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盲点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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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且仅有一次，忽略了本该清晰的盲点。
（一）透视
闭上眼，世界仍然是明确的，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个生硬或柔和的轮廓，色彩是随心所欲地铺染，这样的颜色和那样的颜色看不到过渡，也许本质上只有黑白灰。
捉迷藏的时候，他们说，宁次不行，会耍诈的。
宁次向父亲要了护额，用它蒙住眼睛，这样可以了么？
另个孩子摇摇头，还是不行，护额还是会漏缝的，你把头上的绷带也拆掉蒙眼睛才行。
那不行，绷带是不能拆的。
你又没受伤，以为缠着绷带很酷么？有个孩子口气略略急噪，也就少了分友善。
宁次的回答，是走得很远。
那么，我能和你们一起玩么？我保证不会耍诈的。
然而那群孩子在听到这个细小，甚至带有点怯懦的童音时，居然吓得胃都凉了。
金发的孩子愣愣放下伸出的手，望着眼前一张张表情，由不屑到惊恐再到深刻厌恶，然后作鸟兽散去，那样避之不及，落荒而逃。
可是……我确实不会耍诈呀。
鸣人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抬起，蒙住眼睛，手指触到睫毛有些痒，阳光比他更熟悉指缝的宽度。
黑的，看不到了，那么鸣人，我们来捉迷藏吧。金发的孩子对自己说着，向黑暗迈进了一步。
（二）夏祭
渺小的年代，分家的门槛总是比宗家低上好多，分家的人，比宗家的人好说话，他们拥有不输给嫡系的傲骨，但他们学会了不以己悲，标记下直视的感觉。
宁次啊，永远不要试图看透什么东西。父亲说这话的表情，无奈得如同面对死亡。
而父亲确实死在那个寒冷的夏季。
夜空中烟花如星如雨，隔着薄薄的纸门，可以听到欢愉的人群，是那个夏祭，有着完全落入俗套而又乐在其中的程式。
宁次怔怔望着那方雪缎，雪缎下的面容分明比雪缎更加苍白。
注意到父亲的双眼，是空的，没有瞳仁，比冷漠还空。
宁次恨自己有一双绝美的白瞳，他宁愿只看到一方雪缎，他宁愿什么也没看到。
慰灵碑上的字迹，新新旧旧，被常年酸性的雨水腐蚀得有些粗糙，鸣人用手指摩挲过每个模糊的刻痕，一条一条移过去。
寻找和自己姓氏相同的名字，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再来一遍。
没有，没有啊，怪物怎么会有父母呢……
密密层层的树林支起一片支离破碎的夜空，烟火陨落的星光穿过这些支离破碎，销声匿迹。
夏祭真好，没有人会留意这里，灵魂的栖所每一秒钟都在冷下去，那么，他可以再找一遍，再找一遍。
不是怪物，我有父母和家人，他们在这里，他们一定在这里。
（三）空间
第九只灰雀有时玩点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行八只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而那另一只，宁愿独首着摇摇欲坠的巢，看着那些枝条一点点从完整的编织中散开，断裂，落下。
树干上新新旧旧的痕，很难相信是徒手攻击留下的，旧的痕浅而钝，新的痕深而锐，拳锋或是手刀切过树干，树皮断裂，翻起。
宁次把每一下攻击，想象成和那个人的对决，二，四，八，十六，三十二，六十四。
树上的巢，承受不了如此强度的震动，终于散了，连同那第九只不会被注意，且垂垂老去的灰雀，一起落下来。
巢碎，雀死；家破，人亡。
树干，还是树干，不是那个人，和父亲有着相同面容的人。
灰雀是死不瞑目的，没有光泽的灰色瞳孔，死死盯住天空一片浮云。
学校有一片禁区，孩子们内定的禁区，以某棵树为圆心，半径为三米的圆形范围内，恰好把树冠落下的阴影，以及链子生了锈坐板掉了漆的秋千，一并包括进去。
鸣人会安慰自己，他是那个小小空间的王，秋千是他的宝座，飘落的树叶和地上的蚂蚁是臣民，偶尔飞过的鸟作为使者带来外界的消息。
听不懂呀，那飞过树顶的一行灰雀，八只，长短高低，音色各个不同，又统一是暗淡的调子。
