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绛红劫》水笔仔

7、清秋. 责任

　　一如往常，绛双伺候在沂妃身边，喝药的事，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而有一天，她终于发现沂妃怀孕了。
　　那一阵她看着沂妃苍白的脸和微微抽搐的表情就已猜到了七分。而后，绛双借故给沂妃染着指甲，不经意间给她号了脉。果然，她猜中了，沂妃有喜了。当时绛双好一阵兴奋，一个小宝宝，她隐约也感受着生命的伟大。

　　绛双曾委婉地问，“娘娘最近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不适么？”
　　沂妃笑着摇摇头。
　　“明天要是韶大夫来的话让他给看看吧！”绛双想着要是韶大夫看出来了，可能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既然有了，就不会有堕胎的危险了。
　　“不，不用，”想不到沂妃反省如此强烈，然后把话题硬生生扯开了。

　　绛双也不说穿，看来沂妃自己是知道的。她想着沂妃应该是在害怕着什么吧。

　　这一夜，绛双在锦宫外面等着，等着王出来。她想着她的墨哥哥也应该和她一样，对新的生命有着无法抗拒的欣喜。

　　轩颛墨从殿里出来了，冷俊的外表下没有任何神情，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冷漠的表情令绛双几乎动摇了她的决心。

　　“侍奴绛双参见吾王。”隔老远她就半跪着行礼。
　　只听颛墨加快的脚步走来，来到她跟前才轻声说，“双儿，你怎么在这？”这柔和的语气让绛双稍稍宽慰了心，她壮起胆子，打算把思量再三的话一一告诉他。

　　“墨哥哥，我在等你呢。”
　　“等我？”颛墨思索着，想着双儿竟等着他和另一个女子的欢愉，不知要说什么了。
　　“能耽误你一点时间么，墨哥哥，我有点事。”其实绛双还是觉得有点唐突。
　　“恩，你说吧。”言语间，他把她带到旁边小亭。

　　“墨哥哥，你以后…”绛双觉得不好开口，支吾起来，“少点来找沂妃吧，这样….不太好…”
　　颛墨顿时一惊，又好象明白似的微笑起来。而且笑地很是灿烂，双手交叉在身后，抬头不拘束地笑着，眼中闪着光辉。“恩，好。”他似乎在玩味得微笑。

　　绛双看着他笑，疑惑着，“你明白？”
　　“明白一点。” 颛墨想着，双儿不会是吃醋了吧，想到这儿他就莫名的兴奋。

　　“那你不怪沂妃了？”绛双想着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他听不懂了，“沂妃？”，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沂妃她也只是想你开心，想要一个完整的家。”绛双解释着。

　　怎么关沂妃什么事？他不解。
　　“沂妃她怎么了？”
　　“那宝宝，沂妃的，能留下的，是的吧？”说着绛双不禁拉起了颛墨的手，轻声问着。
　　她眼光中是满满的期盼，期盼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的目光渐渐锐利，微眯双眼，“你说什么，宝宝？”
　　“她有了孩子，能留下，是的吧，”绛双看着他渐渐转阴的脸色，暗觉不妙。努力思索着要怎么说服他。
　　轩颛墨不说话，泄愤般把手挥向旁边的柱子，惹得绛双猛一惊，她未料想他这种反应。

　　“墨哥哥，你听我说，把孩子留下吧。以前那些就已经无法挽回了，这次就留下吧。”她把那只些许红肿的手握在手里，轻抚着，“我们应该尊重这生命，去感受他给我们所带来的喜悦，墨哥哥，好不好？”

　　颛墨直直得看着她的眼睛，她依旧明亮的眸中竟然有种陌生的害怕。
　　可是他有他的理由，他的苦处，她又怎能明白。但他想让双儿明白。

　　颛墨没有再说什么，良久，微微笑了下，“你不要担心了，夜深，早点回去休息吧”，他从不远处招来了护卫送她回去。
　　绛双见护卫过来了，明白多说亦无益，她尽力了就是了。
　　可是她肯定得告诉自己，轩颛墨现在已不是她原来的墨哥哥了。

　　绛双有意地细细一看，护卫中祁彻不在，也没多想低头默默走了。

　　颛墨轻抿浅笑，眼眸中却满是冷睨世情的淡漠。骨肉亲情也莫过于世间权利金钱的纷争。
　　他要给他的孩子最好的。他要有一个最爱的她，然后一个最爱的孩子。
　　不是沂妃，不是谁。

