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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异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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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异变生——霜寒遇风雪
他这一圈思绪理尽,却只是心绪更乱,心中更是忿忿。他与何惜柔自幼指婚,何惜柔虽只是孔家表亲,但她身为变异冰灵根,故而早早被送入孔家。而他则是孔家天赋最佳的单金灵根。族中便刻意想将他俩凑成一双,希望他俩在结丹后举行双修大典结为双修伴侣。
便是没有这般渊源,他们怎么着也是表亲,即使仅仅是顾虑着这一层,她也不该狠下这般毒手。他那心绪翻滚,眼看着都要灵台昏暝,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顿觉气血翻滚,一口鲜血就涌上喉头,连忙压下思绪,不再思想,只全力催动那服下的益灵丹。
只可惜他此时显然时运不济,不受上天眷顾,已然过去这般之久,那益灵丹却仍然没有分毫动静,不由让人着急。纵使是如孔温这般心性速来被夸稳重的,在这生死大劫面前也实在做不到什么不动如山,难免心焦。虽然本就不能指望靠益灵丹来解除毒性,但若是那益灵丹能升起一丝正常灵气,让他带动,受他掌控,他也好小心运转,让它在经脉中与那股乱行的灵气多少有些抗衡压制,以求留得仙缘。可是眼下这般情景,莫不是——莫不是这绞螺壳与消灵丹的变化这般厉害,居然将益灵丹的药效全部压制消减到无影无踪了?
正在他煎熬之时,那干涸的丹田终于起了变化,可这变化却是较之不变更为糟糕。那丹田干涸之兆竟然莫名演变出一股火炙灼烧之感,连神智都在被幽蓝火焰“嘶嘶”燃烧。整个人都不清明了,三魂七魄似乎都被被融化了,混淆作一滩糊糊。他甚至朦胧里在空气中都闻到自己皮肉被炙烤的灼炙肉香,到后来那味道甚至渐渐变成了焦化成碳的刺鼻味道。丹田、经脉、神魂所有的所有,他都能感觉到那种被火炭熨斗铺平熨烫的感觉。一下一下地来回熨开,似乎每一来都削走一块魂魄,每一回都被摊开一堆血肉,每一下都响起哧哧的焦烤声音。到他觉得自己连神魂都被烤的融化无法感知之时,他终于昏睡过去。在这种疼痛之下似乎经脉逆行都不算什么了,他早已无从感知那团灰色气团去了哪处了。
越溪是哭着自睡梦里惊醒的,她依稀做了一个梦,那梦里忽而灼热难耐,忽而有严寒霜冻,她还记得自己被一枪戳穿,便以为自己已然下了地狱。此时惺忪转醒,见仙人与自己俱在一个山洞中才觉得放下心来。那破洞的衣衫后背在夜色中觉得微凉,心口微微作痛,小心扯开衣襟看那伤口,那样洞穿整个身体的伤口居然已经结痂,顿觉很是神奇,不由赞叹这仙法实在是法力无边,简直起死回生。
此时天色已晚,那盈盈月光皎练铺地,山洞又不十分深邃,凭借月光朦胧也可以看清身影。王越溪眼见仙人身影还在,心下更是安然放下。她细细出声唤:“仙人……孔真人?”但那头身影岿然不动,更没有声响回应。她四下看了看,一下就看着了自己的药盒。那药盒在黑漆漆的山洞里晕起层层的柔和红光。自地上爬起身,走过去蹲在那盒子前,只觉得似乎与之有种莫名的联系。离得越近,那联系之感就越是强烈,就像是他们之间被牵扯了数条看不见的细丝,宛然无物却又互有牵动。那小手往药盒上一放,更是诡异地觉出那药盒似乎传来一种类似于欢喜雀跃的感觉。越溪摇晃脑袋,努力想把这不着边的奇思怪想甩出去。
但她又是实在好奇,想起身边还有那无所不能的仙人在,便索性捧着盒子往仙人处摸黑过去。这一过去,却着实吓了一跳。那身影处,哪里还是一个人形,完全是一座冰雕,那冰壳看着并不十分厚实,但却沁出丝丝透骨的寒凉,泛着莹莹烁烁的蓝光,在月光的映衬下很是诡异。越溪本是想抚手上去看看如何一回事的,但那寒气实在让她无处入手。
原来,孔温那是被炙热灼烧到昏睡过去后又如炭火余温般很是燃烧了一阵,直到他的身躯灵魂都好像那灶膛里的余烬被彻底燃尽。那之后便是缓缓变冷,一丝丝地冷下去,人都能析出水析出冰,也就是这样,到越溪所见时候孔温赫然成了那冰雕模样。而这冰寒即使如所见,也绝不是件快活的事情。那寒冰如蚁噬,能一寸一寸地啃咬肌体神魂,不放过任何一处,仿佛连头发都能觉出那种被切碎咀嚼的疼痛,竟是将孔温又渐渐由昏睡中疼醒。
随着孔温的清醒,那疼痛更甚。醒来内视,那一团灰气更为壮大,已是充盈体内各处经脉,余下丹田还未占据。也依然那般不受控制,逆行运转。他闭眼凝思,想到他奔逃至此本就是为了到先前所误闯的先人府第秘境躲避。眼下这样倒不如到那处去,那绿醅砂便是那处所获所知,那主人连绿醅砂这般蹊跷之物都有研究,也许自己的情况在那里也能寻些丹药化解。随之便动作起来,此时似乎那冰火刚过,略有缓和,虽还是寒冷却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他一动,那本就不十分厚实的冰壳就“咔嚓”作响,三两下便碎落了。只是那眉眼上都结着霜花,原本白皙的脸庞也泛着青黑的颜色,很有些骇人。一开口那暗哑的便是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王越溪本就抬头看他,那圆睁的眼更是满带关切。
“孔真人,您可还好?我给你找点水来吧?”