还是不会有人来和他说话，如果他们踢球不巧踢到这儿，他就装睡，颤着睫毛眯起双眼，悄悄看他们划拳划出个倒霉鬼，蹑手蹑脚蹭过来捡球，能不靠近，尽量避免。
那怪物鸣人，其实很好看哎。
捡球的小鬼抱着球撒腿就跑，站定，开口，立刻被为首的那个暴栗敲下。
还想在这里玩，就不要理那个小怪物！
鸣人注意到，那个倒霉鬼有一头蓬乱的头发，像武士一样扎了白色头带，眼睛圆溜溜，眉毛特别粗。
（四）冷笑
宁次第一次将他的宿命论系统阐述，是在凯班组成时。
天台上，热血沸腾的老师，热血沸腾的队友，还有一个干净明媚的女孩子。
热血老师无疑是珍兽级别的，且不光奔跑在青春的道路上，确实也有那么几把刷子，没错，白眼打开，那人的八门穴位比普通人活络得多。
面对粗眉热血对友李洛克的挑战，宁次冷笑，普通人永远无法超越这双眼睛。
是吗？凯老师挑着粗眉把小李推到一边，即使你的眼睛能看穿，你的身体也无法跟上闪避需要的速度。
然后，天才被修理得很惨，宁次系紧松开的护额，抹掉嘴角的血迹，纯白的瞳依然是一片切断冰雪的冷，下忍被上忍打败，也是下忍不变的宿命。
凯老师摇头，小鬼，什么都不懂。
鸣人靠着树干，气息紊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双蓝眸还有倔强存在。
同班的天才，蓝衣白裤，手插口袋，嘴角一勾，冷冷地居高临下，再来多少次都一样，吊车尾。
切，不就是第N次失败么，还有第N+1次呐！鸣人的宣誓很大声，前面深蓝的影子顿了顿，扬长而去。
有那么几片叶子震落了，由风托着，打着旋儿。
宁次听到这声脆脆的充满情绪的话，荡着回音。
迎面而来眼神冰冷的蓝衣少年，隐约记起是下一届某个什么什么天才来着，再往前，金发少年握着苦无，握得那么紧，表情因愤怒而扭曲，然后，刺下去——
握住那只攥着苦无的手，撇向一边，再干净利落一记手刀敲向手腕，苦无应声落地。
吊车尾输给天才，也是不变的宿命。
宁次听到，那个金发少年用不同于那声宣言的平淡语调说，好漂亮的眼睛，但是，好冷。
（五）想出
那个少年淡淡地说，好漂亮的眼睛，然后又说，好冷。
宁次忽然想从镜子里仔细看一看自己的眼睛，他想他明明是疑惑的，而望向镜中的虚象，就连自己也无法从中读出一丝情绪。
那孩子说得相当准，很漂亮的眼睛，漂亮得切断冰雪，非一日之寒。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如此纯粹地说过，出于怯懦，抑或是根本不会去注意血继界限以外的种种。
理所当然的，日向宁次等于白眼的能力，而不是宁次这个活生生的存在，就像捉迷藏这样微不足道的游戏，人们惦记着的还是他的白眼会不会耍诈。
宁次不认为自己救了一个人，因为那少年看上去很坚强，并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白眼的视线范围内流血，这让他想起雪缎下父亲空洞的眼眶。
一样是看着，却是无能为力。
鸣人依然扒在最后排的桌子上，等着发霉生蘑菇，然后莫名其妙想起那个多管闲事的白瞳少年，一片冰雪看不到目光的焦距，却有种可怕的穿透力，而更深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些很熟悉的东西，比如孤独。
绝对不是想死，再孤单再绝望，可以打架，可以骂人，可以修业，可以哭，可以坐在秋千上瞪一天蚂蚁，但是，不会去死。
用苦无戳自己的手，也不是一次两次，那些伤口的愈合情况是惊人的，所以，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洁，根本不用担心会留疤痕。
那少年的力道很独特，略微淤血的痕迹表明，自己那惊人的恢复力，也是有缺陷的。
于是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人的捉迷藏游戏，自己使劲蒙着眼，手指压着眼球那么用力，以至于眼前一片酸涨，在街道上走得晃晃悠悠，天旋地转，并以撞树告终。
（六）逾年
宁次，你怎么还没有换浴衣啊？同队的天天摇着一把木制的檀香扇，身着中式高开叉旗袍，发髻上一排坠了珠子的玉簪，点着碎步来邀请他一起去玩。
他扫了她一眼，没兴趣，对了，别把味道那么冲的东西带在身边。
天天把扇子在手里握了又握，甩了一白眼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什么嘛，日向宁次……
三岁那年的夏祭，宁次穿着雪缎制成的浴衣，柔顺的长发也用雪缎束起，父亲牵着他的手，给他指，那是焰火，那是捞金鱼的铺子，而那里，可以吃到最新鲜的三文鱼和最正宗的紫菜卷。
