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聘汝》那年春天的黄鼠狼

4、第 4 章

　　褚灵均彼时幡然悔悟可是为时已晚，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不知王爷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所谓何事？何事！？我想让你和褚衍那混小子说说，老子才不愿意做什么劳什子大史啦，整日不是跟在圣上屁股后面团团转就是闷在宫里整理资料听不见半点人声所以谁要当谁去当没人和他抢！总之想想都神烦躁！况且我食邑百姓上交的税还勉强供本王及府上下人们温饱，实在活不下去还有宋予这家伙呢，大不了和他勒索点。
　　反正他现在算是这天下有名的富贾，想来也不会差那点钱~
　　褚灵均纠结怎样措辞才不会吓到眼前这个一脸温柔的人，思前想后，端起眼前茶抿了一口，磨磨唧唧地回答：“昨日，圣上让我从明日起兼任褚大史一职，说是丞相当初的意思。可丞相不知，本王并不愿为官。”
　　“为何？”温奕臣笑着看他。
　　褚灵均放下杯盏，垂眸道：“王宫中人争相钻营贪婪成性，大多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对内宽恕自己对外苛责旁人，彼此勾心斗角彼此嫉妒互相挤兑。一旦出仕，本王必然会与他们不和……本王实在无心政事，只想此生，能同我父王一样，做一个闲散的王爷，管好封地那几千食邑，开心时便大笑，难过时拖三五好友举樽共饮，远离这王宫的是非争端，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今日来此，只希望丞相可以辅助圣上，另择贤才。”
　　温奕臣笑道：“先前就听闻褚国的安远王爷生性恬淡，情操不凡，今日一看果然……不过，王爷许是对臣有些误会，王爷所说的兼任大史一事，确实非臣之意。”
　　褚灵均有些头疼，摩挲着杯沿道：“可是……”那小子昨日明明说的就是你啊。
　　温奕臣道：“陛下召臣商议大史一职的人选时，王爷早已离京，而臣那时刚刚到褚国出仕，还不认识王爷。朝中自上任大史乞骸骨之后，又无人可以胜任，故而此事一拖再拖，在下也并不知晓，陛下是何时决定此事的。”顿了顿，又道，“但臣听闻王爷曾为帝王师，学识方面自是鲜少有人可以匹敌，所以，何不做做看？”
　　“可是……”褚灵均哼哼唧唧满脸不乐意。
　　“王爷也知道陛下的性子，这件事看起来像是陛下的意思，王爷便暂且留在宫里，倘若实在无法适应，再托宋大人找机会上书给陛下也并无不可。”
　　“宋大人？”
　　“便是当今左卿宋予，平日负责集下属十几位督查司官员之意奏明陛下。他方才刚离开，王爷便来。”

　　左卿仅低左丞相一级，与右丞的官级相同。也怪不得昨日褚衍连宋予的礼都免了。看来几年不见，这家伙混的还不错。
　　不愧是本王教过的人。
　　褚灵均喜滋滋。

　　“……那就依丞相的意思，本王暂且揽了这差事。”褚灵均一听过后可以找宋予帮忙，一下子便松了口气，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丞相了。今日之事……还请丞相不要对人谈起，嗯……尤其……是圣上。”吞吞吐吐。
　　“好，王爷放心。”温奕臣笑，起身欲送褚灵均出府。
　　“哎，丞相留步，”褚灵均扯扯自己的下人衣服，有些尴尬道：“本王自己就好。”
　　“好，那恕臣不远送。”温奕臣作揖。
　　“丞相客气。”褚灵均回礼离开。
　　温奕臣微笑着看着男人出了书房，消失在走廊转角。转过身，回到榻上坐下，伸手端起茶杯，凑到唇边，若有所思，直等那杯盏里的茶水散去最后一丝热气，却又将它放下。
　　看来得到宫里走走了。

