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密札》醉灯挑剑

12、第十一章

　　“你终于舍得接电话了。”手机的另一头，蓝尤羽煌正穿着浴袍半倚在宾馆上午客房里的办公椅上批阅着梁茯苓传送来到邮箱里的信件。
　　“刚才不太方便接电话。”
　　“你问到了么？”
　　“嗯，套话很成功。”
　　“先过来再说吧。”
　　“嗯，回见。”
　　蓝尤羽煌将刚挂断的手机搁置在了桌旁，继续浏览着有几十页的Word文档。
　　啪的一声响，浴室的门被打开了，罗玉卿裹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一面拿着毛巾擦拭着尚在滴水的头发，一面趿着廉价的拖鞋走向玻璃柜，熟练地取出两瓶矿泉水，拧了盖就往水壶里倒。
　　“蹲了几年监狱，花钱倒变得大手笔了。“蓝尤羽煌瞥了一眼渐空的塑料水瓶，不由得开口嘲讽道。
　　“花你的钱从来都没有必要手下留情。“罗玉卿依旧动作轻巧地将水壶放到电磁炉上加热。
　　闻言，蓝尤羽煌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我的工资可没高到请你来这里喝闲茶。”
　　“按你这么说，莫不是要我掏钱了？”罗玉卿看向了被笔记本电脑遮去了大半张脸的蓝尤羽煌，“还是，你打算公款消费？”
　　蓝尤羽煌就像青蛙，戳一下就跳一下，这就是为什么罗玉卿明知道他在局里是清廉得出了名的，还要故意拿他最忌讳的话题来调侃他。
　　“嘁……”只是，蓝尤羽煌却像是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可心底里是怎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诶？难得没有生气……难道在想怎么报复我不成？”见状，罗玉卿不由得笑了起来，端着一杯刚冲好的龙井茶放到了蓝尤羽煌的电脑旁，然后倚在桌边笑意盈盈地打量着他很是有趣的神色。
　　“你这家伙……”一条修长的大腿正好挨在他结实的小臂旁，衬衫也被头发上的水珠所打湿，紧贴在了罗玉卿线条柔美的曲线上，领口处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蓝尤羽煌淡淡地扫了一眼这美不胜收的景色，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还在冒着热气的可可上——“这么闲的话，就去帮我冲一杯冰咖啡。”
　　“冰饮伤身啊，尤其是在这样的三伏天里……更不适合禁欲已久的蓝尤局长。”罗玉卿毫不在乎地仰首吹了声口哨，余光挑衅似的扫了蓝尤羽煌一眼。
　　“罗玉卿。”他的脸色终于黑了下来，一勾手将他的粉颈揽下，两人鼻尖的距离在顷刻间缩减为零，“进去了几年，真是长出息了。”
　　“这可都是拜蓝尤局长所赐呢。”依旧笑意未减。
　　“你若是再不听命令，我可就要重新考虑是不是要将你终生监禁了，并且……”眼角微挑，“这次出勤的所有报酬，全数充公。”
　　“蓝尤局长的少爷脾气也没改多少呀。”双臂搭上他的肩，唇角的弧度更是增大了几分，“那么便充公好了，反正我拿了也花不了，不如就让你去风流一回，也当是你亲手送我去戒毒所的谢礼好了。”
　　“风流一回么……”蓝尤羽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可一转眼，云雾淡去一切，戏谑般勾起的薄唇烙印在他妖冶的唇上，手也不安分地攀上他的领口，飞快地解开了一大排扣子，雪白的肌肤便无助地袒露在了空气中。
　　唇齿间的消磨令人窒息，罗玉卿推了推蓝尤羽煌，红肿的唇上牵出一条细长的银丝——“蓝尤局长这是在拿我开荤么？也对，你这样的脾气，恐怕也没有女孩子敢靠近了。”说着，索性长腿一勾，半倚在他的怀里，捧起他的脸，一口咬上他的唇——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彼此的体温愈发灼热，蓝尤羽煌伸手揽过他纤细的腰肢，轻咬着下颚的唇亦一路蜿蜒向下，徘徊在发丝与脖颈之间。
　　“你这混蛋……”脸色已有些潮红的罗玉卿强忍着身上的战栗，一面推搡着他厚实的肩膀，一面劈手抓过他柔顺的头发。
　　略微吃痛的蓝尤羽煌粗暴地拽下那只手，反剪于他背后，无意间拉近的距离让他更加轻松地吻向他线条柔和的锁骨上。
　　屋里景色旖旎，屋外……
