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聘汝》那年春天的黄鼠狼

17、第 17 章(二更）

　　那时褚灵均还是公子衍和宋予的师傅，还未离开褚国。
　　褚灵均记得那时候他只是有些饿了，就随便进了一家客栈，点了些饭菜。那家店可能是因为新开张，白送了他两壶好酒，褚灵均一个没注意喝得有些高。
　　后来记得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来拉自己，褚灵均一个没把持住，就在人家身上摸来摸去。
　　事后褚灵均记起来这一幕，觉得那男人可能是新来的小倌。觉得可能是因为那时他刚刚去宫里授课回来，穿着比较正式，小倌知他非富即贵不敢得罪，便扶他回了房。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哪有二十七八岁年纪的小倌？

　　褚灵均醒来之后，与他同床共寝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至于那人的长相，褚灵均那时醉醺醺的，早记不得了。只觉得对方指定是个男人，岁数不小，笑起来的样子，好像蛮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臆想出来的。
　　再后来，宋予找到了褚灵均，脸色黑的吓人。十几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脾气，拖着褚灵均就走。
　　到了自己府上，二话没说，将男人的上衣给扒了，见男人锁骨与胸膛尽是些红印子，满眼的戾气。
　　褚灵均以为是徒弟担心自己被人欺负了，急忙把来龙去脉给宋予讲了一遍。说是自己喝多了太混乱，一不小心把人家拐到了床上，将人家给那什么了也是他错，他对不起那个人，他想对那人负责巴拉巴拉。
　　再再后来，他去那小倌馆想去打听一下消息，却得知那家刚开业不久的小倌馆莫名其妙倒闭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褚灵均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得罪了什么人生意不好做，便举家迁往别处了。
　　而后褚灵均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好。
　　整日想着自己到底把谁给调戏了，每日从宫中授课回来，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安远王爷都会很忧伤。
　　一个不能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的男人实在是太差劲了。
　　那件事以后，褚灵均非国宴与会旧友不动酒，即使喝酒也是浅尝辄止。满心惦念着那个被自己调戏的男人。
　　一个人的执念不能太深，太深便轻易拔不出来。
　　想的多了，取向也就不知不觉变了。等真正察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时因为他早已及冠，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老禇王就自作主张给褚灵均挑了个顶不错的姑娘做王妃。
　　洞房那晚，褚正则对着倾国倾城的王妃却提不起半点精神。
　　和王妃对坐着。他盯着美丽的王妃看，王妃盯着褚正则看。
　　大有相看两相厌之感。
　　于是在一整夜的寂静无声毫无动作之后，美丽的王妃下了一个安远王爷要么另有所爱要么根本不举的结论。不过半年的时间，美丽的王妃便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私奔了。从此下落不明。
　　褚灵均自己也乐得清闲。

　　从记忆的漩涡里挣扎出来，只听宋予嗤了一声道：“提亲的事再说吧。我喜欢的人，师傅也不一定能说服他嫁我。”
　　褚灵均一听这话头不对，鸡婆地凑到宋予面前，竟有些揶揄：“啧啧，这是有喜欢的人啦？是谁啊？”
　　宋予看着男人那一脸贱兮兮的表情，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却很轻浮的样子对褚灵均道：“当然，是你啊。”说完抛了个媚眼。
　　褚灵均被徒弟的那个媚眼弄的有些莫名心塞，咳了两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椰酒一口灌了下去。
　　宋予笑：“慢点喝，这酒后劲大，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

　　结果褚灵均还是醉成了狗。
　　在宴会上大闹了一通。揪着自家学生的衣服，死命晃。
　　“我还要！快给我！我还没喝够呢！”
　　动静闹得太大，众大臣齐刷刷向褚灵均这边看。
　　褚衍皱皱眉头。大抵是觉得太丢皇家的颜面，向太监总管刘福禄使了个眼色。
　　刘福禄赶忙下去，不一会领着一个太医院的老头儿过来。那老头一看，以往仪表堂堂知书识礼遵规守法一本正经的安远王爷竟醉成了那副德行，急忙打开药箱，拿出自制天下第一的强效解酒药丸，到褚灵均跟前打算请他服下。
　　谁知刚走到褚灵均面前，便被褚灵均一把抓了过去。
　　男人那老毛病又上来了。
　　褚灵均揪揪老太医花白的山羊胡子，有些不满意：“美人你怎生的这般丑！”扯扯老太医保养得很好但还是有些松弛的面皮，“啧，皮肤也不滑溜……”
　　宋予在一旁哧地一笑，端起杯茶，润了一口。看样子并不打算出手制止。
　　老太医嘴张的足可以塞下一个蛋，脸色被惊得由猪肝红到灰白。再看看褚灵均身后不为所动的左卿大人，觉得是安远王爷和左卿沆瀣一气，欺负他这个年过半百无所依靠的小老头。
　　老太医脸色很惨淡。
　　惨淡着脸色的老太医挣扎着想起身，保卫自己高洁神圣的情操与不可亵玩的伟大人格，却被褚灵均捧着脸制止，惊恐着瞪圆了眼睛。眼见着眼神迷离的男人的那张俊脸缓缓向他压下，颜色很漂亮的唇向着自己愈凑愈近，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咦？”褚灵均掐掐老太医的脸皮，见他像是毫无知觉死透了的模样，嘟囔道，“怎的这般没用！”将僵直的老太医丢到一边去。
　　吭，宋予又笑了一声。
　　百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奈何陛下与王后在他们头顶上看着，又不敢擅自离席距褚正则远些，只好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边悄悄留意着男人会不会一个不留神跑到自己身边，将他们给非礼了。
　　幸而这时褚衍从龙椅上下来了。
　　众臣觉得秋天来了，这气温似乎又冷了一些，禁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
　　褚衍走到褚灵均身边缓缓蹲下，从老太医手中抠出强效解酒药丸，放到褚灵均嘴边。
　　“吃。”
　　褚灵均眨眨眼睛，抬手便将褚衍手中的药丸扫到地上。
　　众臣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啧啧，死定了。
　　褚衍笑了笑，很好。转身向苏福禄，苏福禄赶忙上前听吩咐。
　　“找人将他送回府。告诉他府上的人，让他明日酒醒了之后来找寡人。”
　　“诺。”苏福禄应道。
　　于是一群侍卫过来架褚灵均，褚灵均哇哇叫，转身揪住自家学生的袖子，声音凄惨：“我不走！我不走！”
　　宋予站起，对褚衍躬了躬身道：“陛下，王爷与臣的府邸很近，不如就让臣来送王爷回府吧。”
　　褚衍看了宋予一眼，挥挥手让侍卫们退下，转过身算默认了。

　　褚灵均听着宋予一字一句叙述着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一切，觉得一切恍如梦中。
　　想象着自己与宋予拉拉扯扯并欲求不满向他讨酒喝，想象着自己饥不择食地抱着五十多岁面黄肌瘦的老太医卿卿我我，想象着自己怎么挥开褚衍那只将药丸举到自己眼前的手，想象着自己是怎样令人发指地抱着自家学生在满朝文武面前嚎啕大哭。
　　褚灵均满脸呆滞，心如死水，槁木死灰。
　　褚灵均觉得他连见先帝的心都有了。
　　带着赴死的心，褚灵均洗刷好，正装戴冠。动身去找褚衍前大吃了一顿，将肚子吃得溜圆。
　　就是死也不能空着肚子死去。
　　褚灵均这么想着，动身去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