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记事簿》墨白十三

19、苍月（六）

　　看着被送到桌子上的密报。王的脸色像夏天狂风暴雨来之前的乌云般阴霾。萧然因为你，朕的女儿主动要求去天域那么荒凉的地方受苦。你必须要有承受我怒气的觉悟，你不安安静静的待在京城，自己跑来送死朕就成全你。
　　送完清和，萧然有些恍惚，拉着我的手问我“苍月，你说我做的对吗？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我看向门外有些灰暗的天，“萧然，你做的很对，清和一定会找到独属于她的那个人。所以你不能成为清和幸福路上的绊脚石。不要乱想啦。明天就要秋游了，今天就来次大采购吧。”
　　一个中午过后，萧然看着自己原先满当当的钱包已经被榨得一干二净，欲哭无泪。苍月真是诚实，说自己是大采购，还真的是‘大’采购！
　　不过总算是把所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辛苦劳动了一下午，晚上吃完饭，我早早就回了房间，萧然尾随我之后，我要关门，萧然堵在门口。“你干什么？我很累要睡觉了。”
　　“我知道啊，可这是我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你快点走啦！”我用力将门关上，萧然从门缝里挤进来，大大方方的坐在床上。
　　我赶忙跟过去，“你睡在这里也行，不过你要睡在地上。”
　　“为什么？”
　　“因为我要睡床！”
　　萧然大字型的躺下“你还是仓鼠的时候可爱，我怎么做你都没有意见，睡觉用的地方也很少。我要睡床，如果你想的话，我就纡尊降贵和你睡一起吧。”
　　我低下头，萧然看我有些不对劲，忙问我怎么了。我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窜向床铺，颇为神气的说“这是我的了！”
　　“好啊，反正你是我的。它是你的，你是我的，所以它还是我的。”
　　这是什么逻辑？我有点晕，趁我思考的时间，萧然无耻的将头凑过来，弱弱的说“现在都秋天了，在地上睡觉明天一定会生病的。生病的话就没有力给你买好吃的了。”
　　“真的没有好吃的了吗？那好吧，分给你一半的床，行了吧？”看在好吃的份儿上。
　　萧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苍月，你对我没有当初好了。”
　　“诶？”
　　“你是仓鼠的时候，我自己可以睡一整个床的。”
　　我现在体型比仓鼠大了不知多少倍！怎么可能自己还占那巴掌大的地方？
　　“哼！爱睡不睡。”
　　萧然拍拍我的背，“我睡啦！谢谢苍月施舍给我的床。”
　　打打闹闹的我们两个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将萧然从睡梦中叫醒。
　　萧然看着我，再看看窗户外泛着蓝光的天，揉揉惺忪的眼睛，“干什么？现在天还没有亮，你不会是想出发了吧？”
　　“我变成人形之后，还没有出去过呢！这次就早点出门啦。”
　　萧然被我直接拉走，根本来不及反抗。
　　我去的地方有种简单的美好，千佛庙的后山，千佛庙是络绎不绝的香客圣地，而后山却鲜有人踏足因此十分清净，像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只是陪伴我的人有些不给面子。一路上，萧然哈欠连天。我心里有些许的愧疚，“真的很困吗？”
　　萧然强打起精神摇摇头，无奈随即而至的哈欠出卖了他。
　　我好心的建议“要不然等我们到后山之后，你躺在大石头上好好休息。”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走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补觉了。”
　　终于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周异常安静，耳朵似乎都因为这个出现了幻听。
　　萧然伸个大大的懒腰，“你去四周逛逛，等玩累了就来找我。”
　　虽然有些不放心萧然一个人在这里，但我被闷的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力实在太大。“嗯，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着我消失在拐角处，萧然收了困倦的表情，依然望向我走去的方向，嘴里的话却并不是给我说。“阁下跟踪我们一路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可好？”
　　“萧家的主人的确不一样，我是宫里的大内侍卫总管卫东，奉王的命令来取你性命。”
　　“哦？理由呢？”
　　“我只知道是因为清和公主，其他不知。”
　　“是个爽快的人。但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得逞的。”
　　“既然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我就有把握今天你回不去。”
　　在他面前这么自信的人，萧然好久没见过了。突然腹中一阵绞痛，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卫东挥舞着长剑向萧然呼啸而来，萧然急忙侧身，衣服被割烂了一个长口子，自己再慢一些，恐怕就是自己被割烂了。这个人有两把刷子，稳稳心神，全力应战赶紧结束才好去找苍月呀！
