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情深缘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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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皆被黑暗所笼罩，入夜的长安城却仍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致，仿佛从未因黑暗的降临而失去原有的光鲜亮丽。远处的落霞山早已笼罩在一片阴暗中，全然不复白昼之时的巍峨。其实世人皆晓，即便落霞山被黑暗这般笼罩，但此时山中定然仍是雾气萦绕，只是从外看不见罢了
。
但看不见却不表示不存在，眼中所见未必便是全景。
近观悬崖之巅，一玄衣男子负手而立，散落的漆黑的发丝在崖边瑟瑟的寒风的吹拂下更显孤寂。
玄衣黑发仿佛融于黑暗之中。
向悬崖外悄然地伸出右手。从崖上远望山下长安城，城中通明的灯火散落万点银辉，如同银河交织错落，场景着实震撼。又似盏盏金色琉璃宫灯，但却可望不可及。此时盛景却如同在他的右手边萦绕，万事皆为掌中之物。只要他手心一握，天下万象皆自来……
崖边寒风呼啸，刺骨地吹拂着他的衣袖，他却依旧神色淡然，好像一切尘世俗事皆入不了他的眼眸。纵然是这掌中咫尺之间的天下，千百万年之后也不过是史册之中的几张泛黄的纸，又有何物可以永恒不变，如今的一切终归将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无人问晓。
“公子……”身后一身材极其魁梧，眼角处至耳后一条深可入骨的刀疤，让人看了不禁战栗。右手掌心，五指内侧一层厚厚的老茧证明此人长期使用利刃，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更是为周身的气势增添了几分杀气。从他到达山崖之上，周身竟未让人感到一丝气泽，轻功之高简直世所罕见。此人若想要谁的命，那被杀之人说白了便是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可往这玄色男子的身后一站周身的气势竟是减落了一大半，好像尽被他的气场硬生生地压下。站在他身边总是一股强烈的压迫萦绕于身，在此人面前天生便只有心甘情愿地俯首为臣。
男子将伸在悬崖之外的的右手收回，转身回眸。一双浅蓝色幽深的双眸瞟了他一眼，大汉立马将头低下，以避免自己的目光与他相碰，那双眼眸直摄人心。
不禁又轻唤了一声：“公子。”声音上的气势完全被压了下去。
“事情都办妥了？”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中却又带着几分慵懒，随性，但又让人不可置疑。
“是，公子。崖边寒风极盛，是否属下护送公子回府。”刚说罢，却又立马后悔。他只问自己是否办妥事情，回不回府邸，公子都还未开口，自己问个什么劲儿。正怕公子生气，却又听见那惑人的声音响起，但却答非所问，只是负手望着崖下盛景道：
“汝看这长安城一世繁华，表面上灯火绚烂，民安国昌，内部却早已是动荡不安。维谷，你知道我向来不愿插手这些甚扰人心弦的事。但倘若有人犯我……”
“杀！”
他嘴角轻扬，绝色面容在月光映衬下更是撩人心弦。殊不知这一笑，又有多少人，命归黄泉……
“很多事情都需做一个了结，欠武后的毕竟迟早要还，等她开口，还不如我主动点，帮她除去她身边的障碍。李显虽已被贬谪泸州，对她来说终归是个祸患，取他命之心，那女人早就有了，只是不知从何下手罢了。倘若亲手杀他，满朝文武定然给她扣上一个暴君杀子之罪，纵然君临天下，又怎敌世人悠悠之口。
而我自会帮她了了这个心愿，从此互不相欠，纠缠这么久，总该有个了断。后日武后寿宴，李显必将从泸州赶赴宫内，近日长安城郊防守是越来越不严了，哪知他会不会在城郊出什么事呢，维谷你说是吧！”
“属下明白。”
“回去吧。”正起步走，却恍惚起了一丝念头，突然道：“去查一查今日忘忧亭中女子的身份，想必是皇室中人，可皇室中人又怎会轻易出门，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嘭！”霎时间长安城上空烟火盛放，瞬间绽放的光芒映出他那绝美的面容，幽蓝的瞳孔越发难以看透，而浮华的烟火转瞬即逝，一番绚烂之后，不在天幕中留下半点痕迹。
但愿长安的繁华不会如此落幕。
今生唯求，一世长安……
荼蘼花仍是一番胜景，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殿内，一件雪白的毛裘披风正挂在内室最显眼的地方，而此时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它，好像眼中还有几分那啥……对，“杀气！”
这祖宗正托着下巴，直盯着那披风。
丫的总觉得不对劲，本来刚刚进门时还想着那小子不错，披风就这么温情的给了我这弱女子，害得我还“呵呵”的傻乐着。
转眼一想。。。。
不对，自己好像被吃豆腐了，这什么跟什么啊。
“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那样明目张胆吃本公主我豆腐，活得不耐烦，想死啊！”又瞪了瞪那挂着的披风。
“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否则……”否则什么。。。。否则被他吃的豆腐自己十倍的吃回来？哎，没事别那么计较，本公主我大度，你吃我多少我就吃你多少。
嘿嘿，顿时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了许多。
绮罗呆呆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会傻乐着，二二的笑几声，又看见她恶狠狠地盯了几眼那披风，口中还念念有词:“你最好去庙里上高香，保佑别遇着我……”
