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绛红劫》水笔仔

10、霜秋. 慌乱

　　绛双一夜未眠。只是闭着眼睛，也不想什么。因为好似已经不能想着过去了。
　　身边他的手臂从未松开，紧紧拥着她。炽热的气息。
　　侧着身，他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便轻轻起身。披上了袍子向外走去。

　　屋外晨光熹微。殿外的树上有些花朵落下来，掩着微霜的泥土，相映得倒也色彩灿然。

　　绛双听得他走了，微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地上凌乱的衣物，她心一阵慌张的疼痛。
　　如果一切都只是梦。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顺着眼角，隐入枕际。
　　眼前闪过所有自己的过往，父亲，母亲，姐姐，哥哥…还有祁彻。
　　而此刻这是一个最令她心痛的名字。
　　流泪亦是静静，心底的这一场告别，让她哭也无声。
　　从此与祁彻就是海角天涯。`

　　匆匆上了早朝回来，轩颛墨直奔回寝宫。
　　小小的一别竟然让他觉得很想念。

　　进门，见绛双还睡着便没唤她名字。
　　走进床前，她就微微睁开了眼睛。
　　“双儿，”他笑得温柔而灿烂，然后声音略为一沉，“怎么眼睛红红的？”
　　“恩，睡…太少了”绛双不要他知道她哭，那会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失败者。而眼前轩颛墨的笑容也让她恍了神，他笑起来那么好看。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要恨这个男人吗，因为他了断了她所有过去？
　　还是应该爱这个男人，因为也许他就是她的将来。

　　轩颛墨低头吻她，突然的欲望来得强烈，或许是她的甜美让他欲罢不能。
　　她没有回应他索取的深吻，只是任他像昨晚般的索取。他全心投入着，手穿入她的温热的发际。
　　忽然触及枕上冰凉的水感。
　　枕上为什么会湿。

　　他抽离了自己，结束了那个绵长的吻，平息着自己的欲望。
　　是她哭了吗？想着便一阵心疼。想必是太快了，她还不适应吧。
　　“双儿，你休息吧。”轩颛墨不再多说什么，替她拉好了被子，抚着她的额头，静静在坐在床边看着她。
　　绛双在惊讶中逼自己闭上了眼睛。她告诉自己，现在起，首先是要服从。
　　而止不住她的思绪，为什么他停住了，分明是如昨晚那么炽热的气息。
　　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就不要给自己出题。

　　伴着他手掌的温暖，绛双竟也沉沉得睡去。

　　醒来已是下午，轩颛墨不在屋子里。有侍奴进来伺候了沐浴更衣。这一切让她有点不习惯。但她尽量去习惯着。

　　匆匆用了饭，便出了殿找着了总管，想着要回沂妃处。
　　“汪大人，我回去了。”
　　这总管以前总算和她见过几次，“绛双姑娘，不用烦劳您，您在沂妃处的物品我已差人送来了，呆会就到。”
　　“什么，为什么要送来啊？”她提高了声调，不明所以地问。
　　“王吩咐了，以后绛双姑娘就先暂时住着，迟些日子再选个宫搬进去。”汪总管脸上堆满了笑容，心想这个主子可是比谁都重要啊。
　　绛双怵着，也不跟他多说。要问也得找轩颛墨去问，就先不做声了，“那我去给沂妃请个安。不能坏了规矩吧？”
　　汪总管连忙说，“不用，不用，已经差人去说了，以后都不用请安。”他眼见这女子，这姿色也倒真少见得美丽啊，也是第一个住在王寝宫的女人。
　　他接着说，“绛双姑娘请休息片刻，膳药厅的人就过来了。”

　　顿时她脑子嗡一响。
　　膳药厅要过来。难道送来与沂妃处一样的药吗？

　　她想着，轩颛墨毕竟是轩颛墨。而她总是与一般女人无异。
　　他也是要消灭她所有可能的孩子吗？
　　绛双不自觉得走回屋内，端坐在妆镜前，这颈间青紫的痕迹却触目惊心。
　　铭刻着一个男人的印记，却还有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忽得一阵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绛双姑娘，膳药厅的人来了，请过来偏阁。”
　　她随汪大人引着走了过去，刚进门，就迎上一个大大的惊喜。
　　“小姐，终于见到你了！”翠儿明亮的声音充满了喜悦的情绪。
　　“翠儿，怎么是你？”绛双上前拉着她的手，毕竟欣喜之情大过她满满的疑惑。