　　卫东转过身来，眼睛已成血红色，像是地狱中的恶魔。卫东再次举起长剑，刺向萧然，萧然抽出在腰间放着的软剑，和卫东对战，一时间，两人身旁的溪水被剑气激起层层水花。萧然突然眼前发黑，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向下坠去。
　　卫东走到萧然的身边，“我说过你回不去的，还记得吗？”
　　“卑鄙！你居然在我身上下毒。”
　　“赢得方法千千万万种，选取一种简单又有效的，有什么不对吗？怪就怪没好好对自己手下的人吧，还记得那个米店老板吗？这次他可是功不可没。好好珍惜你接下来生命中仅剩的半个时辰吧！”卫东大笑着离去。
　　这毒性真是太强了。萧然躺在地上，生命在随着血液流逝。苍月你再不回来，就永远见不到我了。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萧然！”我看着萧然躺在地上，身上脸上还有血迹。赶忙跑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苍月，我马上就要死了。”萧然的声音有些虚弱。
　　我很慌乱“就算我这么早叫你起床，你也不能这么吓我啊！”
　　“苍月，能听我说会儿话吗？不要哭。”萧然擦去我脸上的眼泪，原来我已经泪流满面了。在我的大脑直觉不要相信萧然说的话的时候，身体已经感觉到了他所言非虚。“把手伸出来。”
　　我伸出手，萧然仔细的将红绳绑在我的手腕上“我小时候听过三生石的故事，传说约定好的两个人不管怎么轮回都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萧然小心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绳，绑在我的手腕上。“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一个一文不值的红绳。当年我的先人找到了自己爱的人当时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就用这一根红绳和她定下了婚约。并且和和美美的过了一辈子，从那时候起，红绳就成了萧家每一代人交付给爱人的东西。苍月，我爱你。”
　　“不要离开我，萧然，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只爱你。”
　　“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不过对……不起。”萧然的手突然从我的脸上滑下去，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握住萧然的手，却在半空中落空。心里面也空荡荡的，我看着萧然，我现在应该想些什么？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该继续活下去吗？
　　我坐在萧然前面。还是仓鼠模样的时候，我听路过寺庙的文人们说，人死后，一定要入土为安。
　　我摸着萧然已经冰冷的手，他这样尊贵的人一定不愿意躺在冰冷的地面。
　　不想离开他太远，一是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躺在这儿，二是就算他已经死了，他的灵魂也一定没有走远，说不定我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人也好，仓鼠也好，在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总会在心底唤醒一些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与虔诚。那些东西可以让自己暂时不那么手足无措。
　　秋雨慢悠悠的从惨白的天空飘落，我的手指伸进冰冷的土壤，捧出一小把，堆放在一边，然后再伸进冰冷的土壤。
　　我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它足够大能让萧然舒舒服服的睡在里面。我扶起萧然，将他稳稳的放了进去。我颓然倒下，生无可恋原来就是这种感觉。慢慢闭上眼睛，这样也好，不用思考，不用难过，让我离开吧。
　　有东西在推我，我睁开眼睛，一只纯白色的九尾狐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你好，我叫墨小杨。”
　　在距离京城万里之外的天域，清和被请进了早已装饰好的新房，忐忑不安的等着她未来的丈夫。
　　“咔哒。”门开了。
　　有人温柔的扯开自己的盖头，清和看向眼前这人，虽是天域游牧民族，轮廓却不似其他人那么硬，反倒是偏女子的阴柔。
　　“我是凉松，你是和亲来的，你不了解我，我也不想毁了你，我们相处三个月，如果彼此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你是走是留，都可以自己决定。好不好？”凉松在心里默念：桃夭，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在尝试和其他的女孩子交往，作为交换，你尝试活下去好不好？
　　清和看着凉松，萧然当初给自己的祝福，也许真的能实现。
　　清和笑了笑，声音细细的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