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画》诬兮

6、

　　又是一年盛夏，下班后几个同事咋呼着要去聚餐，我也无事可做，就跟着去了，刚到地方，手机一震，“喂？”
　　“谨哥，我是穹轲。”对方的声音有些轻。
　　“穹轲？”我向车库外走着，“怎么这时候打来了，最近怎么样？”
　　“……”
　　我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我进门时，穹轲正背对着我跪坐在琴桌前弹琴，琴谱散落了一地。
　　我环顾四周，“他人呢？”
　　琴音停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响起，“走了。”
　　“走了？去哪？”
　　“F市。”他的声音很清冷，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F市？他去哪干嘛？”我掰过他的身子来，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那王八蛋把你甩了？”
　　穹轲拿掉我的手，“不是的，是他爸来话说‘在外面玩的也差不多了，该回来干正事了’叫他回去接手公司。”
　　“他去了F市，那你怎么办？”
　　“我在这里等他回来，”穹轲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说，他会回来的。”
　　“他爸叫他回去，你觉得他还回得来么，”我拍了拍他肩膀，“放手吧，毕竟你们并没有错过，只是不能永远，想开点。”
　　“其实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让你来安慰我的，”穹轲微低着头，“我心里很清楚，他对我的感情也许从来算不上是爱，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厢情愿，所以我也从没想过能有什么永远。”他浅笑着和我对视，“谨哥，明天是周末，能陪我去看看祁老吗？”
　　我看着他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睛，真希望他能把泪流出来。
　　“好。”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去了墓地，穹轲在那弹了会儿琴，中午前便回去了，看他状态还算不错，我叮嘱了几句就回了自己家。
　　以后每隔几天我就会把他叫出来一起吃个饭，或者喝杯咖啡，聊天时他也会笑得很开心，但总觉得不太自然。有时我点完餐，问他还需要什么，却看见他发着呆，眼里堆满了寂寥。他时不时的会去看手机，但即使有消息也不会去打开。无论我问什么，最终都会被他扯开话题。他像是把自己关进了另一个世界，孤军奋战着，而我什么也帮不上。
　　年关将近，公司里忙着做各种年终总结，我也抽不出空来陪穹轲，只好隔三差五的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腊月二十七，我手里的工作干得也差不多了，想着马上要过年了，以穹轲跟他父母的关系，回家过年是不太可能的，不如先陪他吃顿年饭。但是他的电话从中午就一直打不通，跟前几次不一样，从第一通电话开始，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但就是一直挥之不去。
　　于是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就抓着车钥匙冲了出去。

　　那一路我不记得是怎么过去的，也不记得是谁替我打了那个电话。
　　我只记得……那天有赤红色的云，覆盖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