　　笃笃笃——
　　该死的。
　　蓝尤羽煌暗自啐了一口，而罗玉卿却已经从他身上离开，扣着纽扣兀自开门去了。
　　“先生，有您的快递”门还未全开，一道男声便在门外响起。
　　“哦？”罗玉卿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坐在屋里的蓝尤羽煌，“喂，蓝尤，你买了什么东西自己来签收。”
　　闻声，蓝尤羽煌自屋里走了出来，黑色的衬衫虽然已经扣好，但却还是皱巴巴的。
　　“这是从哪儿寄出的？”看着发件地址那栏的空白与一看就知道是随手乱写的发件人姓名，蓝尤羽煌不由地蹙了蹙眉，而罗玉卿则是识趣地看了一眼快递单上的发件人手机号码，悄悄地到屋里拨了个电话，但果不其然收到的还是空号。
　　“这……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快递单上没写的话，如果我们找不到收件人，也只好先把包裹搁置了。”快递员有些紧张。
　　蓝尤羽煌淡淡地看了快递员一眼，却缄默不言着。
　　显然这样的沉默使气氛骤然冷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耳边突然传开咔嚓的声响，才看到罗玉卿笑盈盈地走了出来：“诶，蓝尤，你的背影还是那么诱惑人啊，不拍下来传微信简直可惜了。”
　　而那一声拍照的轻响，蓝尤羽煌似乎顷刻间就明白了什么似的，终于开口道：“我并没有订什么快递，你介意我检查快递里的东西再考虑签收吗？”
　　“当然不！”如获大赦一般，快递员连忙点了点头，立马将包裹递了过去。
　　蓝尤羽煌狐疑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笑得狭促的罗玉卿，这才接过了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大包的奶粉和婴儿用品，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见此，罗玉卿笑得更加放肆了：“蓝尤，想不到你居然是快要当爸爸的人了。”
　　而蓝尤羽煌却面色一沉，盯着包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道：“这包裹我签收。”
　　“诶？好……好的！”快递员听了这话连忙把圆珠笔递了上去。
　　刷刷几下，飘逸的字迹跃然纸上，快递员撕去了一部分底单逃也似的不见了踪影。
　　“蓝尤，居然有人敢算计到你头上来，真是有好戏看了……”罗玉卿则是面对着快递员消失的方向笑容依旧的打趣道，可下一秒却对上了蓝尤羽煌那双写满不悦的眼眸——不知在何时，他已靠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衣柜旁打量着自己。
　　“穿成这样，就敢去开门？”一步一步逼近，直到把他逼进了墙角。
　　“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怕的，不过……蓝尤，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也会吃醋。”见状，罗玉卿只是眯起了眼，挑衅地对上他的双眸。
　　“那你还真是高估了我的肚量。”蓝尤羽煌皱了皱眉，手上拆解着衣袋的动作却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得了吧，先看看刚才拍到的线索。”罗玉卿却轻轻推了推他。
　　“现在我不想去考虑哪些。”蓝尤羽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陷入了焦虑。
　　见此，罗玉卿则是不怕死地挑了挑眉：“哟，一向坐怀不乱的蓝尤局长无法自持了吗？”
　　“少废话。”
　　衣袍在不耐烦的话语里应声而落。
　　春色无边，却被一道不适时的铃声所撕裂。
　　“怎么不接电话？”罗玉卿看着蓝尤羽煌那铁青的脸色，觉得很是有趣，便戏谑地问道，话尾微微上扬，颇有几分勾人的味道。
　　而蓝尤羽煌只能冷冷瞪了他一眼，硬是忍下了“空腹”的怒火，拿起手机：“有何贵干？”
　　“啊~小天鹅你这是没吃饱的节奏么？”电话那头的人一听见这声音就明白了七八分。
　　“有话快说。”蓝尤羽煌努力地保持理智没有摔手机。
