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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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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游湖需要绕过一条热闹的街巷,尤其是茶寮多,这茶寮一多闲人也就多,闲人无聊所以有了茶寮,原来是这样的。
临窗的座上三五人聚于一处,窗外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树上的鸟儿唱得欢快。闲人甲神秘兮兮地开口:“唉?你们可知道前几日沈相的寿辰,传出了怎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闲人乙好奇心瞬间爆棚:“啥子惊天秘密啊?”
闲人甲喝了口茶故意吊人胃口。闲人丙亦两眼放光:“嘿,听说你大舅子前些日去了沈相寿辰,莫不是瞧见了什么?”
闲人甲搁下茶杯:“可不是,当日我大舅子跟着一众人游园,刚好听见沈三小姐与沈二小姐的对话,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你猜怎么着原来这沈二小姐啊,根本不是沈相的亲骨肉,而是外面野男人的。”
闲人们一阵抽气,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沈二小姐不正是萧夫人的女儿,曾经梁公国的外孙女吗?”闲人丙良久开口。
“可不是,当年这梁国公因逆谋被满门抄斩,这女儿又干过这样的缺德事儿,果真是一家子啊!”闲人甲补充道,继而又端起茶杯。
沈辞望着树上的一只麻雀,唯独它很是安静地站在那儿,她觉得有些莫名,不明白它这是在酝酿什么?
当一泡鸟屎滴在闲人甲的茶杯里时,沈辞觉得很欣慰,行出不过数步只听身后一阵呕吐之声,茶杯碰碎的破裂之声,雀儿啊,你甚得我心,但多滴两泡她会更欣慰。
小安子在湖边等着她,沈辞踏上乌蓬船:“范少今日怎么如此好的性情,邀我一同来游湖?”
小安子划着木头浆,一面道:“公子说今日的天色好,让沈小姐也别老窝在涵园,不然宅出毛病来可不好。”偷偷瞥了她一眼,“而且公子还说沈小姐也老大不小了,可不能这么一直单着,不然……”
沈辞莫名瞅着他:“不然?”
他摇着橹,一本正经言简意赅吐出四个字:“阴阳失调。”
“……他大爷的!”
朱漆画舫薄纱翩跹,桌案上的香鼎弥漫出袅袅轻烟,范璟持着鱼杆百无聊奈地钓着鱼:“可算来了,本少听说最近你干了件大事儿,如今这大街小巷处处都在传,出了名感想如何?”
抓起一把花生米,沈辞抛下一颗喂鱼,却惊得鱼儿四处逃窜:“觉得还挺热闹。”
范少搁下鱼杆缓缓瞅向她:“你倒是想得开。”
沈辞笑笑:“多谢夸奖。”
今日天朗气清,幽幽碧湖内锦鲤游得欢畅,垂柳依依远山如黛,不少富家子弟皆租了画舫前来游玩,吟诗作对风雅宜趣,瞧瞧那公子哥儿真是貌比潘安,瞧瞧那月白裙衫的小姐真真……特别眼熟。
沈辞放下手中的半把花生米,饶有兴致地望向范璟:“范少,你今日交桃花嘞。”
范璟逗弄着锦鲤,漫不经心的样子:“本少的桃花何时少过?”
“说的也是。”含笑指了指右后方,“但今日这桃花可不同别日。”摸着下巴作出一幅思索模样,“我怎么觉着今日的苏婉婉小姐与平日很是不同呢?环采楼的紫钗姑娘,乍一看我还真以为是她。”
范璟抬眸望去,面上却是一派淡定:“你今日的眼神貌似不大好。”
此刻的苏婉婉一袭素白裙裾,墨发松松地挽着,娴雅地立在画舫前头望着连绵远山,气质同环采楼的紫钗姑娘已然接近了七八分,不过这得在不说话的情况下,一个大家小姐能降下身份学习另一个女子来博得所爱之人的欢心,这一点还是挺不容易。
“范少你可不能这么的视若无睹。”沈辞觉得应该指正指正,“她好歹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你这样……可是在耍流氓。”
范少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哦?”眼角微微挑起,“可是怎么办,我都已经耍习惯了。”
这样的回答实在太强大,沈辞觉得他这样的浪子是很难回头了,下一刻却突听一阵巨大的落水之声,苏婉婉的惊呼便直直地闯入耳中。
幽幽的湖水苏婉婉不停地挣扎着,这怎么就掉水里去了呢:“范少,赶紧救人啊。”沈辞惊讶地站起,招呼着范璟。
范璟却扣着青瓷杯:“本少,不会游泳。”
“……”
沈辞觉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匆忙地跑进画舫。
“你干嘛去?”
明知故问:“找木竿救人啊。”
当沈辞急急忙忙拿着木竿出来时,范璟却依旧淡然旁观着:“你确定要这样做?”
