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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霜秋. 再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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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灿然。
怀里如雪娇柔的女子,把他的疯狂和忧郁唤醒。
轩颛墨看着绛双,微红的脸颊,仿如正是一场甜美的睡眠。
绛双,一如当年火红的彼岸花,绛红,那一个心爱的名字扎根于他心中,仿似在灰黄的枯原上,绽放了生命的色彩。
良久,他竟看呆了。让她多睡会儿,轩颛墨起身披了袍子在案头批着政事。
怎么那么久她还没见醒,眼见已是上晌午了。轩颛墨放下手中的本子,侧身望向床头。她依然安睡,好象都没翻身。
“双儿,双儿”他近身轻摇她,“双儿,起来吃点东西好么?”
只见她脸上蕴着更深的红艳,暗觉不对,他抬手一碰她的额头。热而烫手。
而她也怎么都摇不醒。
怎么那么粗心,应该早就发现的。轩颛墨赶忙起身唤了汪总管去请韶大夫。
一时半刻,韶大夫还未赶来,轩颛墨竟有点无措了。暗暗责怪着自己。他反复拉拢着她身上的软被,轻抚着她鬓角的发丝,也低声唤着,
“双儿…很难过么?大夫就来了…”
这清清玄玄的声音,是心疼还有不安的急切。
韶大夫诊了脉,脸色一沉,“这…沈姑娘昏睡有多久了?”
“昏睡?”他回想着昨夜的一幕幕,支吾了声音,“五六个时辰吧…”
韶答复疑惑着,从未听过王如此不确定的答案。
“怕是不好,湿气入脉,急火攻心。首先是风寒,可能是淋着雨了,又有心情烦郁,身体又劳累…现在要紧是退了烧…”
“没问题的,是不是?”
韶大夫跟了轩颛墨很久,眼见此刻王如此真切的焦急,半是安慰地说,“服了药,休息好了,照顾好了,该是没事的。”
轩颛墨点点头。
韶大夫又轻声说了句,“沈姑娘,要好好休息,别…别太累着了…”
他也随即明白了意思。昨晚他是有不该。
耳边的每句话,她都听着。想睁开眼睛,却好沉重,脑子也昏沉着,好多人在说话,对她说着什么,好多脸孔不断闪现,却看不真切。
韩祁彻此刻站在寝宫殿门处,微肿着双眼。来来去去的人们忙碌着,多是膳药厅的人。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韶大夫,发生了什么事么?”趁着他出来,祁彻紧跟上前。
韶大夫一看他,这不是韩大人的公子吗,总也见过几回,他怎么在这?虽有不解,也不多问,轻轻说了句,“有姑娘病了。”
姑娘病了?是绛双病吗?可是他能做什么,连一个入得门去的理由都没有。
一次次回想当昨日绛双坚决地质问他时,才惊觉原来懦弱的是自己。
也暗自一遍遍嘲笑自己。
又接了战报,韩祁彻不得不放下床上仍未见醒的女人,吩咐了左右,出了门去。
临走,他记起了什么,“让那个小丫鬟去伺候双儿吧。”
汪总管机灵一应,立马招了翠儿进去服侍,心想王对这位沈姑娘还真是用心。
翠儿还没进门就远远见着了韩祁彻。韩公子怎么在,他…见过小姐了吗?还是,他原本就为了小姐而来。
“韩…总营,”翠儿大方的招呼了声,“我进去伺候…沈姑娘了。”她略有意得讲着。
韩祁彻摸棱着笑了下,翠儿觉得这笑比哭还难看,是发生了什么吗?
“翠儿…姑娘,有需要请吩咐。”眼光回顾着门内深锁的房门。
翠儿明白地点点头,到底韩公子是想见她一面。
见着了小姐才发现情况的严重,全身微红着滚烫,而且绛双根本迷糊着像没有意识,别人伺候服的药也没喝完。
翠儿端着药,慢慢细细喂着,慢声说着,“小姐,我是翠儿啊…喝药,喝了就不难过了…”
聪明如翠儿,看了一幕刚才的情景,也明白不少。小姐竟然身躺在王的卧榻上,而且只穿了贴身的衣服…小姐为了这些而病吗?
绛双模糊中听得了翠儿的声音,顿时有中窝心的感觉,也一口口吞下了药。
“小姐,韩公子…”见绛双没醒,翠儿也不知怎么帮韩公子,“要见他吗?”