　　感觉语调不太对，黎墨尘识趣地收敛了吊儿郎当的口气，道：“位置已经订好了，但今晚我那里有点事，所以你们得早点。”
　　“知道了。”
　　“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脱离危险的某人又开始作死了，后果便是——
　　电话这头传来了蓝尤羽煌狠狠扣上翻盖手机的声音。
　　“诶，蓝尤，你有没有觉得这不太对劲？”
　　“什么？”没有好气地答道，一转身便看见罗玉卿将手机递到了他面前，上面赫然就是刚才那个送快递的小哥。
　　“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蓝尤羽煌挑了挑眉。
　　“你看他身后的那个监控器，只有在运作的时候才有红灯，一般来说这种大型酒店的楼道监控是五分钟切换一次，而这个红灯亮了快要十五分钟。”罗玉卿说着，神色凝重了起来。
　　“你是说，有人监视我们？”蓝尤羽煌也冷静了下来。
　　“理论上是这样的……”
　　不待罗玉卿把话说完，蓝尤羽煌便一起身，将披在办公椅上的外套穿上：“收拾收拾，我们走。”
　　“诶？蓝尤，刚才的事情，不是还没完么？”罗玉卿却是一脸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
　　“放心，这笔帐先记着。”蓝尤羽煌狠狠地给了他一记眼刀。
　　“那我就拭目以待。”得瑟，还是得瑟！
　　拌嘴拌够了，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好了。
　　“好啦好啦，我这儿都搞定了……就是你这外套丑了点，我在考虑穿不穿。”罗玉卿拿起了蓝尤羽煌给自己的外套，不由得嫌弃起来。
　　“那你就待着吧。”没有一丝留恋，蓝尤羽煌就这么兀自走出了门去。
　　“薄情郎。”罗玉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却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也同跟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罗玉卿难得出来一趟，老天似乎也挺眷顾他的，一走到电梯口，电梯就到了，乘着电梯到十九层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一路无言。
　　走到酒店监控室前，蓝尤羽煌才敲了敲门。
　　“谁啊……你们是？”从门里冒出来的是一个鼠眼滑头的男人。
　　“警察。”蓝尤羽煌在他眼前晃了晃自己的证件。
　　见此，那男人嘀咕道：“怎么又来了一个……”
　　“刚才已经有人来过了吗？”罗玉卿皱了皱眉。
　　“是啊，明明没有带警官证还叫我们得配合他的工作，真是匪夷所思。”小男人抱怨了起来。
　　“我们也需要查看监控，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而蓝尤羽煌显然不想听他废话。
　　“得吧，看你有警官证，肯定不会骗人，监控在屋里，你们自个儿查就好。”那男人倒也识趣地让出了道。
　　蓝尤羽煌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罗玉卿则是冲他点了点头：“谢谢。”
　　监控室里光线很暗，除了几个摆在架子上的闭路电视之外，就只有一副桌椅，桌上简陋的搁着一碟花生米和一杯茶，而椅子上则是披了件破旧的大衣。
　　“你看这！”罗玉卿突然指了指上层架的第三个电视，屏幕中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急匆匆地从大堂往外走。
　　“赵夜汐？”蓝尤羽煌有些惊讶了，“怎么是这小子？”
　　“你们局里的？”罗玉卿看向了他。
　　而蓝尤羽煌却不说话，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不知是参透了些什么，蓝尤羽煌冷冷哼了一声，兀自走出了门去。
　　“诶，你去哪？”罗玉卿虽然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总是不太喜欢被忽视的。
　　“吃饭。”
　　声音的主人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