他想，他其实可以出去走走，看看父亲所说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的焰火，捞金鱼的铺子，新鲜的三文鱼和正宗的紫菜卷。
于是他推开门，关在门外的欢笑一下子全部涌进来，夜风有着那个季节特有的粘稠，洞穿了整个空荡的没有人情味的日向分家大宅。
有瞬间的烟花和苍白的雪缎，有自己低低的啜泣散入一片繁花似锦的欢乐，有许多不想看到的东西，和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宁次一身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忍服，穿过人群，穿过繁华的街道，走得漫无目的。
天天大惊小怪地跑过来，呀，宁次，你还是出来了啊。
天天身边是一身素白碎花和服的日向大小姐，头上缀着嫩黄的雏菊装饰，左手握着右手，右手又反过来握住左手，脸上如同上了淡妆般微微红晕，目光怯怯地瞟向不远的地方，又很快收回看着地面。
宁次不与理睬，径直沿着街道向前走。
什么嘛，冷漠的人……天天狠狠瞪了队友一眼，雏田，不要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我们吃寿丝去！
可是，可是……雏田点着手指似乎并不愿意离开，视线偷偷望着那个方向，脸上的红晕也没有淡去。
雏田的视线那端，是个笑得很甜的金发少年，一手提着装金鱼的袋子；旁边站着冷傲的黑衣少年，握着金发孩子的另一只手，面无表情；樱发的女孩握着烟火棒，在两个伙伴面前舞成一片灿烂。
鸣人觉得很温暖，手心的温度，眼前的光景。
他想，佐助把他从慰灵碑那里拉过来是对的，夏祭不是孤独寻找的日子，夏祭应该是大家在一起热闹的日子。
可是佐助怎么会知道他在那里呢？
不过鸣人还是甩脱了两个伙伴，独自一人走向他每年夏祭都固定要呆上一夜的地方，习惯而已。
这才过了一个小时，已经有人先站在那里了。
鸣人眯起眼睛，认出了这种黑白分明的打扮，他见过的就只有一个人。
（七）刻印
宁次沿着那条街，一直到街尽了，大片的树木在夜色中显现出一团团诡异的影子，然后，他看到一方矮矮的石碑。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手指摩挲上面每个字迹，日向这个姓氏不断重复出现，名字却是陌生的，简直就是另一本日向家谱。
那么，这里应该有父亲的名字，但是宁次心里很清楚，不会有。
于是深呼吸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苦无，应该把父亲名字刻上去，他不在乎这么做之后，头上的咒印会折磨他一天一夜。
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呢，父亲的名字应该由他亲手刻上去。
那个，哥哥你能帮我刻一个名字吗？哥哥的字应该很好看。
宁次一愣神，苦无划歪，好大的石片落下来，滚向一旁，再转身，他见过的那个金发孩子正捡起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漩，涡。
呃，也不是名字，是姓氏，我的姓氏，妈妈爸爸的姓氏，应该也是爷爷奶奶的，很多很多人的。
宁次不记得木叶有过姓氏为漩涡的家族，然后他想到了大小姐提到过的一个名字，以及李洛克提到过的禁区，还有怪物。
这里刻的都是木叶的英雄，你的父母是英雄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也没见过爷爷奶奶……
那就没有资格这么做，这里的名字都是由火影大人刻上的，是全木叶认同的人。
那么，哥哥你是火影大人吗？
不是。
可是我刚刚看到哥哥在刻……
你没有看到，忘掉这些！
宁次想他绝对是疯了才忘记开白眼，而且还和不明事理的怪物说了那么多话。
鸣人看着 长发少年扬长而去，目光移向石碑，大段名字的结尾，有一个小小的凹坑。
费了半天劲，只是挖了一个小洞，真没用……
然后注意到滚落的石片，上面有浅浅的刻痕。
日，向，第三个字只有草草一笔。
日向？是雏田的亲戚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盲点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