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蛇肉汤 ...
-
温廷远飞了起来，柳叶剑翻转，只听得金属叮当作响声，偷袭的暗器竟被生生打偏，直直撞到另一路刺客，顿时惨叫声起。
世子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死人，俱是面色青白，口吐白沫，俨然中了剧毒。
莫玖神色一变，当机立断地抽剑挡在世子之前，他的内力尽失，但招式还在，并不减犀利之感。
然后温廷远飘然而至，姿势十分曼妙，十分空灵，晃晃悠悠，唯恐旁人不能尽心欣赏。
“温大侠，”世子很想嚎哭，“你总算回来啦。”
温廷远矜持地笑一笑，装作没有虚荣心的世外高人， “起式不错。”他站定，看一眼莫玖的剑，点头道，回头面向形成合围之势的刺客，轻言细语，十分装逼地说，“这样的杀手，没有内力的高手一样可以收拾，你看着罢。”
这一拨刺客的水准远高于客栈里头的劣质杀手，阵势完美，十分冷静。他们并不与温廷远武力搏杀，挥袖而起，竟抛出数十条蛇来，狠而厉地飞扑而去。为首的人一面退至树林间，一面拿出竹笛“呜呜”吹响，毒蛇立即训练有素地分而攻之。
世子翻了翻白眼，有点想晕。一个人平日若极爱没事儿找事儿地引经据典地阐述人生道理，多半是未经大事。这种人极易在危难时将大道忘得干净，俗语“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由此而来。
莫玖一手提着世子，一手执剑警惕。温廷远迅速忘记自己方才放出的大话，不要钱地奉送了一堆暗器，顿时有一片蛇血的腥臭。
笛声不停，蛇便无所畏惧，不顾自己死成一片的同伴，坚定不移地攻击。正是深秋，山上更冷，蛇本应行动迟缓，现下简直像中了降头似的。甚至那一条冻僵的菜花蛇也有转世还魂的迹象。
暗器已经拦不住它们熊熊赴死的决心，更有几条山间的无辜蛇类探头探脑，前来围观。再加上几个刺客时不时在远处助攻，后腿有世子时不时一扯，温廷远实在憋屈。
他后退一步，剑势斜下掠去，青光闪过，登时几条蛇没了头。剑锋旋即一逆一挑，蛇头直向树林间飞去，气势汹汹，势不可挡，比它们活着时尤胜几分。
竹笛声哑了哑，蛇的动作一顿，尔后竹笛换了主，又开始魔音贯耳。
“你能撑一刻么？”温廷远退到莫玖身边，低声道，“我去解决那几个人。”
莫玖出手挑开一只蛇头，他实在累得够呛，再无力委婉动听地答话，因而格外真诚道：“温大侠，我不是等着瞧不要内力的高招么？”
温廷远大梦初醒似的颔首，脸不红心不跳道：“哦，耍你的。”
他虽这么说，却向前跨了一步，剑势不再充满戾气狠辣，竟是温润许多。挥剑时飘若惊鸿，行动间如三月春风，剑尖飘软，似有似无。莫玖一怔，莫名想到四个字“顺势而为”。温廷远只挑开飞至面前的蛇身，看似情况窘迫，实则游刃有余，竟是将流云门剑法与随柳剑法相融而成。
温廷远轻飘飘地演练了一回，转头道：“如何？”
莫玖平静下来，可以赞叹：“甚好。”
温廷远不语，剑势越发慢了下来，故意让几条蛇漏过自己的剑端。莫玖心领神会，依着招式模仿起来。行云流水间，只觉得仿佛借力于自然，如同顺水而流的小舟，无需刻意，便精妙绝伦。剑势虽刚硬不足，而若只用来自保，竟是绰绰有余。
“撑得住？”温廷远道，然后他不等回答，飞身而走，一式“柳絮飘”迅疾地向林间的刺客扑去。
莫玖暗骂一声，当即全神贯注，一招一式，略带匠气地模仿起来，竟也勉强撑住。世子本在要晕不晕的状态，见此再无犹豫，直接过去了。
莫玖手上一沉，一个趔趄，剑势一顿，立即露出一个大破绽。他咬牙空出肩头，拼着受这一击，回身将世子护住。
柳叶钉至，分寸掐得极好地爆开，细碎的连环钉在蛇头上深入三分——温廷远总算靠谱了一回。
恰是此时，笛声灭了。
莫玖心有余悸地舒一口气，却又听见竹笛声响，精神又一紧，却见蛇不再攻击他们，而径直向林间游去。
怎么回事？他略略慌张起来，温廷远出事了么？不至于此，紫衣堂的规矩一向以击杀买主所要的人命为重，眼下自己与世子十分好对付，对方绝不会轻易抛下自己。
他定一定神，冷静下来，是，即便我现在进去，也只能添乱，无力帮忙，不如在此处静等。他一面想，一面拖着世子略略靠近树林，好歹做个接应罢。
正在此时，竹笛声一变，竟成了一支古怪的小调，咿咿呀呀地不成调，颇有乡土风味。莫玖担忧得心惊，脑子一热，打算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瞧瞧。才走了两步，却见温廷远拿着竹笛，边吹边走了出来，他剑上的血已拭干，满脸愉悦自在，很欺骗人感情。
温廷远瞧了瞧莫玖的满脸惊忧，十分没有眼色地粲然一笑：“没事啦，这原是我养的蛇呢！”
入夜，深林寂静，偶尔有秋虫哀鸣，越发寂寥。
世子默默地看了眼蛇肉汤，颤颤地问：“温大侠，这真没毒么？”
“没毒。”温廷远和蔼地保证，“紫衣堂的蛇原是我捉来驯养的，肉肯定是无毒的。”
火上吊着只小锅，咕嘟咕嘟地炖着做宵夜的汤，此时响得十分欢腾，他撒了些许盐巴和茴香，顿时香气扑鼻。“你尝尝，”他说，“咸淡正好么？”
然后不等回答，便弄出一个木碗，倒了大半碗汤，一脸期待地望着世子。
莫玖歪在一边，睡得十分香甜，因而逃过一劫。
世子经过这两日的磨练，不敢在温廷远面前说“不”，只好委委屈屈地端起碗，小心地喝了一口。
“挺好。”
“那我可盛了，”温廷远真挚道，“蛇肉好，压惊，你今天吓坏了吧？”
谢君珏心道我现在还吓坏着呢，却只得挤出一个哭脸似的笑容：“君珏失态了。”
“是啊，”温廷远微微含笑，十分有理有据地安慰他，“谁说不是呢。”
谢君珏无语问苍天，听着温廷远絮絮叨叨：“若说蛇汤，自然是花皮的好喝，回头我给你们炖一锅青皮的，有了对比，你就明白了......”
满地的蛇被拾掇好，温廷远和蔼可亲地告诉谢君珏，未来的日子里，这就是他们的干粮了。
“因祸得福啊。”温廷远感慨。没有莫玖捧场，他自说自话了一刻，便无趣得不再啰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蛇肉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