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花》秋觥

31、第31章

　　杜府庭院并不算很大，相对于他们洛氏山庄来说，就算其中最小的那个芙蓉出廷园，气候得多。然而洛阳君还是感觉到，他们走在那条浮白并带着异样斑点的鹅卵石上，竟有一股生酸味儿。这时短短的鹅卵石路也在拽扶着夫人陆仪，开始变得许些长。他气也气过了，他恼也恼过了，现在却是一度地感叹。眼下迎来夫人陆仪温柔的双眸与她那暖暖的手心传来了舒心，让他愁眉顿时也松驰了许多。
　　“庄主！夫人！”杜惜终于赶上了他们，她真该感谢自己的步伐。“刘叔，您先回去吧。洛庄主与洛夫人他们就由我来送。”
　　“好的，小姐。”刘管家虽想说什么，但看了小姐她一眼，便也不作多说。于是应了一声，便离去。
　　“你就是那杜惜孩儿？！”两老位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楚楚怜爱的人儿，竟开始激动起来。
　　想想自己的正儿竟对这位仁慈善意的小姐，做出那样的事。真是不应该。
　　“是，晚辈正是惜儿。不久前，便想去拜访前辈你们。但惜儿蒙二人错爱了。”
　　多么好的姑娘啊！洛陆仪一把握住杜惜的一双小手，掩不住眼眸里的感动。
　　“这是什么话？应该是我们正儿对不起你。你不怪他吗？”
　　杜惜摇了摇头，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也许洛公子这样做，也是为了去追寻他自己的梦想。我怎么怪他呢？”
　　多会替人家着想的姑娘啊！洛陆仪心里一热，又是一阵感动。“我们洛家就只有正儿一个独生子。没有想到惜儿的为人却毫无比男儿逊色，有姑娘家的大度与仁慈，更是大有男孩子的气概。如果可以的话，夫人我多想有你这位可怡的好媳妇。到底说来是我们正儿没有那个福气娶到你。”
　　“夫人，惜儿也并不是您想像的那样好。惜儿也有不少缺点。不然，怎么让两位亲自跑来杜府陪个不是？！”对于洛陆仪的话，杜惜的脸上还是略带着微红的歉意，至于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自己可怕要辜负两位的错爱了。洛阳君没有说什么，可他心里想的，脸上写着的，与洛陆仪说的不差。
　　不管怎样。她与洛正始终是无缘份。
　　杜惜亲自送两位走出杜府大门。只见府第前停着两顶轿子，那里早就有人守候着，等着二老的出来。这不，洛阳君与洛夫人一出来，马上便有下人迎上来，表现他们各位应该所尽的责任与义务。这到底是洛家山庄的势力。
　　“孩子，我们洛家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洛陆仪在走上轿子之前，再次转过头来，对那边的杜惜说道。
　　杜惜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感动的热泪盈眶。望着二位上轿，然后轿夫的启步，最后消失。
　　不由得一阵心酸味：你们没有错。洛正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奢望那份可望而不可及的缘份！——
　　风不鸣条，雨不缺块，五日一风，十日一雨。本来是风调雨顺，气候佳怡的日子，却因转入季节性的气候，变得更加的琐碎。风雨相加了半个多月，至今稍微停歇。但是，天穹的云笼仍然银白一片，看不出曾经拥有过的色彩。加上这十月天的温度，天气变得寒气逼人，索然逼心。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音由一间暗淡无光的房间内传出，回响于这杜府之下，绝于那暗夜穹窿之色中。
　　“老爷？！怎么咳得如此厉害？！”杜夫人丽晴提着灯笼。掀帘而入，就是因为听到夫君的声音，她才从惊梦中醒过来。此刻的她脸色微泛白色，显然恶梦折磨了她半休。即使那样，依然也没有床上那杜深的脸色难看。
　　杜深的咳嗽状态，他就算有心想忍住，也忍不住，最终还是吵醒了他的夫人丽晴。
　　丽晴见他还是咳得那样厉害，赶紧倒了杯水到杜深跟前。满眼的担心，看着他把水喝下。
　　“怎么？感觉如何了？”她连忙问他，一只手不停在他胸口处一下一下地，抚顺着他那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气体。哪知？！这一问，反而加重了杜深的咳嗽，赶紧把手中的白丝帕子递到跟前。马上一道鲜红色的血迹映入眼帘，丽晴仿佛轰然震荡不已，看着白丝手帕上的明显血迹，她的脸顿时苍白，随后便听得一声恐叫传过，回绝于杜府之上，久久不去。
　　“娘？！爹？！”杜惜猛然从梦里发作，而惊醒来。天气虽然冷，可还是逼得一身冷汗，直直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小姐？！”里厢响起一阵细小的脚步声，小华似乎也感觉到一种无法回答的窒息的气氛，马上跑到了杜惜眼前。看到小姐满脸的惊色，更为不安。
　　“是娘她，我听见了？！快快，拿我的衣服来。我要去见她！”杜惜边说着，边慌乱地爬下床来，去寻找她的衣服。
　　“小姐，衣服来了！”小华把衣服拿来，却看到杜惜惊恐万状的神色，不由得害怕，更何况刚才她也是被一阵尖叫声所打醒。可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跟前的杜惜不见了，忙寻去。看到人已跑了出去，小华叫着，赶紧追上。
　　“娘，爹他怎么了？”杜惜一进房，便看见娘亲丽晴正危垂泪，看似十分的伤心的样子。当瞧见床上的杜深的气色，竟是一片苍白的死寂时，她仿佛感觉到那天愁地惨般的迹象，不然她如何惊愕失色。
　　“爹，您到底怎么了？！”心惊肉跳的她扑到杜深的床前，抓过他那苍白而无力的手。“娘？”
　　“女儿啊，近些时日你爹爹对家里的事情操劳，往往夜深人静才休息，也加上雨水连连，你爹他多年的老毛病发作了。”丽晴边说着，边伤心拭去脸上的泪花。她那是不该啊。
　　“刘叔，大夫来了没有？”
　　“来了，小姐，夫人。大夫到了！”——
　　雨停了，而丽清池的水满了。上苍可真是仁慈，把本该干旱的丽清池的湖水注得满满的。水面直接上升到了柳青风岸上，淹了那些花儿，草儿，还带走了不少沙石小粒。浑浑浊浊的水流，退了，露出了那些杨柳的跟干来，只是那些湖水要变得清澈，见底，还得待时日吧。
　　风从湖面拂来，猛然吹起了杨柳腰条儿，吹乱了它们，也吹乱了岸上的人儿。
　　眺望浊浊的湖中流腾，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就俨然那滔滔不定的水，再也无法静得下来。好一会紧闭上眼睛，才令自己的思想得到短暂的歇息与宽容。
　　再度睁开眼睛，仿佛眼前的东西都改变了个模样。她的眼睛不再是柔情似水，而是散发出一道道坚韧与笃志之光。她明暖如春的脸，开始变得寂照与淡然，如那傲雪中的凌霜。
　　是的，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杜惜了。
　　只见她从怀里取出一白如雪的绸条，猛然往自己的头上，把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一挽，一束，动作敏捷熟练。清风一袖，手里的珠花也在下一刻，“咻”一声扔到了湖中。咚的一声沉去，而她的心，她整个人也落定。
　　千里之足。笔下生花。虽然不能昂藏七尺，多么也有轩昂伟岸的作风。什么断雁，什么狐鸿，傅粉何郎也罢。她已经是个桑弧蓬矢，拥有远大志向的翩翩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