韩公子…祁彻来了么?沉重昏沉的头好象要炸开来,她腕上仿佛还有昨天他拉扯的温度。
不要,她想说,不要见祁彻。心痛不要再来一次了。却哽着说不出话来。
翠儿见绛双微跳着的睫毛,想着小姐是要见他的吧。
她让屋里另两名丫鬟去休息,她们也忙累了,心想这翠儿姑娘又是汪大人唤过来的人,便回了一声就下去了。
翠儿壮了自己的胆子,走到屋门处,眼看着她们出了门往偏阁去了。她走出外来,外面只有韩祁彻一人守着,想必刚汪总管是跟了王去了。
她走到韩祁彻背后,轻拉了他的衣袖,他回头跟了翠儿进得屋去。
而他感觉着自己这是做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
但此刻没有更强大的理由去阻拦他去见双儿。
绛双用最大的力气去睁开眼睛,昏沉间好象是有人进来了,接着却是无声的静默。
微睁开眼,只见一步外站着一个人,一个高大红衣的男人。
祁彻吗?熟悉的身影,她知道是韩祁彻。
她强迫着这沉沉的脑袋去想,去想些什么。她要醒过来。
祁彻来做什么,要是轩颛墨回来怎么办。
他这是在干什么。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她恍然睁开了眼睛,拉着蔽体的被子,支起身来。冷漠着说,“你来做什么…?”
他的容颜一夜间竟然又些许陌生,因为她从未见他如此漠漠的神情,好象又好多好多话要说,却什么都好象说不出来。
“你…”他终于出声,但无法继续,因为他记起昨天她的神情,仿佛就已是诀别了。
她分明看到了祁彻眼中似曾熟悉的一种不舍。
她要再刺痛自己有一次吗?韩祁彻你可知道,你的每一丝不舍才是我最大的痛楚。
“韩祁彻,想好了吗?”她几乎轻笑出声,“来带我走吗?”
为什么又是与昨日相同的问题。无语。他根本没有答案。
续着这如花的笑颜,声音柔和却冰冷得没有温度,“所以…祁彻,你不该来。”
绛双用尽了所有坚强的力量去斩断他们之间的情感。不知道这样她是做对了吗,只知道此刻的情形,容不得她的迟疑,心软,因为她不要他陷如万劫不复的危险。
她突然大口喘气,咳了起来,脸蛋胀得通红,一手用力地撑着床沿。
他赶忙上前了一步,想去扶住她看似无力的双手。她却不自主地向后缩了缩,怎么可以让他见到那些紫青的印记,不想让他看到另一个自己。
“这不是你该进来的,”她又咳了起来,断续着说话,“你走吧…翠儿,让他出去…”
站在一旁的翠儿一证,没听清楚她的话,适才她静静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睛也红了,她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小姐和韩公子是她从未见过,也未曾料想的。
“小姐…”翠儿站在门边,“什么?”
绛双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得外面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翠儿的惊呼了,“汪大人…王来了”她跑到绛双床前,“怎么办,就过来了…韩公子…”,慌乱的没有一点主意。
怎么办,怎么办,决计是不能让轩颛墨看见祁彻。要怎样。
绛双一紧张,更加剧烈的咳了起来,她仰着通红的脸,望着祁彻。
这时的祁彻到是没有一点害怕,迎着她的眼神,却看到她眼中满满的责怪。
她还是在乎的。
容不得绛双多想,轩颛墨推门而入。
看见绛双床前的护卫,心里一咯哒。韩总营怎么进来了。
他还没多想,就听见绛双微柔的声音,“墨哥哥,找韶大夫吧,我…我…”
轩颛墨见她说话也回了几分力,便安心不少,走近在床边坐下,“你怎么啦?怎么有护卫在这儿?”
绛双强迫自己迷糊的脑子去想办法,想办法。
“我…做了噩梦,跌到了,翠儿…翠儿又扶不动的,就请了…”她抬头看看祁彻,“就请了这位护卫大哥过来…”
这谎能说过去吗?他会发现吗?她慌忙捂着胸口,害怕淹没了所有思想。
轩颛墨看看韩祁彻,“有没有伤着,我看看…”他拉着她的双臂,细细看了下…绛双缩了手,赶紧说,“没,没….没什么!”
“那你要找韶大夫?肯定伤着了….”
完蛋,着急说错了话,她便不支声了。
轩颛墨轻掀了被子,看了她的双腿,没见什么,嘴角却浮上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因为那些他未褪色的烙印,提醒着他的拥有。
此刻最难过的是这个红衣男子。他看着她,对王说话的神情满是娇柔。而无意间见到的那点点青紫是那么触目惊心。它强调了那个男人不可否认的占有。
双儿,你已经是他的人了么?
如果你的身体是,那你的心呢?
双儿,你的心在哪里呢。
轩颛墨回头吩咐翠儿去请韶大夫,又对韩祁彻说着,“以后多找几个丫鬟进来,男子总是不方便…总营你先出去吧。”
他看着祁彻,莫名很讨厌祁彻这种专注着的眼神,便耳语对绛双说,“双儿…我要把你藏起来…”
韩祁彻应了声是,就出去了。好象所有问题都找不到答案。
护卫,是要守护着她吗?守护着他们两个吗?
而这种守护在一夜间就让他心力交粹。
也许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很久后的后来——韩祁彻想到这时的自己,原是懦弱着想逃避的。那时他让自己以为一个世家公子所标榜的爱,虽不肤浅,但总是没有深刻到万劫不复的痛楚。
很久后的后来——韩祁彻才知道,绛双用多少代价才成就了他的周全。
时寒又至,淡云阁雨。
绛双合眼欲睡,也许可以隐匿了现实。
安然轻躺,却霜满不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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