沈辞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人命重要。”于是不再管他的无动于衷,伸出长竿递向还在扑腾的苏婉婉:“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苏婉婉紧紧地抓住长竿,声音里犹带着哭腔,靠近画舫时伸手抓住了船帮,眸中含泪委屈着:“谢谢你啊,当日在涵园我不该对你大呼小叫的。”
沈辞伸出手:“我觉得你可以先上来。”
苏婉婉抓住她的右手,含泪的眸子却在下一刻兀然浮出贼笑:“不如你下来,我上去。”说完借力一拉,顺势便将她拽入了湖里。
湖水再次溅起巨大的水花,沈辞一头栽进湖中,而苏婉婉却借着巧力爬上了画舫,满脸含笑地俯视她:“呵呵,感觉如何?”
沈辞不断扑腾着,此时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口中呛了不少湖水:“救……命啊,苏……我勒个……”去字还不待出口整个人便已连头带脚地没进了湖水。
范璟面色冷然地立起,嗓音蓦然沉沉:“苏婉婉你闹够了没有?”
苏婉婉被他的冷然吓了一跳,眉目忽而蹙起:“你凶我做什么?她本就不该同你待在一处。”
渐渐地沉入湖底,沈辞再也无力挣扎,模糊中只能被动地陷入深渊,她会不会就此睡在这淮阳湖底啊,虽然死得很窝囊,可说不定还是一件挺美的事情,湖中的睡美人,想想也不错。迷蒙中感觉一双手有力地环上自己的腰际,她睁不开眼却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环绕在身侧,他拖着自己往湖上游去,覆上的唇瓣温热却带着丝丝的颤意,难道自己还是不想死吗?下意识地竟幻想有人来救她了。
沈辞呛了口水迷迷糊糊地转醒,范璟一个劲儿地拍着她的左脸:“沈辞你醒醒,醒醒……”
整个人已然虚脱,无力地睁开双眼,沈辞心头郁闷,半晌才含糊地发出声儿:“范少,拍得很疼你知不知道。”
范璟微蹙的桃花眼总算露出些许笑意:“可算是醒了,真真是吓人不浅。”
沈辞却颤抖地抓住他的衣襟,恨恨然:“……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范璟瞧她已然恢复如常,嘴角却是噙起一丝暧昧的笑,一把覆上她的手腕:“这么粗暴,苏婉婉她是嫉妒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可你是知道的我对她没半点意思。”
被他这么抓着沈辞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清醒,眼角却忽而瞥见一抹修长身影,转眸望去竟瞧见了满面严肃的谢冉,此刻他浑身湿透发上还滴着水,难道刚刚救自己的是他?再看看范璟一身整洁的衣衫,原来如此。
范少这是打算演戏演到底了吗?前次在环采楼还觉得不过瘾:“我觉得你可以先扶我起来。”
由范璟扶着,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不是身在先前的画舫上,而面前之人不仅有谢冉还有沈月蝉,看来他们也是来游湖的,沈月蝉今日一袭浅绿彩蝶裙衫,她似乎很喜欢碧绿这样的颜色。
氛围一时安静异常,沈辞环顾四周,发现原先的画舫正安静地立在左方六七米的位置,声音有些虚弱:“范少你是如何隔空飞到这艘画舫上来的?我觉得这是个问题。”
范璟瞅了瞅远去的画舫:“刚刚还立在边上,此刻确实飘得有些远。”
沈辞目测了一下:“倘若回去,怕又要用游的。”
范璟作出一副思索模样:“我觉得这也是个问题。”
“画舫马上就会靠岸。”谢冉瞅着与范璟私语的沈辞,眸中一片幽深,“月蝉拿身衣服给她。”
沈辞愣了愣,牵起一丝笑:“谢公子,刚刚的救命之恩沈辞已然记在心上了,改日定会请你喝酒的。”瞅向范少洁净的衣裳,小声道,“过会儿游回去后,你这绸缎衣裳可以干洗。”
“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谢冉却蹙眉盯着她,突然冷然开口。沈月蝉愣怔望向此时的谢冉,眸中有片刻的失神,良久嗓音沉沉:“二妹,你从前虽任性了些,却绝不会作出这样色厉内荏的形容,你是恨着我们的对吗?”
范璟好整以暇地立在一侧,眸光来回逡巡。
沈辞嘴角牵起一丝平淡笑意,理了理湿透的裙衫,静静望向此刻盯着自己的谢冉与沈月蝉:“其实我并非什么小气之人,倘若我真恨,姊姊,你如今是不能安安生生地站在这儿的。”
沈月蝉平静的眉目几不可闻地一蹙。
淡然的神色与言语,谢冉望着她竟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感受到身旁隐隐的动静,她压低了声音:“范少,你笑得明显了些,你这个表情实在很欠抽。”
范璟表示他做为一个旁观者是无辜的,亦压低了声调:“你这样凶,怪不得谢冉他没要你。”
沈辞眸中隐含笑意:“你怎么能这么聪明,”瞅一眼身旁幽幽的湖水,“要不要下去尝尝这清甜的湖水。”
范璟瞅了瞅自己新订制的干净绸缎衣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