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绛红劫》水笔仔

4、初秋. 七年

　　绛双握着轩颛墨的手，一如以前的温热。

　　“墨哥哥，怎么会是你？”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也许她不应该去质疑这一个王。
　　颛墨微笑着不语，用一种她很熟悉的眼神看着她，“进宫，都还好么？”
　　“恩”绛双点了下头，“七年前，你…”
　　颛墨似乎硬生生地打断她的话，依然笑着说，“会不会，辛苦了点”，转而向着沂妃道，“你好好照顾双儿”。

　　沂妃一直看着他们两个，还没回过神来，却在此刻猛地看见他温暖的笑容，她暗自一惊，“恩，是，侍妾知道”。
　　她疑惑极了，以前是如妃，难道还有一个绛双不成，她们又是如此相似。

　　片刻，王因为朝事就走了，临走前告诉绛双，他很快会来看她的。

　　颛墨一走，沂妃开始一范难了，一来看着王与绛双这小丫头关系不浅，不好怠慢；但王也没取消她侍奴的身份，再给她什么名分，而帝宫向来都是很守规矩的。

　　沂妃把绛双叫到跟前，笑着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双了…这么叫你行么？”
　　“娘娘喜欢就好”，绛双突然不习惯娘娘的转变。
　　沂妃继续和绛双亲亲热热地讲着话，“原来你跟王是相识，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其实，实现侍奴我也不知道的。”
　　“那以前，你和王，怎么认识的呀？”沂妃很好奇，急切地想知道些什么。
　　绛双没料到娘娘会问，再一细想，刚刚墨哥哥分明是不想她提及以前，还是避过不说为好，“回娘娘，那时我还小，差不多都不记得了，都模糊了。”

　　沂妃一听，也就识趣地没追问下去。

　　“那你姐姐如妃，以前和王也相识么？”
　　好不容易听到沂妃提到姐姐，绛双自然是要引她说下去了。
　　“恩，我想，应该是不相识的吧，娘娘…何此一问呢？”
　　“我想你们是姐妹，又先后进宫，自然应该她也识得王了。对了，说起来，你何如妃还真有八分相似呢，你们差几岁啊？”
　　“回娘娘，两岁。”
　　“恩…这两岁还真是一段距离，你较她啊，神情重自然是差得多了。”
　　绛双点点头，思量着怎么问下去，“娘娘，我姐姐，如妃她，现在怎样了？”
　　沂妃似乎低头想了一下，“王是很宠着她的，也好象没什么原因似的，忽然就不喜欢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绛双见她也说不上来，或者不想说，多问亦无益，便不再继续那话题了。接着她们聊了很多家常事，沂妃亲近的样子还是很招人喜欢，但绛双却小小心心得说话、答话，她要保护自己，她已经开始知道宫中人事之不可测了。

　　回来互绛双一个人在屋子里，想着今天的所有事情，原来生命有很多巧合与惊喜，她却隐隐有很多担忧。
　　墨哥哥，他既然记得我，那他应该是记得她的家人，他为什么会不留情面的处理父亲的案子，又要这样对待姐姐。还有，墨哥哥怎么成了王呢，记得那个时候她救的墨哥哥，只是一个沦落的少年….
　　绛双还是思量着要偷偷去见一下姐姐，因为帝宫实在是规矩太多太严苛，加之她又是初来乍到的，她自然是没找到机会。但是有墨哥哥在，相信应该没问题的。

　　是夜。繁星美丽。
　　其实也没有那么忙碌，颛墨记得说过要去看绛双的。却忽然害怕见她。他竟然怕见到那相同的微笑，怕自己汹涌的感情不再是自己能控制的。而这个女子，真的是他所盼所等所爱，那么多年。
　　对于一个拥有了所有的王来说，这样一个纯粹而美好的女子，这样一个牵连着过去的女子。许是他最后的怯懦。

　　颛墨一直记得，一直在梦里温习的画面。
　　那年绛双大概只有十二岁吧，她已经很美，她应该是一直那么美。
　　那一个夕阳下，她是他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可以说是她让他重生的。在轻柔的风里，她一直在他身边守侯着。
　　颛墨记得，她在斜阳下疲倦地微笑，好象告诉他，人生可以没有什么波折和忧愁。

　　忽然他想见她，温习那个微笑，这个一直给他力量的微笑。
　　轩颛墨，立马走出自己的寝宫，直奔沂妃侍奴的寝房。
　　护卫喊着沈绛双的名字，惊动了寝房里的每一个人。绛双匆匆披上外衣，应门而出。其他侍奴都好奇地张望着，但都不敢出门去看，她们疑惑着这个新来的小女孩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了。

　　轩颛墨在门口微笑着迎接她，笑容熟悉而温暖地让绛双忘记一切了。
　　“墨哥哥…”，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半跪下，“侍奴绛双，参见吾王。”头也低着，不敢看他。
　　颛墨还是微微笑着，不说什么，上前拉着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绛双站起身来，跟着他，颛墨的脚步很快，几乎快跟不上了。护卫也没再跟着了。
　　颛墨在一小池边停下，“双儿，看，这你还认识吗？”
　　绛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小朵一小朵地红色，“当然记得啦…以前跟舅舅学医时记过的，叫彼岸花…”
　　颛墨看看绛双又看着这花，仿佛喃喃自语般，“那时候，你救我的时候，就是这花朵。”
　　绛双隐隐听到了他的一丝难过，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原来，你还记得…墨哥哥”
　　颛墨抬手紧紧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小丫头，都七年了，以后在宫里，陪我好吗？”他好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是一种热切的等待和期盼。

　　绛双开始明白，颛墨，还是有一部分停在从前，就是孤独，或者比以前更甚。
　　那时候她是小女孩，偶遇一个中了蛇毒的少年，他拒绝了所有人，他的孤独和冷漠，他情愿选择独自离开。才十来岁的她都感觉到他不可遏制的寂寞感。她接近他，用她几乎拙劣的医术救了他。照顾他，陪伴他。他伸出的手留着那个伤口，她一直记得生命中这样一个孤寂的哥哥。

　　她知道，墨哥哥需要爱，需要陪伴。
　　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和陪伴。

　　绛双伸手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突然感觉温暖。
　　“恩，我陪在你身边。”
　　颛墨轻声应了一下，“以后这花就是双儿的花了，彼岸太遥远，绛双，就叫它绛红吧，红得决绝而美好。”
　　绛红。绛红。绛红。她一直重复这名字。她想起一个传说，彼岸花可以让人看到前世的样子。想着她突然暗笑出声，身边的颛墨一脸疑惑。
　　“好名字！”绛双笑得灿烂，灿烂得好熟悉。

　　这夜，月色如水，芳草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