“不必了。你且听我说,先前那女子下毒于我,我眼下中了毒无力带你一同出去——”话音未落,越溪便扯着他衣裳急急开口问:“仙人,您中毒了?”那衣裳十分冻手,入手把越溪惊了一下,但却没有松手。泪珠儿在眼眶里打滚,随时就要泛滥,便索性冒着寒冷紧紧搂着孔温,把脸扎进了他的衣裳。
孔温此时被人关怀也颇有感慨,说来他俩也算是生死之交,便抬手微微抚摸她散乱披散的微黄软发,这女孩发丝绵软,于他手下一过便沾上数朵霜花,再细看那女孩扑在自己身上竟是在瑟瑟发抖——足见自己现在是寒胜冰霜了。这般他便不再抚摸,连她拽着的衣裳也自她手中抽出,将那小人儿推出半米远。果然那脸蛋、小手已被冷的青紫,那涕泪都被冻成了小小的冰棱。他轻叹一声,轻抿而笑,安慰她道“你莫要伤心,我自有仙缘可以化解,只是却是不能带你同去。”
王越溪看着孔温抽搐却又强自淡定的笑容更觉惊恐,泪水夺眶而出,强打起精神,辩解到:“仙人,您中毒了越溪可以照顾你的,我给您端茶倒水,给您做使唤丫鬟,不会拖累……”说着她却自己低下了声音,慢慢停下了,那头颅都似乎变得沉重,有些绝望的垂下。
王越溪猛然想到了,这是会仙法的仙人,哪里要个小孩照顾,哪里要人端茶倒水,哪里需要人使唤,而拖累……自己已然拖累过一次了。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没有用处,处处拖累,无声的泪水不断滴落坠地。这短短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提醒她,她是这般弱小,她是这般无用,她在哪里都是拖累而已。
孔温看她这般伤心沮丧,也不知如何劝慰,只柔声道:“并非是嫌你累赘,只是那处法阵护着,你不曾修炼确实去不得。”
“仙人,你去吧。不用顾忌我。”王越溪此时伤悲,全然忘了称呼之事,只是用手背抹着眼泪,倔强地想抬起脸蛋努力想笑出一个笑容给孔温看。
“哎……我对你也有安排,再说你不是还有我给的莲花坠子不是?莫不是你信不过我?”
“仙人,我不是!我怎会不信你!”这一说又是泪眼涟涟望他。
洞内慢慢变的更为暗沉了。洞外的月娘被那浮云遮蔽了些许,晦暗不清的模样。那样的光亮里她看着那仙人,总觉得连他的脸色也是灰败的颜色。咬唇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真人,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就在这里等你,这样也不行吗?”对于一个与父母亲人失散的孩子来说,上一次的分离还不久,而这又一次的分离又来的太快。
“此处毒瘴妖兽遍布,便是植株都与你从前那所处的凡人界大为不同。便是修真者也要小心行事,你又如何能应付?”
“……”王越溪默然不语。
“此处为修真界,你既已至此处,也不妨将此视作一番机遇。再者,我这毒又岂是一二日就得以解的,便是运气好,也总是少不得三五年来恢复。若是时运不济,你可有那样多的年岁等我带你出去?修真无岁月,那时光荏苒转瞬即逝,你与其倚靠他人,怎不想想你也有灵根,完全可以自行修炼,那样不是能更早见到你的家人?”孔温看这女孩这般依恋自己,不得耐着性子对她细说其间道理。万幸这王越溪不是骄纵不讲理的女孩,纵使难过不甚明白,也只是垂着头露了一个圆溜溜的头顶对着孔温闷闷应道:“真人,我仔细听着吩咐。”
“那便由我安排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