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锁之门》落炎已变

2、出发

　　我看见在很远的地方有光芒闪烁，父亲对我说，那里是清泠渊。

　　“胜遇！胜遇！”青发的少年着一袭破旧黑衣，背后一双墨翼，羽毛杂乱的垂下。他一下下敲着茅草屋的门，手上使的力量愈发变大。萧索的村路上歪斜着的许多小屋，不过这一家住着人，其余的要么搬走了，要么死绝了。
　　少年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了，黑眸里有丝丝怒火，他抬脚向木门踹去，黑衣上的红色暗纹也被风带起：“胜遇！叫你开门你听不……”
　　吱呀——
　　木门在一瞬被打开，生了锈的铁门环摇摆着，一副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开门的人很瘦削，握着门把的手，骨骼有些清晰的过分。打了补丁的浅灰汉服在他身上显得太大，好像风一吹那衣服就要掉了，在细碎的红发间露出大半个肩膀。“毕方，你是想拆了我家吗？”胜遇半笑着敞开门，不想毕方一下踏空，险些砸在胜遇身上。
　　胜遇抬手扶住他，银瞳中倒映出毕方刹那的慌乱：“你这次又想来干什么？今年歉收，我可没有东西能给你吃了。”毕方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今天不是来抢你吃的的，别这么一脸严肃。”胜遇转身进屋，坐在缺了一条腿的木凳上：“那你又想干什么？拯救世界？”旋即执起铁勺，一下下拨弄着炉上的野菜汤。
　　“喂，胜遇你真是……”毕方上前抢过汤勺，把半勺微烫的汤往自己嘴里送：“太了解我了！”胜遇瞥了他一眼，同时为洒落了不少的汤感到惋惜：“你在说什么？饿傻了？”毕方“咕噜”一声咽下汤，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胜遇，你跟我走吧。”胜遇皱了下眉，抬手狠击毕方的脑袋：“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让我跟你走，你小子打算去哪？”“嘿嘿……”毕方挠了挠被打得生疼的后脑，“反正这个小村子也没几个人住了，不如我们也走，去闯荡外面的世界。”
　　胜遇一愣。他并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这话从毕方嘴里说出来，多少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唉，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冲动。”胜遇从他手里夺过铁勺，继续搅着自己的汤：“出去了又能怎样？你我又没钱，打架还只有你在行。”毕方一副和他说不来的样子，扭头道：“反正我今天下午就走了，你要是不跟我一起的话，就守着那块荒地过一辈子好了。”“今天下午？”胜遇热汤的手一顿，拿不稳的铁勺抖动了一下，似乎想翻进汤里去。
　　“说什么也不留下吗？”胜遇叹了口气，毕方想做的事情，自己恐怕拉不回来。
　　“那是当然！”毕方站起身环顾四周，片刻后捡起了角落里发黑的面饼，自顾自的啃着：“反正你要是不走就算了，我去找鸾鸟。”胜遇伸手取下汤锅，连着勺子一起递给毕方：“汤也给你喝吧，我和你走就是了。”语气里多了点妥协的意味。
　　毕方毫不客气的接过汤：“这就对嘛，胜遇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就着汤吞下面饼时，野菜汤已是一滴不剩。毕方把汤锅随手丢在地上，转身拉起胜遇：“走，现在我们去叫上鸾鸟。”
　　胜遇跟上他，自己的全部家当就是身上的这身汉服，倒也免了收拾东西。他出门时不忘搭上锁，还被毕方催着快走。
　　鸾鸟家在村子东头，而这边靠西的很。胜遇一路跟在毕方身边，看沉重的阳光在毕方脸上投下阴影，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映得分外清晰。胜遇别过头，前方的土路也快到了尽头。忽的他发现这孩子和平时有些不同，上下打量一番，胜遇禁不住挑了挑眉：“你把这两把刀也带出来了？”他指的是挂在毕方身侧的两把长刀，漆黑刀鞘，暗金纹路。“嗯？”毕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伸手抚上刀柄：“那必须的，这可是老爹留给我的，也是我唯一能换钱的东西。”
　　胜遇被他弄笑了：“所以你出了村子就打算把它们当了？”毕方摸了摸下巴：“嗯……不一定，我也可以拿来打架啊，抢一次的钱可能比卖刀的钱都多了。”胜遇无言，半晌冒出一句：“你这孩子啊……”
　　土路延展向远方，路边终于只剩下一个人家。“到了。”毕方有些压制不住的欣喜。
　　那是一双老旧的木门，宽大，厚重，门环也是华丽的纯金。尽管已经没了一扇，另一扇也是残破不堪，被街上的小孩画了涂鸦，但依旧可以感觉到门后家族昔日的辉煌。
　　“鸾~鸟~”毕方把自己的手圈成喇叭，“我来找你了！快~出~来~”胜遇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孩子，每次一有机会都缠着鸾鸟不撒手。
　　“来啦，毕方君你真是的，怎么这时候来找我？”少女的声音从庭院深处渗透出来，有一点像薄风撞击铃铛的回音。
　　不多时鸾鸟便踩着青石小路跑出来，她青蓝色的长发扎成了双马尾，尾根用米色丝带束起，正衬得上有点婴儿肥的脸。鸾鸟到了门口便站定了，就那么斜倚在门框上。
　　“鸾鸟！”毕方上前握住她的手，“和我一起走吧！”“哎？”鸾鸟后退一步，脸上泛起稀薄的潮红。“那个……我……”素白的裙裾被微微卷起。
　　胜遇看着毕方一脸蠢相，拍掉他的手，对着鸾鸟道：“毕方想要出去，他把我拖上了，你要一起吗？”
　　鸾鸟也爽快：“我就知道早晚要走了。反正也没了亲人，毕方君去哪里我就会跟着一起。”
　　“那就这么定了。”毕方拉上鸾鸟，“我们出发！”鸾鸟试着拉回他：“等一下，毕方君。”“怎么了？”毕方松开手，身后一阵悉嗦作响，待回头时，见一只纯金的门环被递到自己身前。
　　“这个给你。我从大门上拆掉了，可以换点钱的吧。”鸾鸟浅笑，琥珀色的瞳孔很温柔。
　　毕方伸手去接，那门环比想象中要重不少，压得他手腕一沉。
　　“好了！现在人找齐了，路费也有了，我们出发！”毕方像是赶羊般推着两人，脚步欢快如常。
　　在他们背后，写着“西山村”的小木牌倒在地上，字迹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