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铃霖凝曦》霁霂

4、殇落前尘

　　他本是打算游湖赏雪后之景，没想到刚刚跨入桃林便听到悠然的琴音从亭中飘出，平生闻曲无数，却从未有这般熟悉却又陌生的琴音，不由得变向亭中靠近。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那身影便难再从脑中舍去，不染世俗之尘，雪白的衣袂随风飘荡和着周围的景致，如同画中人……仿佛再靠近一步便会随风消散。

　　他放慢脚步，长安城飞花漫天，绝世美景……

　　花红渐落归尘去，惊鸿一面断愁殇。
　　古琴素衣旧时景，却叹难识故人目。

　　原想静静听完整首曲子便悄悄得离去，却未曾料到琴声变得越发嘈杂，最后竟是琴掉落地上的一声“轰”响。便急忙走入亭中，然，便看到她手中的鲜血与迷茫的眼神，以及那不被旁人察觉到的一滴眼泪。
　　看着她淌着鲜血的手指心不禁抽搐了一下，平时不是没见过女孩子流血，却从未有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不由地便拿起帕子递给她。

　　当她抬头的刹那，他着实一惊，惊讶的并非那美貌，这张脸自己一定见过，只是……只是自己不记得。呵，可能是错觉吧。

　　顺道帮她捡起那琴，心中喃喃道：七弦琴？天下只此一把，当年天降异象，陨石坠落之处发现此琴，此时不是该在圣上手中么？再看看她的衣着，虽素净，可腰间佩带的九珞鎏金玉着实是价格不菲，必然皇室中人，怪不得自己好像见过她，原是如此。可皇室中大小姐哪个不是出门身后跟着十几二十个仆人，一出门全长安城都知道了。可她……嘴角轻扬，着实不一样啊。

　　永泰胡乱的将手帕绑在手指上，额……绑的好丑啊，而且不仅丑还……“唰~”手帕从指间滑落，……还没绑紧。

　　赶紧伸手握住快落地的帕子，终是从手上一滑过，没接住。这扑腾了一下，手指刚结了点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一抹玄色的衣袂从眼前划过，手帕悄然便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对着她挑了挑眉毛，有点调笑的味道，不过着实是如此。我们大少爷此次想的是：不愧是大小姐，连绑个伤口都弄成这样。永泰被他这样看着不禁有点气“喂，你……”刚从椅子上起身，一心想抢回那手帕，哪能料到会踩到自己的裙子，“啊！”眼睛一闭，已经做好丢人的准备了，摔就摔呗……

　　腰间一紧，便被硬生生扯进一个微暖的怀抱，此刻近在咫尺，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白芷香，确然是很熟悉的味道，耳畔好像还有他呼出的湿润的气息。着实有些撩人
　　。
　　不过，这一摔，一扯，一抱，永泰彻底的傻了，傻了。

　　思绪马上归位，要不现在赶紧跑，少爷您老慢慢赏雪，小女子我先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哈。

　　哎，这办法想想都觉得蠢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怎么死咱都是一条好汉。嗯，没错。
　　在想着怎么圆场的时候，却早已稳稳当当地坐在方才的椅子上。心中暗叹：这小子是个人才。
　　永泰的手被握在他的手中，他细心的将手帕裹在她的手指上，想起开始她砸琴时眼中的迷茫，不禁问道：“好点了吗？”
　　“嗯……”永泰异常乖巧的应着。
　　“那便好。”
　　“……”
　　“姑娘刚刚弹得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随手琴挑，此曲并未有名。”不过想起方才思绪混乱时，自己乱念出的名字。那就叫那个名字吧，正一开口：

　　“殇落？”

　　“殇落！”
　　两人的声音同时起，同时落。
　　皆面面相觑。

　　前尘或许我们便相遇……
　　两人皆微微一笑，心意似相通。

　　湖面在寒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涟漪。
　　瑟瑟的风拂过她的衣袂，不禁打个寒颤。

　　“绮罗，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是。”
　　“有缘再见……”

　　刚一转身，瞬间变得温暖起来，看着雪狐毛裘披到自己身上，转首望去正对上他那摄人的双眸。
　　正将手放在肩处准备将披着的衣服拿下，却双手被按住“还是披着吧，风大。”
　　“哦。”

　　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一丝怅然。

　　红线穿过千万匝，堪叹古今情不尽。
　　可笑世间痴儿女，终为情字所困，可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可以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