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聘汝》那年春天的黄鼠狼

2、第 2 章

　　一行人又行了一个时辰，临近天子脚下时寻了家客栈整理了一下着装，到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阔别多年的王宫。
　　褚灵均与宋予二人走下马车刚进宫门，一小太监便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宫里还是如印象中一般死寂。不过兜兜转转，转过御花园，到达德宁殿门口时却是另一翻光景。
　　“陛下，您尝尝这远方藩篱国的使臣新带来的果子~”还没进殿门便听到这么一声甜到发腻的后宫女人的声音。褚灵均的眉毛狠狠抽了一抽，然后拢着袖子不作声色。
　　倒是宋予瞥见褚灵均的反应，嗤笑着弯了弯嘴角。
　　带路的小太监弯着腰一路小跑，进了雍宁殿通报了一声之后，传旨让褚灵均和宋予进去面圣。

　　褚衍彼时正在内殿，盘膝坐在桌前翻着奏折。桌边跪着刚才那个有着甜腻嗓音的妃子。
　　桌前坐着当今褚国的左丞相温奕臣。
　　彼时君臣二人正很友爱地讨论着国事。
　　这个人说此处决堤问将何如何如，那个人答谁谁谁贤能有德才经验十足；这个人说朝中哪个大臣看着眼不顺真想贬黜，那个人又劝谏此人虽牙尖嘴利可是心思诚忠，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两人进了内殿向褚衍行礼，褚衍抬眼刚瞧见，便开口喊了句宋爱卿快平身，拉着宋予和温丞相继续巴拉巴拉巴拉。热火朝天的。
　　完全忽视正在一旁作揖，“参见陛下，我王安康”八个字还未来得及从嘴里蹦出来的褚灵均和桌角那个端着果子的有着甜腻嗓音的女人。
　　褚灵均心里骂着，昏君不认师傅好歹我教过你山川河流地理志与中原各国近代史论辈分又是你的大表哥虽然中途遁走，但总还剩下个叫师徒情分和兄弟情分的东西你睁眼瞧瞧别人家的师徒和兄弟多么的友爱再看看昏君你！
　　一边又默默无声一脸谦卑地继续弯腰作揖。
　　褚灵均感觉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昏君终于将手边的奏折批阅完，唤来了总管太监苏福禄。
　　“传令下去，寡人的师傅安远王今日回朝，明日国宴如期。”

　　褚国每年三月季春都会举行一次国宴，内容大抵是总结上一年的廊庙与民间的大事，好让该解决但尚未得到很好解决的事的解决，解决了的吸取经验好让以后可以更好更快的解决。性质嘛，就类似东方华夏国一年一度的领导人检讨会。
　　而今年为了褚灵均的回归推迟了几天。

　　“诺。”刘福禄应声，退了下去。
　　褚衍：“两位爱卿今日辛苦了，也早些回去吧。”
　　“诺。”宋予瞥了瞥仍作着揖的褚灵均，和温奕臣一起退了出去。

　　等二人退出雍宁殿，褚衍搂过一旁的女人，斜睨着褚灵均，开始吃那女人手里的果子。
　　“陛下，甜么？”
　　“呵，甜！甜的很呐。这藩篱的瓜果乘着使国华丽的马车，辗转游历过那么多的大川大河，也没人管它，心里一定是甜开了花吧。”
　　褚灵均听的心惊肉跳，总觉得褚衍是在指桑骂槐，别有深意。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汗毛倒竖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又一个一百年过去了。
　　褚衍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让那女人退下了，殿内的侍女太监也一并退下。殿门嘎吱一声关了，殿内就只剩褚灵均和褚衍两个人。
　　褚灵均毛骨悚然，一个激灵。
　　褚衍像是刚发现褚灵均的样子，道：“王兄快请平身。你我之间，还需多礼么。”
　　“……谢陛下。”小白眼狼！
　　褚衍低头理了理衣袖，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过来啊。”
　　“……”彼时腿已经完全麻了。褚灵均心里有些发毛。僵硬地移了移步子，挪到了褚衍案前。
　　“坐。”
　　“谢陛下。”褚灵均龇牙咧嘴按着垫子艰难地坐下。

　　褚灵均低着头心里彼时已经有千百万只羊驼内牛满面地狂奔了：麻死了啊！要不要这么整人！本王不就是杳无音信个几年么！又是视若不见！又是冷淡傲娇！陛下您这样真的好吗？！
　　“王兄有什么要对寡人说的话么？”
　　“回陛下……微臣，微臣……。”褚灵均欲哭无泪。
　　“这么些年，王兄可是玩儿够了？”
　　褚灵均赶紧谄媚点头：“够了，够了~”
　　笑话，我在说谎，我会让你看出来？
　　“嗯。玩够了就好。”褚衍拿起一个果子放到嘴里，嚼了嚼咽下，“明日晚宴，寡人会向众臣宣布王兄的新职位大史，掌记录时事，保管文书以及策命典礼。”
　　“这，微臣愚钝，恐难胜任……”千万个不愿意。
　　褚衍垂眸：“你又想悄无声息地溜走？”
　　“怎，怎么会呢，哈哈……”干笑。
　　“嗯，那就好。当初温爱卿与寡人举荐说，大史一职由王兄担任最合适。你也知道，温丞相看人从未出过差错。王兄你回去准备准备，后日便上位就职。”
　　“臣，臣遵旨。”褚灵均咬牙切齿。
　　温奕臣是吧……你等着，你等着。
　　“对了，这次不要想着一走了之，寡人会派贴身影卫十二个时辰照看王兄的。”
　　“……”你狠，你狠！
　　褚衍嘴角勾了勾，很满意的样子：“王兄若是无事，便退下吧。寡人乏了。”
　　“诺。”褚灵均满脸呆滞，心中却有千百万羊驼在撒蹄子奔腾。

　　让本王在这里候了这么长时间！
　　结果！
　　你就说了这么点事情！
　　以及不想做偏要逼我这要如何处之！有了这种一天到晚见不到阳光见不到花草见不到活人总之除了笔墨纸砚和陛下什么都看不到的枯燥到要死忙到要死的官职在身，想离开京城要这小白眼狼脑袋坏掉才会准！
　　看来得去找那丞相谈谈了。说服了那个貌似很得褚衍宠信的丞相，褚衍应该就会改变主意了吧。
　　褚灵均太阳穴突突直跳，烦闷不已。自己根本无心政事。什么劳什子大史，即便一月俸禄够吃四百提水晶灌汤小笼包再加几壶宫廷秘酿极品美酒也不值！

　　心里乱七八糟的，心不在焉地揖了一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