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爱》水瞳

29、第二十九章

　　任我再是胆大妄为，也是不敢穿着女装去蒹葭居的。毕竟这是在古代，我又顶着一个公主的头衔，总得顾忌些。
　　于是我们三人先回到开封府，问公孙先生借了套男装换上，又被包夫人念叨了半天，方才出门。
　　在门口正好遇见外出办案回来的马汉。我心念一动，叫上他同去。

　　蒹葭居内却是一片缟素，像是办丧事的样子。
　　正诧异间，只见添星远远的奔过来，脸上挂着俏皮的微笑，身上亦是一身素白，径道：“季公子，您可算来了，我们小姐叨念您好多天了！哎呀，潞花王爷，您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小姐上次答应的那坛酒还给您留着呢！咦，展大人，这位公子眼生的很，是您的朋友么？”
　　“这位马汉，是府里的兄弟。”展昭道，“敢问姑娘这边是出了什么事么？为何做这样的打扮？”
　　添星敛起笑容，望向展昭的眼神竟有几分幽怨，轻声问道：“展大人竟不记得了么？今天，是寒烟姑娘的忌日啊！”
　　展昭闻言怔住，脸色忽地黯淡下来，似是忆起了无限伤感之事。
　　从未见过展昭这样落寞的表情，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看来那寒烟姑娘，与展昭有着不同一般的过往。
　　“添星，磨蹭什么呢？姑娘喊你过去呢！”有人过来催促。
　　“各位公子，蒹葭居今晚在翠晴阁办点茶会，追忆寒烟姑娘，所有的人都去了那边，我们姑娘也在那里伺候，诸位是否也过去呢？”添星问道。
　　赵璧、马汉望向我，我抬眼询问展昭。这个决定，还是他下比较好。
　　展昭回我一个淡淡地微笑，笑容里却是说不出的感伤：“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风儿不是一直很好奇点茶会是什么样子么？”

　　点茶是古代的一种沏茶方法，其实就是将茶瓶里烧好的水注入茶盏中。在宋代，点茶注重意境，是一项十分风雅之事，文人骚客多好之。我多次听人提及，也见识过宫中最好的点茶手的技艺，但这种较艺的点茶会，我却一直不曾见过。
　　只是这寒烟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为何对她的悼念要采用这种形式？
　　“因为她曾是京师最有名的点茶手啊！”赵璧笑着为我答疑，接着向我讲述了这个传奇的女子。

　　水寒烟是岳如花之前冠绝京华的花魁。
　　能在美女如云的京师艳压群芳，除了花容月貌之外，当然还得有过人的才情。正如岳如花一坛美酒醉倒天下，水寒烟以一杯香茗倾倒世间，尤其她独特的点茶技术，连有“茶神”美誉的陆茗都自叹弗如。
　　这样的盛名，自是引得四方名士争相求见，连来使的契丹六王子也对她一见倾心，于是向大宋天子提出将水寒烟相赠作为两国议和的附加条件。
　　当时大宋正陷入与西夏的苦战，实在不能再与契丹开战，别说是一个妓女，就是六王子开口要大宋公主，也不会被拒绝。
　　可偏生此时出来一个不识象的，声称水寒烟是他失散多年的未婚妻，于六王子府外长跪三日，恳请六王子放过水寒烟。
　　此人便是展昭。
　　水寒烟虽身在烟花之地，却也是重情重意的女子，自不忍心见一代名侠展昭为自己受此屈辱，而她父兄，又是为契丹流寇残害，实在做不到委身侍敌，万般无奈之下，服毒自尽。
　　六王子见心上人如此绝决，伤痛之余，心灰意冷，不再百般刁难，顺利的签署了议和条约，黯然归国。

　　这边我们在讲述往事前尘，那厢点茶会已经开始。
　　那些据说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我一个也不认识，有几个倒是认识赵璧这逍遥王爷的，正欲过来攀谈，看见赵璧的脸色，又退了回去。
　　虽然名义上说是为了悼念亡人办这茶会，但实际上真正懂茶的人没有几个，多是附庸风雅罢了，更有人已经开始搂着身边的女子玩乐。
　　忽然感到愤怒。
　　看看展昭，虽然还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但眼底隐忍的伤痛，扎的人心痛。
　　压抑爆发的冲动，我握住展昭的手：“我有些累了，我们走吧。”
　　展昭低下头：“是。”
　　回身对一直在旁边伺候的添星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告辞了，烦请姑娘替我们向你们家小姐致欠，季某改日再登门谢罪。”
　　如花为了给客人准备点心，还没有过来。
　　“季公子无须客套，还是身体要紧，只是马公子还没过来，您不再等等么？”添星问。
　　刚刚马汉被冒失的丫鬟泼了一身的菜汤，随着修月到后院换衣服去了。
　　我摇摇头：“我们先走了，麻烦姑娘转告马汉，让他自己回府吧。”
　　赵璧也跟着起身告辞。
　　添星见我们执意要走，一路送到了门口，路上遇见鸨母，赵璧拉过去耳语了几句。

　　一路无话。
　　回到开封府，展昭竟自回房，赵璧没有马上回去，跟我进了公孙先生的房间。
　　见我们神情抑郁，公孙先生没有说话，坐在几案旁，默默品茗。
　　闻着一室茶香，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无耻之人！寻欢作乐的方式有那么多，为什么非得借着一个可怜的女子的名义？！”
　　赵璧看我一眼：“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当时真怕你当场就掀了他们的桌子。”
　　公孙先生望向赵璧，赵璧缓缓向他讲述了今晚的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展昭没有跟你们过来，水寒烟，哎。”公孙先生叹息。
　　“什么因爱而死，水姑娘只是牺牲品吧？那个契丹王子，目标其实是展昭吧？”我问公孙先生，前面赵璧告诉我的官方版本，漏洞实在太多了。
　　公孙先生点点头：“所以，展昭才会那样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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