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聘汝》那年春天的黄鼠狼

19、第 19 章

　　“你，你怎么啦？”小孩问他。
　　褚灵均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大抵是觉得让一小屁孩瞧见自己在哭，总归有些失体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想走，却被褚衍缠上。
　　熊孩子抓着褚灵均的袖子表情执着，大有你不告诉我今天你就别走了咱们俩就在这里死耗着吧的感觉。
　　褚灵均同熊孩子大眼瞪小眼耗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憋住便说了。
　　向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吐苦水的他真是有够不光明磊落的，男人耿耿于怀了好些日子。
　　之后褚衍拉着他去和那些说他坏话的王子王孙干了一架。当然，没忘记拉上自己行宫的下人。
　　结果那群王子王孙被揍得屁滚尿流，有一个门牙还被打掉了一颗。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到了该退牙的年纪牙齿松动还是怎的，反正那颗大门牙是掉下来了。上面理所当然沾着血。
　　褚衍自己也是鼻青脸肿，倒是褚灵均被他推到一边，全身上下好好的，头发丝儿都没掉一根儿。
　　事情闹得太凶，传到老禇王的耳朵里。老禇王怒发上冲冠，召一群熊孩子过去狠狠地训了一顿，罚参与此事者软禁三个月。

　　事后，小孩拉着褚灵均到了自己行宫，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衏”字。
　　衏字分开看是彳、亍，也是“衍”字的两边，中间还有一“元”字，正是褚灵均的小名。
　　“我是公子衍，听你父王叫你小元儿？你别慌，以后就由我护你周全。”褚灵均听见那个顶着乌紫眼圈的小孩很牛气地这么说。

　　至于后来，褚灵均为什么会成为衍的师傅……只是因为褚灵均受他老爹影响太大，在文学、历史与地理学上有很高的造诣，自身又和褚衍关系很好，老禇王便顺水推舟，让他做了自己最爱的小儿子的师傅。

　　“王爷。王爷？”刘福禄歪着脑子喊他。
　　“嗯？”褚灵均回过神。
　　“王爷，咱走吧，陛下让小人看着您出宫才能回呐。”
　　“哦。”最后又看了一眼延清宫，迈开脚步。
　　刘福禄偷偷瞧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褚灵均，左思右想终究没憋住，多嘴道：“王爷，小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不让你讲你就会憋着不讲吗？
　　褚灵均：“……哦，说罢。”
　　“诺。小的跟随陛下这么多年，自认为很了解陛下……陛下还未曾对谁像对王爷这样留心过。当初王爷离开褚国之时……王爷是没瞧见陛下的样子，小人看了都觉得心疼！”沉痛无比的样子，憋出了两滴眼泪，赶紧擦了擦接着道，“当听影卫报告有了王爷的消息时，陛下居然会笑得那样开心，小人，小人……”小人的心都要被陛下弄碎啦！
　　褚灵均抄着袖子抬首看天：“……哦。”
　　这是什么反应？刘福禄继续鸡婆，替主子开导这冥顽不灵的蠢男人：“陛下是把王爷当作亲兄弟对待的啊，王爷难道看不出来？今日陛下答应您离开的时候，心下该是有多难过！王爷别怪小人多嘴，在这宫里头，真心对待陛下的人能有几个？若是连王爷都离开了陛下，那……”刘福禄眼巴巴地看着男人，欲言又止。
　　褚灵均垂下眼眸，沉默不语，在刘福禄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微不可闻地叹出口气，道：“公公就在这儿停下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公公回去和陛下说，正则答应他的事，在离开前一定办到……”
　　所以这是暂时不会离开的意思么？刘福禄很欢乐地应了一声，行了礼，朝宣水阁一路小跑，想告诉褚衍这么个普大喜奔的好消息。
　　陛下一定会很欢喜的！陛下一定会夸奖我的啊~刘福禄这么想。

　　褚灵均身心疲惫，回到王府，摸摸饿瘪的肚子，觉得神烦躁。
　　真是要被折腾死啦！
　　卧勒个草原上的小神兽们齐齐叫嚣。
　　吩咐完管家让厨房做饭，男人来到了自家卧房，打算换身衣服，鸦青色的朝服穿起来真让人压抑，不想进了房门却见床上半倚着一个男人。
　　宋予一只胳膊擎在额头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眼睛，只露出挺直的鼻梁与薄薄的唇，一只手垂在身侧。
　　褚灵均有些意外，难道他自从晌午自己走后就一直呆在这儿没有挪窝的吗
　　轻轻走过去打量他，啧啧，瞧瞧这鼻子与这嘴唇！啧啧，再瞧瞧这皮肤！啧啧，还有这锁骨！啧啧啧，这种人，老天该有多眷顾他啊。
　　一时没忍住，看宋予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的样子，爪子悄悄伸向了他，戳了戳他的脸。见他没反应，伸出两只爪子，用食指按住他的嘴角轻轻向两边拉了拉。
　　嘿嘿，勾着唇笑的时候格外的好看。
　　褚灵均很傻缺地笑出了声。
　　“好玩儿吗？”床上的男人动了动，将胳膊垂下来，露出笑得弯弯的桃花眼。
　　“……”讪讪地将手缩了回去，“你醒了啊……”
　　“怎么才回来？”宋予掐了掐褚灵均的脸。
　　闷闷地“嗯”了一声，转移话题：“你怎么没回去？”
　　“当然是等师傅你啊。”胳膊一揽，勾过褚灵均的脖子，将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在了褚灵均身上。“这么久，饿死了。走，吃饭去。”
　　“没大没小的死孩子。”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突然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你……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手扶住他。
　　哧地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饿大了，胃有些不舒服。”
　　“跟你说要按时吃饭的，你这孩子怎么总不听！”
　　脚下顿住，宋予垂眸，声音低低的，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灵均，我不小了。你大我也不过七岁，别总把我当孩子，你……也给我一个机会。”
　　“……嗯？什么？”瞪着眼睛一脸迷糊。
　　“没事……”唇又抿成一条直线，桃花眼不笑的时候竟有些忧伤的味道。
　　“去吃饭吧。”站直身子，松开了褚灵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