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锁之门》落炎已变

17、变数

　　土蝼递给胜遇一杯滚热的茶，蒸腾雾气模糊了他的双眸：“胜遇，别总是一副提防别人的样子啊。”胜遇轻哼一声接过茶，尾音短促：“有话就快说。那几个孩子还在等我，我不想跟你耗太久。”“是是是，”土蝼像是哄小孩一般，“我就说一件事，说完就走。”
　　“胜遇，我决定跟着你们。”土蝼这么说着，把茶杯敲得叮当响。清脆跃动在大厅里，熏得好一派书香。
　　胜遇脸一黑，就差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土蝼，当年跟着我几千年，你还没跟够吗？”土蝼摇了摇手指，对胜遇挑眉笑笑：“我不是担心你才会这么做吗。毕竟你的眼睛不方便，我怕你出什么差错。”胜遇抿着那杯茶，厚重香气在舌尖晕开：“我的感知力完全可以代替眼睛，不需要你。”土蝼站起身来，拂乱胜遇的半长头发：“我就悄悄尾随你，又不会给你添麻烦。”
　　胜遇盯着他澄澈如水的眼，像是妥协般偏了偏头：“算了，随便你。”

　　帝江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他带着满身泥土踏进客栈，眼圈发黑。“真是不顺利……”帝江拖着身子爬上楼梯，“老奸商让我跑腿的事情真是一次也不想干了。”他推开房间木门，步伐有些虚晃：“不过机械都修好了，也算是不错。这几天就找个机会对胜遇下手吧。”帝江环视房间一周，伸手用妖力点了灯：“怎么，那群家伙都不在啊。”
　　忽然他注意到桌上纸片，上前展开，是一行清秀小字，女孩子的笔迹。“帝江君，我们和青鸟姐姐去图书馆了。”帝江对着光念出那行字，飘渺的橙色光影从他指尖掠过，映在眼帘之后。他放下纸片，将衬衣扣子一个个扯开：“青鸟，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那个卖情报的小姑娘。”黑色衬衫被粗暴脱下，扔在咯吱作响的红木地板上。帝江挠了挠头，跨进浴室：“先洗个澡，然后去找那群人吧。”

　　月色渐生，透过晶莹玻璃洒了一书柜。鸾鸟打了个哈欠，抬头才发现大厅里已是亮了灯，窗外不见红日。浅蓝光影把书架镀上壳，稳稳地包裹住整个图书馆。鸾鸟收起笔记，抱起书本，对着一旁查找资料的青鸟道：“青鸟姐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青鸟被她这么一说也才是意识到时辰已晚。她对着鸾鸟轻点头，碎发遮住了一只眼：“嗯，我去把书放回去，一会儿我们就走。”说着，将要借走的书和自己取下的书分成两摞，抱起书本放书去了。
　　抱着书寻找先前取下它们的地方，青鸟踮起脚尖把沉重的古籍塞回书架。她脚下没有站稳，忽晃一下，此时身体失去平衡，也来不及展开双翼，眼看那本书就要砸在她身上。青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身体却从后面被谁抱在怀里。“不小心一点怎么行呢，小小的情报商人？”帝江单手环抱青鸟，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掉下来的书。他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倾城，一双眸子几乎要让人陷进。
　　青鸟从他怀中脱出，夺过他手中的书，重新放回书架：“你怎么在这里，帝江？”帝江摊手：“什么啊，我可是有权限的，当然想来就来了。怎么，你不欢迎我吗？”青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衣袂繁舞：“不欢迎。老师和我提过你，他很不喜欢你。”“是吗，真可惜。明明我还是想要保持一个不错的形象的。”帝江向后退了几步，倚在书架上。月光混杂灯色，将他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见你老师而已。”
　　青鸟目光悚然，比尖刀锐利几分：“老师不想见你。”帝江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我就是去讨个债，尽一下我作为商人的义务。”半晌，青鸟转身继续放书，只是指尖多了颤抖。透明的指甲被摁到发白，仿佛随时可以破裂一般，不知是因为怒意还是恐惧，汗水顺鼻翼滴落地板。

　　戌时。丰国皇都。迟央宫。
　　“睡吧，象蛇。”烛阴把象蛇抱到床上，附身给她一个吻。象蛇却似乎没有什么睡意，她睁着那双不谙世事的眼，有些心神不宁的望向烛阴。烛阴察觉到她的不对，用温暖的手抚摸象蛇的头发。发丝从指间滑落，五彩镀银：“怎么了？”象蛇被这么一问，忽然死死抓住烛阴的衣角，把他拽近几分，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半寸。
　　“哥哥……我好害怕。”象蛇小小的身体颤抖着，声细如蚊。
　　烛阴一愣，心中暗惊的同时，把声调变得更加柔和：“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哥哥好吗？”象蛇用低泣般的声音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一个朋友被杀死了。”“朋友？”烛阴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厉，按理说，在梼杌的时间结界中，象蛇的时间是被静止的，她应该什么也感受不到才对。
　　烛阴半抱着象蛇，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来温暖她发冷的四肢：“没事的，没事的。那只是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了，就结束了。”“可是，可是真的非常真实，不论是他绝望的眼神，还是最后没有说出的话……”象蛇把自己的头埋在烛阴的肩膀上，碎发零乱。烛阴沉眉，声音却仍是伪装出的温和：“最后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
　　“快跑。”
　　象蛇在烛阴耳边说出的话，却让他差点失去控制。
　　快跑……那个堇理国六皇子，到底知道些什么？不对，应该说现在的神女，到底知道些什么？
　　象蛇似乎是没有注意到烛阴的异样，用自己的小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哥哥，如果有一天，你也出现在了这样的梦境里，我该怎么办？”
　　声音空灵，似幻似虚。
　　象蛇胸前，七色玉石冉冉发光，与月交辉。那是烛阴在她生辰亲自为她戴上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