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暖光》木子宁

5、第五章

　　楚彦昭华殿里种的几株春兰开花了，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楚彦很是开心。
　　楚弃看着坐在轮椅上依然清瘦的少年爱不释手的抚弄着兰花，问道：“你喜欢兰花？”
　　楚彦轻轻抚着柔软的花瓣，仰着脸看着楚弃笑道：“其实都还好，大概是这些干净美好的东西，让我觉得很舒服。”
　　楚弃看着他的笑脸微微失神，自三年前遇到眼前这个人，他便一直都是这么的安静美好，那双蓝色的眼里永远都是干净到让人不敢触碰的柔软。
　　他喜欢干净美好的东西······楚弃忍不住暗中攥住自己的衣袖。
　　楚彦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楚弃猛地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扯回来。
　　楚彦呆住。
　　楚弃回过神来，勉强道：“嗯···无事，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么。”
　　楚彦怔了怔，又重新微笑起来，答道：“我曾在《九州图志》上看过一段话，说的是海洋，蔚蓝辽阔，我想着有机会离开皇宫之后，定要去瞧瞧，只不过希望我这双残腿不要太累人才好。”
　　楚弃皱眉，“你······”
　　楚彦摆了摆手，柔声道：“无妨，哥哥不要担心，彦儿并未觉得难过。”
　　楚弃依然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楚彦也不再出声。他这个哥哥性子似乎是冷了些，不过却还是很好的，三年以来，每天总会来自己这里陪自己一段时辰，来了话也不多，总是安静的陪自己坐着，淡漠却不疏离。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看看了快要沉入天际的夕阳，楚弃走到楚彦身后，扶上轮椅：“回屋了。”
　　楚彦又看了眼兰花，笑着点头：“好。”
　　楚弃推了他进屋，等到玲珑过来才离开。

　　楚弃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见桂喜不紧不慢的走到自己跟前，微微躬了躬身道：“四殿下，皇上让您随奴才去一趟御书房。”
　　说完，不等楚弃回答，便侧着身子，挥了一下手里的拂尘，笑道：“四殿下，请。”

　　楚弃跪在地上，低着头。
　　半晌，皇帝的声音才响起：“起来吧。”
　　“谢父皇。”楚弃站起身。
　　皇帝搁下手里的笔：“小七的身体如何了。”
　　楚弃呼吸一滞，有些僵硬道：“也还好，儿···儿臣替七弟谢父皇关心。”
　　“嗯。”皇帝端起御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楚弃心里冷笑，答道：“十五。”
　　皇帝点点头：“长大了啊，当年你皇爷爷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征战沙场了，想他半生戎马，终是拼尽血汗换来了我楚家的锦绣河山。”
　　楚弃不语。
　　皇帝也不看他的反映，接着说：“朕年少时也曾想着仗剑沙场，建功立业，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心里也还是留着这个未了的心愿。如今我西北边境又遭齐国侵略，朕想着御驾亲征，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朕不能丢下这国家啊，吾儿你说父皇该如何做呢？”
　　“儿···儿臣愿代父皇前去。”
　　皇帝微笑，放下手里的茶盏，“朕原本也想着让你们兄弟几个商量一下，看谁代朕去领略一下沙场的壮烈，如今你主动请缨了，那你便代朕去吧。”
　　“是。”
　　皇帝又道：“你虽贵为皇子，但也不可太名目张胆，娇贵奢侈，一来对你的安危不利，二来也省的人说我楚家皇子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娇娃娃，这样吧，你随着徐木阳将军的副将萧长风一起去吧，他这次回来，正好带着你，你们一路轻装简行，三日后便出发。”
　　“儿臣遵旨。”楚弃跪下。
　　“行了，时间仓促，回去准备准备吧，朕有些乏了，你退下吧。”皇帝摆摆手。
　　“儿臣告退。”
　　楚弃走出御书房，初春的阳光照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到楚弃的眼里，楚弃觉得刺目，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已是一片荒芜。

　　“哥哥···这是要走了么？”楚彦看着一身黑衣的少年，不安的问道。
　　他在自己这里一连待了三天不曾离开，今天早上自己刚起，他就一身黑衣的站在自己面前，隐约有些诀别的意味，楚彦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哥哥要离开了么，要去哪里？
　　“嗯。”楚弃低声应道。
　　楚彦平日脸上的笑容不见，蹙眉道：“哥哥要去哪里？去多久？”
　　楚弃不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过会儿才说道：“我该走了，照顾好自己。”说完便转身。
　　楚彦慌忙拉住他的衣摆，急急问道：“哥哥···还回来么？”
　　楚弃依然不答。
　　许久，少年紧紧攥着的黑色衣摆的白皙手指终于放开。
　　他缓声到：“哥哥答应彦儿一件事情好不好？”
　　楚弃微微侧头。
　　“等到我生辰那日，哥哥带礼物回来看我好不好？”楚彦微笑。
　　楚弃头也不回的离开，略嫌清冷的声音融化在春日的暖阳里：“知道了，照顾好自己，等我。”
　　楚彦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淡淡的晨曦里，心里忽然泛起不舍，眼眶竟有些红了。
　　玲珑把手臂上的披风给他披上，轻声安慰道：“四殿下答应了您会回来，他一定会做到的。”
　　“嗯。”楚彦低下头，应了一声，情绪还是不高。
　　玲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该用早膳了殿下，您答应了四殿下要照顾好自己的，不然等到四殿下回来看到您又瘦了会担心的。”
　　“嗯，我吃饭，不让哥哥担心。”楚彦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笑脸。
　　哥哥，一定要平安归来。

　　萧长风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挑了挑眉：“四皇子？”
　　楚弃依旧沉默。
　　萧长风坏笑着伸手去挑他的下巴，手指还没触到少年的脸颊，就被他冰冷的目光等的有些讪讪的收回手。
　　“咳，还挺有个性。”萧长风摸了摸鼻子，“走吧，路还很远呢！”
　　楚弃跟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