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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变故 ...

  •   那一日,本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阿爸和哥哥穿好马靴,扎紧藏袍,准备上马放牧。阿爸笑呵呵的一踏上马,却瞬间僵住了,我即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阿爸竟然整个人直挺挺的摔下了马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哥哥一声大叫“阿爸。”就冲向阿爸,阿玛和姐姐听到响动也都从帐篷里跑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得把阿爸抬进帐篷。阿妈有些慌乱的拿出一包药费,想喂阿爸服下,哪知怎么也喂不进去。后来还是哥哥强行撬开了阿爸的嘴,和着水灌进去的。阿爸还没有醒,全家人焦急万分。阿妈抚着阿爸的额头,早已泪流满面。我心里思量,看这症状,恐怕就是所谓的中风吧。我身子一冷,一阵哆嗦。
      后来,阿爸终于醒来,腿脚却失去知觉了,左手还不住的颤抖。不满二十的哥哥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撑起了整个家的责任。为了给阿爸治病,哥哥决定结束放牧,回琼结。
      哥哥请了藏医来给父亲看病。那个藏医是个跛脚,走路不方便,有个十几岁的男孩扶着他,藏医叫他多吉。藏医的诊断方法与中医有许多相同之处,也讲究望闻问切。然后阿妈还拿出一碗尿液,这是阿爸清晨起床后的第一次尿。藏医把尿放置在银碗中加以搅拌,然后观察尿液。接着藏医就从他的药箱里拿出几包药粉,叮嘱阿妈如何服用。
      自从阿爸生病,哥哥已经宰了好几头牛羊了,显然阿爸的病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经济包袱。所以哥哥只能每天带着阿嫂和姐姐出去干活,以维持生计贴补家用。我和阿妈负责照顾阿爸和操持家务。全家人的心情都很低沉,阿爸的病也时好时坏,却不见有大的起色。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望果节了,在外游牧的牧民也开始陆续回来。其实藏族有很多节庆活动,真要仔细算算的话,恐怕月月都有。但对于这个农耕放牧的年代来说,望果节是个重要的节日,而且正好在年终,所以牧民大多喜欢选择这个节日回家乡过节。以来可以帮族人收割青稞,二来也是补充食物和水,准备下次出行。
      那天傍晚,郎葛夫妇带着格勒来我家探病。我给他们奉上酥油茶,便坐在阿妈身边听他们讲话。原来郎葛夫妇是来商量格勒和姐姐的婚事的。按说姐姐要等明年才满16,到时要选个吉日为姐姐举行成人礼,改梳两条辫子,戴上“巴珠”头饰,围上“邦典”彩裙,以示成年,才能行婚嫁之事。而郎葛现在便来商量婚事,怕是觉得阿爸等不到姐姐成年了。
      藏族的婚姻也讲究提亲、订亲、迎亲,过程复杂而神圣,其中也少不了拜佛诵经。格勒和姐姐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真心祝福他们。姐姐的婚事由哥嫂操办,我还是一心一意的侍奉阿爸。回想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这个粗狂的藏族汉子,平时话语不多,却总是温柔得看着我笑。父爱总是沉默的,但他一直用他宽厚的肩膀为全家撑起一片安宁。当我发现我已融入了这个家庭,想要好好孝顺阿爸阿妈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日渐消瘦、精神萎靡。我要陪他走完剩下的时光,为自己报恩,也是为卓玛尽孝。
      这几日,旺波和阿米经常会来找我,阿米经常逗我开心,我十分感谢她的好意。旺波则未曾再提起讲书的事情,他也该知道,我现在没有心思和精力教他汉语。那日,旺波来找我,我正要出门去藏医家取药,于是他陪我一起去。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他默默的跟着我。河边有个尼玛堆,旺波走过时丢了颗石子进去。玛尼堆是一堆不动的经文,藏民将经文的一段或六字真言,或佛像刻在石头上,放在路旁,日积月累而成堆。而信徒们每经过一个玛尼堆必丢一颗石子,丢一颗石子就等于念诵一遍经文。我忽的转身也捡起一颗石子丢进尼玛堆,旺波有些愕然,他知道我不信佛,也不会主动参与礼佛祷告。自从来到这里,除了必要的时候对着佛祖拜两拜外,我都尽量回避佛事活动。我觉得,我既并不信佛,那么又何必假惺惺的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但这一刻,我真希望有佛祖,可以保佑阿爸快好起来。旺波没有说话,只是过来牵起我的手,好似给我支持和力量。大概是经常出入寺庙的关系,他身上有些淡淡的佛香,此刻正安抚着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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