　　身后的汪大人缓缓得说，“王吩咐了，从此翠儿就跟着绛双姑娘了，与其他丫鬟一同在偏阁侯命。”说着，轻声对着翠儿说，“没有王的命令不能进正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翠儿听着这严肃的警告，赶忙点着头。
　　汪大人说完识趣地走了出去。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这…”
　　绛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说，翠儿，你都好吧？”
　　“恩，好，以后就能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了。”
　　恩恩。
　　绛双才觉这匆匆一日，仿佛改变了很多事，她竟无法应对。
　　会不会稍时便醒，才发现是一段惊梦。
　　两个女孩子喜悦着这次重逢，翠儿的陪伴，安定了绛双的一点慌乱。

　　过了傍晚时分，绛双硬是让汪大人把饭菜移了偏阁和翠儿一起吃了。过后，汪大人赶忙过来把绛双传回了殿内，说是王处理了政务就过来了。

　　闲着无事，绛双仔细端详着寝宫内屋的摆设。
　　沉重墨黑的家具，和着精细的刻件，透着一种苍凉古朴的细致。
　　轩颛墨，年纪亦没过三十，为什么让人觉得他沉淀着的心和感情。他的世界好似沉默无哗，而他笑的时候，灿然美好，分明就是年少的轩颛墨。她的墨哥哥。

　　许久，殿中都空寂无声。绛双入坐抚琴。
　　此刻她不能去希求更多，也不愿希求更多了。
　　拥有的过往已然腾过了她的花季。
　　她本是一个温润却懦弱的女子。却在一次次的告别中让自己坚强。
　　琴韵中盛满了知足的宁静，里面透露着一个悠久而坚定的信仰。

　　应着琴声，一个黛衫男子伫足倾听，不忍扰了这份安宁。
　　这曲罢，绛双才抬头，微笑着，“墨哥哥——”
　　轩颛墨笑容溢上嘴角，“暖暖的琴声，如你，让我想永远拥有着，”他上前，一只手抚上她绝美的脸庞，“双儿，我要把你藏起来…”
　　他弯下身，低头吻她，“你只是我的双儿…”
　　这梦呓般的声音与昨日如此相似。

　　是他今日又醉了，还是昨日他本无醉。

　　寒冷凝结在窗外无边的黑暗，屋内却有暖暖的相拥。
　　在他热情得要给她所有的欲望时，绛双突然近乎怯懦的开口，“膳药厅…我没服药…”。
　　轩颛墨应声缓和了动作，伴着浓重的喘息，“你是我的妻，还有我们的孩子…”他吻着她欲语的双唇，隐约低声唤着，“双儿…”

　　孩子。绛双迷糊了。
　　他要他们的孩子。
　　不知不觉中，她给了她第一次生涩而又温暖的回应。

　　夜半，紧贴着他的胸膛，看着他沉睡的容颜。棱角分明的轮廓隐约透着满足的笑意。

　　也许她摸不清自己接受的理由。
　　后来她告诉自己，只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合适的人。
　　对她而言，或许没有比解脱来得更多。

　　天色未亮，总管汪大人进得殿门处，徐声唤着，“吾王金安，西疆快马战报而来。”
　　他徐徐反复了两遍，暗觉不同寻常，照理王是很容易醒觉的。

　　轩颛墨终于听得了，“正殿侯着，”便迅速起了身，对军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松懈的。
　　绛双睁开惺忪睡眼，望着穿衣的轩颛墨。他见着，临走时底下身轻拢着她的发丝，“双儿，你睡着，我出去一阵。”声音绵婉着很是舒心。
　　说完便快步出门。
　　走了几步，回头吩咐了随身的一名护卫守着寝宫门口；有着战报总要小心为好。

　　韩祁彻应了命令，转身站在寝宫正殿门廊处。

　　深秋，微晨，竟还有几声影单单的虫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