　　且说这边褚灵均心不在焉地出了丞相府的大门，下意识地往京西小吃街的方向走，不想迎头便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抬眼一看，却是那袭骚包的月牙白。
　　却是没被撞傻：“哎？你不是在那茶楼等我吗？”
　　“本官怕王爷你一个不小心又拐到京西去吃得连自家姓什么都不晓得了。”
　　“……”
　　“走吧，马车停在那茶馆前面。”
　　“哦。”
　　“和温丞相谈的怎样？”
　　“嗯，还不错啊……”
　　褚灵均想起温奕臣的笑，心里的千百万只草泥马顿时荡漾起来，连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可是转过头又想起被褚衍那混小子算计，要呆在那鸟不拉屎的宫里不知多久，草泥马们便立刻偃旗息鼓，个个面上呆滞，无精打采。

　　宋予看着男人瞬息万变的脸，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丢给褚灵均：“拿去吃。”
　　“什么东西？”褚灵均双手接过，转眼便将不愉快丢到了九霄云外，三下五除二剥了包装纸，只见里面躺着几块细长白条。褚灵均像狗似的嗅了嗅。
　　飘着奶香，很好闻。
　　“我手下商队在西戎以西进货时搞到的好东西。你尝尝。”
　　褚灵均拿起一块儿咬下一口嚼了嚼：“好香啊~”全塞到嘴里，“又香又甜的，哈哈。”
　　褚灵均眉开眼笑地嚼着，抬头看了看正盯着他瞧的宋予，低下头捏起一根凑到年轻人鼻子底下：“你也来一个。”
　　宋予看了看男人殷勤举到眼前的白色长条，低下头就着褚灵均的手咬下一段，嚼了两下，嫌弃的皱眉：“太甜了。我吃不惯，你吃吧。”
　　褚灵均撇撇嘴，真是挑剔。

　　“对了，”宋予作漫不经心状，“听说陛下有意要师傅担任大史一职。你答应了？”
　　褚灵均正欢天喜地地嚼着，手上还拿着宋予吃剩的这半块，听到宋予问话，有什么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心不在焉地将那半块丢到了嘴里，叹了口气口齿模糊地答：“唉，还能肿（怎）样啊，纸（只）楞（能）答应惹（了）呗。”
　　宋予看着男人，一边的嘴角得逞似的，情不自禁地上扬。将头转到一边去憋着笑。半晌，从胸腔里闷闷地憋出一个“嗯”字。
　　二人行至茶楼前，上了马车。宋予住的地方和褚灵均的府邸仅隔了两条胡同，宋予将褚灵均送至王府后门，看着他猥琐地探头探脑，像个掩耳盗铃的白痴盗贼一般摸着门进了王府。调转马车，回自己的府邸。

　　这边的温奕臣也备了一量马车，直奔王宫。
　　进了雍宁殿，对正在披阅公文的褚衍行礼。
　　褚衍闻声，头也不抬，问道；“丞相有事吗？”
　　“回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丞相也会有不解？说来听听。”
　　“诺。褚自建国以来，王位上按年龄长幼择优继承，而王位继承者以外的，余下所有有封邑的王爷则会回到各自受封的领地，管理封地内的百姓，未经传召不得回朝，各个王爷本身更不得担任朝中任何官职，以防与反王党勾结，谋逆叛乱。而今臣听闻陛下有意让安远王爷兼任朝中大史一职，臣以为，这……。”
　　褚衍停下手中的笔，挑了下眉毛辨不出任何情感，问道：“他去找你了？”
　　“……没有，是王府中的下人而已。”
　　褚衍扔下手中的笔，冷笑：“他府上的下人胆子还挺大的。”
　　“……是。”
　　“王兄他和别人不一样。寡人信他，他不会谋反。”
　　“但是这朝中……毕竟人言可畏，王爷那样的性子……”
　　“丞相请回吧，”打断，“这件事寡人自有打算，不牢卿费心。”褚衍有些不爽。
　　“……诺。”温奕臣只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