顷刻后，绮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公主不是永远一副淡然雅致的不染世俗的样子吗。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最近头疼晕多了，把脑袋烧坏了吧，对自从她开始说自己头痛开始，这性格是一天一个样，这不到现在就这副样子了，不会是中邪了吧！！
要不，赶紧的，找个道士做做法。
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公主。您最近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这话还未说完，永泰突然受到惊吓般叫一声：“啊！”
赶快从记忆中缓过神来，“咳咳，”马上用一副极严肃的表情看着绮罗，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哎呀，绮罗，你进门怎么都没敲门呢，连走路不带声的。咳咳，下次注意哦。”
绮罗顿时一脸黑线，祖宗诶，我从你一进门就一直站你旁边，您老倒好，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没完没了。算啦，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况且你脑袋最近不怎么好使，我忍着。
不禁回忆以前那纤尘不染的公主，再看看现在虽说容貌一样，但性格完全是两个人，可能过几天就好了。
“不过，殿下。”绮罗小声的凑近她说，“您最近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其实想说的是：“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脑袋抽风了。”）
“哪有，我明明很正常，算啦，看你最近脑子不怎么好使，本宫不和你计较，你先下去吧。”永泰一本正经地说。
再次绮罗满脸黑线，那一声“是”说的都带哭腔了。
“呜……呜呜……到底是谁脑子不好用啊。”
看着绮罗出了门，不经转念一想，最近想事情和自己举止好像总是搭错了根筋，想问题都变的着实有些跳跃，好像以前从来没这样想过一件事情，怎么回事，不行得克制一下，对，克制，克制。
脑中又浮现刚刚自己那些豪言壮语，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啊，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不禁有种想撞墙的欲望……
夜半，宣政侧殿，长信宫灯烛芯跳动闪烁，昏暗模糊的烛光映出凤榻之上一女子侧影，幌眼缭乱的珠翠金簪附在略显花白的发髻之上，衣袖裙袍半散落在地，那衣上金线所绣分明是百鸟朝凰（自武则天称帝，改国号“周”后，去其龙袍，皆改为凤袍。而宫内所有御用纹饰皆以“凤”为上）
虽只是背影，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只能让人联想四字“君临天下”。
一太监在旁低声轻唤“圣上。”这太监帽尾后一根华贵的孔雀羽，身着深蓝内侍服，上却附着金丝刺绣，而眼角处的深深的皱纹，证明他在宫中时间之久，以及地位之高。
武则天转过身，头微微一侧，双眸微睁，雍容华贵 。瞟了一眼太监手中的信，漠然地说了声：“公子的？”
“是。”他不禁心头一叹，世间能让眼前这个女人称上一声“公子”的，天下也就仅此一人。
“呈上吧！”
“嗻。”
武则天亲手将信展平，信中各个字仿佛掷地有声：
若无意外，明日中宗难以赴宴。
如你所愿。
她低头垂视长信宫灯跳动的烛芯，叹了口气，也罢便如此吧。
次日正午时分，御花园内一片笙歌曼舞，酒醇佳肴的香气弥漫在空中。苑内正中央亭台上，金丝悬顶，下方一龙椅更是金光夺目。
宣政后殿
一抹玄色的身影在殿中极为显眼，手执一把玉骨折扇衬着幽深蓝眸，愈为雍容华贵。此刻他正盯着正座上的武则天，面无一丝表情，用极为冷淡的语气说：
“方才泸州传来消息，李显并未前来贺宴，说是身体抱恙，实在难以动身。所以说，那此刻坐在车中的是……”
“是永泰。”武则天朱唇轻启，语中似乎有几分遗憾。
“那也无妨，杀了永泰也算给李显提个醒。”语气依旧冷漠。
“不过倒可怜了那孩子，永泰公主容貌绝世，可是长安第一美人，香消玉殒着实可惜，你说是吧，漓沐公子。”武则天看了看他挑了挑眉，语中带着讽刺。瞥过他那蓝瞳与面容，心叹：如此倾世的面容，只在回眸之间便可让无数女子甘愿倾心沉沦。却也在弹指之间，便可了结一缕香魂。究竟是无心，还是心狠。
“我未曾见过她，自然谈不上什么可惜，其实，你心里明白，不论我动不动手，她早晚是一件政治上的牺牲品。”漓沐自是听出她言中的讽刺，却懒得理会。
“说的也是。”武则天目光朝内室的昏暗不起眼的一角望去，此处悬挂一幅丹青，平日若不注意，倒是极难瞥见。画中女子两弯秀美的蛾眉轻描，素衣白裙，漆黑的发丝散落脑后，精致白皙的面容上，朱唇鲜红娇艳欲滴，“着实是第一美人。”
漓沐听着武则天的叹息，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瞟了一眼画中女子……
霎时间，面色突变，幽蓝的瞳孔竟有些失措。
强忍情绪，声音却还是有几分颤抖：“她是永泰！”
武则天听见他的声音，回头一看不觉一惊，从小到大永远一副天下尽在他手的淡然样子，此刻竟是惊慌的神色从眼中清晰地透出。
“是，但你……”她话还未说完，漓沐便拂袖转身，一个轻功便直从屋檐，飞过重重宫门。全然不顾武则天此刻的神色。
冲出宫门的一霎那，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漓沐一出宫苑正门，便骑上一匹快马，手执缰绳直奔长安西郊。早已顾不及为何自己如此失态，只当看到那幅画的刹那间，心头猛的一痛，“为什么竟是她？怎会是她！！”
握紧缰绳，手执鞭重重一挥，乘风飞奔，但愿为时未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情深缘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