　　第二日，绛双进了沂妃的门，看见韶大夫一早就来了，暗知情况怕是不妙。
　　沂妃闪躲着，“韶大夫，我没事，身体没事，烦王操心了，您请回吧。”
　　韶大夫面无表情，冷冷地说，“王要我过来给娘娘您号个平安脉，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娘娘您这样，我无法向王交代。”

　　沂妃低垂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生气，几乎颤抖的声音，“王，他知道了是吗？”
　　“有什么事是王不应该知道的吗？王知道是应该，即使不知道，早晚也会知道”韶大夫缓缓地说着，口气中一副平静和淡定，似乎见多看多也就习惯了这样一个女人的无助。

　　绛双忍不住了，快步上前搀着沂妃，感觉她浑身都隐隐在颤抖，“韶大夫，您看…你也是知道的…不如让娘娘自己跟王说吧。”
　　“哎…”韶大夫竟然也叹气了，“娘娘您何苦，结果不会改变，王让我来就说明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不”，沂妃近乎凄然而决绝的声音在说，“算了，我认命。”
　　绛双自然是不多说什么了，难道是她错了。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昨天就不应该告诉轩颛墨。

　　不，她告诉自己，她曾那么努力，而王总是要知道的。
　　那一刻，她竟然在逃避责任。她哑然，她不是在逃避责任，她是在害怕，害怕去承担一个生命的责任。

　　接下来的事绛双逃开了，她不敢想象颛墨用什么方法去拒绝那个孩子。或者是韶大夫用了什么方法。可能轩颛墨也未曾关心过是什么样的毒药残害了他所有可能的孩子。

　　晌午一过，绛双就被传了晚膳。
　　据说晚上是王纳降的膳宴，纷扰了一阵，觊觎着这国土的临绑，葑疆，终于是要投降了。近日宫中上下，无不面露喜色，主要是听说王会把纳降的贡品都赐予宫中之人。
　　绛双早早就到了沂妃处替她装扮着。沂妃没变，似乎比以前更加美艳动人，生活也平常地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绛双也就没有再提起什么。

　　酉时刚过，众宾客入席。
　　绛双第一次近来正殿，这是早朝之所，后宫的人自然没机会来。
　　眼见琉璃碧瓦，殿中最显眼的就是十几根白玉琅柱。她还来不及看什么就被领着在靠中间的位置的坐下。沂妃在后宫地位不低，这座位就说明了问题。
　　沂妃一身如霞红衣，似凤翔蝶飞，身姿曼妙婀娜，炫然绝丽。

　　宴会不久开始，葑疆的使节应和着众人的目光，慢步走上大殿。这四五个人打扮于平日所见的男子略有不同。琳琅地坠了很多饰物。走在最前面的青衣男子，一路向众人微笑而来，轮廓分明的五官，洋溢着美好灿烂阳光般的微笑，还有挺拔健壮的身姿，所有这些引来了那些顾做矜持的女人的细声低语。

　　他们一行刚就坐，轩颛墨和随行的护卫军走上正殿，他落坐于正殿的正位。
　　“葑疆殷索司见过轩王。”语毕，他半弯腰行了一个礼。
　　轩颛墨始终面带着微笑，轻声一句“免礼”。
　　接着由使者宣念了贡品的名目，然后上了酒菜，还伴着葑疆进奉的舞妓的曼妙舞姿。
　　宴席上每个人似乎都能赏心悦目。
　　绛双是侍女，光光站着，看多了舞蹈自觉也有点头晕了。

　　殷索司小心观察着这个宫殿。他带着父亲的嘱托而来，他也相信终有一天他会达成父亲的心愿。
　　粗粗走了一圈这帝宫，他不轻信什么，也不忽略什么。该记的殷索司都记下了。这轩辕家的帝国是他下一个目标。
　　轩辕家族。轩颛墨。
　　为什么他不姓轩辕。殷索司从不讨厌秘密，而是他的动力和成就感。

　　转头一瞥，殷索司发现一个清丽的女子，微鼓着双颊，在这大殿之上露出有趣的表情。
　　他对她灿烂一笑。

　　她却报之以错愕。殷索司更觉得有趣，有趣。便细细打量她。
　　绛双伺候在沂妃右侧，一袭象牙白的长裙，清雅近乎不施脂粉，印着大殿明晃的灯辉，如一朵瑶池菡萏，在月辉中冷艳而矜贵的绽开。明亮的双眸印着孩童般的神情。
　　殷索司没想到这样严肃的任务还是一个有趣的意外收获。微抿的双唇笑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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