然和毕言言不是一个年级，也不是一个学院，但他对毕言言的好传得好多同学都知道，甚至连梁心这类的高中同学都了解到了内情。恋爱后的毕言言本性大露，泼辣无理，赵向湾对她的任何要求都无法抗拒。就连赵向湾忙着找工作一头雾水的那段时间，他也能抽出大把时间陪毕言言吃饭、自习、开会、逛街。毕言言参加大小社团的各种活动都会把赵向湾带上。
工作后的赵向湾，看到毕言言的电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挂掉。梁心清楚地记得毕言言有次掉了50块钱，心情烦躁地给赵向湾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赵向湾轻声地说：“我在开会。”却没有挂断，随后传来他走出会议室轻轻掩门的动作声。
几秒钟后，毕言言才说：“你开会啊，那你忙，我挂了。”也不等赵向湾说一句话，她直接按下了挂机键。她倒也觉得无所谓，跑去窗台给自己的盆栽浇水。5分钟后，赵向湾打回了电话，关切地问她怎么了，随后赵向湾整整用40分钟安慰毕言言弄丢了50块钱的这个事实。梁心咬牙切齿地说毕言言小题大做，那点芝麻大小的破事至于说那么长的时间吗，最后却被“是赵向湾太好了”这个结论打败。甚至是大三下学期，毕言言决定考研，赵向湾说自己也考研，陪着毕言言。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梁心确实在赵向湾的空间日记里看到这样一句话：再也不会对第二个女人如此。
是女人，不是女生，赵向湾已经把毕言言看作成熟的个体，并交付了真心。
他的个性签名还是那三个字——“向湾港”。毕言言很得意地说，不是赵向湾要像港口一样有容千舟的胸怀，而是赵向湾是毕言言的港湾，一辈子的依靠。好吧，被毕言言解释得通俗易懂，只可惜少了点美感和“向湾港”这三个字本身流露出的意境美。
如今，赵向湾是谁的港？
梁心叹了口气：“早就让你去找赵向湾了，你又不肯去，现在……”
毕言言含着眼泪没有接话。
梁心也不再开口，默默地吃着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