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还有明天》荞槑槑

38、第 38 章

　　洹邑的雨夜有种别致的美感，河道两旁闪烁着明亮的灯火，各自连成一线，临河而立的屋宇也有序的披挂着些许灯盏，整个洹邑都在灯火的照耀中，而淅沥的小雨令雨夜更加柔和、梦幻。左皙趴在木质栏杆处，安静地望着泛着粼光的河水。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已有一段时间，在这个离对岸酒吧仅几十米的长廊里安坐着，若有所思。他到洹邑已经一个星期，向学校请了长假。他在苏延的指引下将洹邑的著名景点拜访了一遍，然后便是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巷中，探访古老水乡的幽深秘境。他喜欢这个地方，因还未被过度开发，游客不多，商业气息并不浓厚，古老民居里依然住着本地居民。洹邑很静，尤其是清晨与十点过后的夜晚，只能看到稀稀疏疏的人影，没有任何喧哗，这是一个极其适合生活的地方。
　　虽然他恋慕这里，然而他的心依然眷恋着他方的男人。他们失去了联络，没有短信，没有电话，迟睿决绝的贯彻着左皙离开的决定。他掏出手机，鼻头泛酸，觉得委屈，他每天都会打开电话通讯录停留在迟睿名字的那一页，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他切换到短信栏，写下一些字，最后却默默删除，像赌气般，始终不曾发过一条信息。他其实是害怕的，他的离开并非如此轻松，而是如同逃兵般丢盔弃甲，他不敢面对迟睿与舒羽相处的画面，然而每日新闻中却并不乏他们的身影，他们的风头甚至盖过了知名的明星。他更无法坦然接受迟睿与小哲的父子亲情，小哲的存在每日都在提醒他是个多余的所在。究其一切，只因他不能肯定迟睿是否愿意舍弃他们而选择自己，他不信任自己是个值得迟睿所爱的人，他内心里的自卑始终在嘲讽他。
　　他打开手机相册，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呈现眼前，有些失焦，只因是偷拍而来。他偶然打开迟睿的钱包，发现钱夹里不是他们的合照，而是泛黄的老照片。少年时的迟睿与舒羽，坐在城墙上，蓝色晴朗的天空背景，少女目视前方笑得温柔，少年注目侧视，他蓝色双眸里透露出令人动心的柔情，他那样专注而深情的看着她，仿佛世界之外再无其他。这张照片刺痛了左皙，他开始疑惑，迟睿迟迟不愿做出抉择也许并非他不忍心，可能他想两者兼具，抑或他只是缓兵之计。他害怕了，他逃离，希望迟睿因此而做出最终的决定，哪怕他将全盘而输，退出迟睿的生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
　　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也如洹邑般灯火通明，只是少了意境，迟睿站在窗前，望向北方。
　　“就这样让他离开真的好吗？”一向不多事的助理看向那个孤单的背影，不禁有些同情。
　　“事情进展如何？”迟睿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恢复到公事公办的状态。
　　“迟医生把康晋阳接回了疗养院，您父亲最近也没有什么动作。”
　　“盯紧康晋阳。狼是改不了本性的。”迟睿埋头工作。
　　突然，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梁叔打来的电话，提醒他回家聚餐。他起身，离开公司。
　　宽大明亮的餐室，三人已经入座，迟睿没有在舒羽身旁坐下，而是坐到她对面。小哲在爷爷的怀里，盯着餐桌，考虑该吃什么。
　　“小哲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夹。”楚家老爷对这个意外的孙子百般宠爱。
　　“爸爸不要太宠他了。”舒羽替楚老爷盛好汤递上。
　　“他是我孙子不宠他宠谁。”楚老爷夹起一块肉，小哲极为配合张嘴咬住。楚老爷极为满意，然后话锋一转，“你们两也赶紧把婚事办了，阿睿也尽快把姓氏改回来。”
　　迟睿始终没有动筷，“今天过来只是想宣布一些事，我不会和舒羽结婚，也不想改回姓氏。我希望能够抚养小哲长大，但舒羽应该不会同意，所以我不会强行夺走小哲的抚养权。”
　　“啪”筷子与桌面接触发出声响，楚老爷气愤不已，“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舒羽和小哲！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抛弃妻子！”
　　“我的决定已经表明，你们是否接受与我无关。”他站起身，看一眼惶惑的小孩，什么也没说。
　　“站住！你今天敢走出这里就别想再回来！”
　　“我不爱你，你不应该在不爱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与情感。”他漠视了父亲的威胁，他只对这个曾经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怀有愧疚。
　　舒羽红着眼眶，“爸爸，你先不要生气，我和迟睿谈谈。”
　　他们来到庭院。
　　“你真的要走？”舒羽仰头望着迟睿。
　　“对不起，我不应该给你希望。”他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一再拖延，他无法想到两全其美之策，却欺骗左皙需要时间。
　　“你曾经说过想和我组成一个家庭，你忘了吗？还有小哲，你也不要了吗？”她是个柔弱的女子，此刻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那只是醉话。”他喝醉时说的话，他并不记得，只是她曾向他提起。
　　“可是我们已经有小哲了。”她的情绪开始激动。
　　“舒羽，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但我们没有可能，我爱的人只有他。”
　　“你真残忍，算我看错你了。”她扭头跑开了。
　　迟睿望向北方，轻叹口气，离开楚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