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山水间》一茶顷

26、腊八煮粥

　　天越来越冷，已经进入腊月的大山不但没有显得萧条清瑟，反而因为墨桐山周围群山被竹林覆盖，更为郁郁葱葱一片绿。
　　现在属于许盈家的那片荒坡正好在墨桐山与当门山相连的山坳处，虽被黑水湾隔断，地势却也是十分便利的……至少取水相当便利。

　　这天正好是腊月八号腊八节，包兴华（包玉敏爷爷）让侄孙包玉田帮着拉来了最后一批一万株的果树苗到了后背湾村村口，许盈的二表哥季智正好探亲假回老家，带着三个战友等在小石桥旁，车停下后，包玉田一下来，四个人就围了上去，丝毫不顾忌旁边那一群看热闹的后背湾村村民。
　　季智和包玉田当年也算是初中同学，不过季智初中毕业后就去参了军，而包玉田因为家里条件好，却上了高中上大学，现在在事业单位上班……不过，季智现在的职位算起来和包玉田不相上下，为这还让包玉田经常心生唏嘘：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话说得真是太特么正确了。当年季智什么都不如包玉田，结果季智就靠着一股狠劲儿，现在什么都有了，还隐隐比自己高那么一头，这可能就是他家老爷子嘴里常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真写照吧！
　　季智真的是个大老粗，压根儿就不知道包玉田唏嘘了什么，带着三个兄弟上去跟包玉田打了一个招呼，就指使起了三个免费劳力，自己倒是在一旁跟包玉田拉起了家常。
　　两人都是奔四的人了，聊的大多都是事业家庭和孩子。季智是傻人有傻福，大头兵一个，却娶了顶头首长的千金，现在老婆孩子都靠老丈人养着不说，还养得十分不错。反观包玉田就惨了一点，当年包玉田和季智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都喜欢上了班上的班花小姑娘，最后小姑娘选择了包玉田，季智也离开去参了军……不过，包玉田却没能跟小班花开花结果，反而经过家里人介绍找了一个能给他事业上大帮助的妻子，只可惜这个妻子娇蛮任性，两人婚后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水深火热。好不容易包玉田离了婚，孩子和事业都没了，索性回了老家从基层干起。
　　谈到这里，粗中有细的季智也只能拍拍老同学的肩膀，男人嘛，有时候反而不需要罗里吧嗦的安慰……然后，两人就卷起袖子把剩下的果苗搬下了车，越过围观的人群，直奔山背后半山腰的许盈家。

　　因为今天是腊八，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把树苗栽下去，不过许盈还是坚持尽早把苗栽了，这让季大山季大明两个舅舅十分懊恼，觉得孩子年轻不经事，就连许爸爸许妈妈也由着孩子胡来不劝阻，反而做出一副由着孩子去的派头，让两个酿酒犹自蹲在一边生了一会儿闷气，最后还不得不卷着袖子上去帮忙，逗得两个舅妈挤眉弄眼在一边跟许妈妈嘀咕。
　　许盈的坚持，别人不知道原因，她却清楚得很……自打发现自己有了那样神奇的诡异液体后，许盈这段时间琢磨了不少事儿，当然，也在某次听到包玉敏说起了什么网络种田文小说后，专门找了不少来“研究”，知道自己因祸得福，可能是被冠上了“主角效应”，拥有了“金手指”——异能。
　　在有了这个“认知”后，许盈也曾去试验过，虽然没有那些小说里说的一夜之间枯木逢春那么邪乎，那液体却也能增加在不利的自然环境里植物的存活率，如若不然，许盈也绝对不敢用破釜沉舟的气势在大冷天下苗。
　　只是，这些都不能告于人知，只能许盈一个人闷在心里，就是烂了腐了估计也不敢轻而易举的告诉人……因为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情况发生，她有可能会被捉去切片试验，那个时候就是主角效应金手指也救不了她。
　　这会儿，听着舅妈们嘀嘀咕咕跟许妈妈说父母宠溺她，许盈也不以为然，反而是大表嫂红芳时不时投过来一瞥羡慕的目光，让她十分别扭。

　　“表嫂，你有话就说。”
　　挨不住红芳的“咄咄”（目光）逼人，许盈把切好的土豆丝放到了装了清水的不锈钢钵里，转过头看着红芳：“你这样看我，我会切到手的。”
　　红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掩饰什么，道：“哎，我是觉得小姑小姑夫真好，羡慕你得很。”
　　许盈摇摇头，她是知道红芳的，也是知道红芳是真的羡慕自己，不过，比较起来，和自己一般大的红芳，反而是许盈心里羡慕的对象。

　　姑嫂俩也在一边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起了闲话，做事却也丝毫没有落下，让一旁看着的大舅妈邓红珠不由得用筷子头捅了捅二舅妈淦明月，撇着嘴酸溜溜地道：“老二家的，得着这么一个媳妇儿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
　　淦明月听着邓红珠这么说，心里那是比吃了什么蜜都甜。当年季智娶了当官家的女儿，她也羡慕过一段时间，不过等到见到了季智的老婆，再对比一下季勇找的红芳，说实在的，除了红芳家里条件不如季智老婆好，淦明月还真找不出自己这个儿媳妇不好的地方。不过，听着大嫂的语气怕是想孙子了，只得连忙安慰道：“大嫂，你这话我可不依，敏杨那孩子可真是不错，你羡慕我家红芳做啥？”
　　季慧芳听着两个嫂子的媳妇儿经，心里高兴的同时也羡慕难过，要是……不过看着一旁的许盈，季慧芳觉得，家里好转过来，实在不行就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好了。什么？许盈年纪不小了，怕是别人瞧不上？季慧芳心里翻个白眼儿，在她眼里，她的女儿是最好的，只有别人配不上的，哪里还有别人瞧不上的份儿？！

　　许盈可不知道大舅妈二舅妈比赛着夸对方媳妇儿的情况下，自家老妈已经给自己未来丈夫定了框框条条无数，这会儿她正认真的跟着红芳学做腊八粥呢！
　　腊八粥许盈会做，但是不会做大锅饭的腊八粥。
　　红芳家里兄弟姊妹多，她是老大，又是女儿，在家里很不受宠，因此很小就学会了茶饭，手艺还不凡，不然怎么套住了季勇？因此，做起大锅饭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凡要在家里办席什么的，基本上都是红芳卷袖子上灶台，次次做出的席面都叫人伸大拇指。
　　看着红芳手快脚快的下料搅拌，许盈觉得头晕。
　　红芳看着许盈的样子笑了，道：“阿盈，别急，回头我把这些东西写给你看，估计你能学得更快。”
　　许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道：“嫂子，我勇哥哥找到你真是他的福气。”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那边聊得得意的大舅妈二舅妈，低声道：“不用猜，我就知道我二舅妈这会儿一准儿在夸你呢！”
　　想着自己家婆婆，红芳眼底越发温柔，低声道：“妹子，女人一辈子啊，什么苦都不怕，就怕嫁错了男人，嫂子不骗你。”
　　许盈默了默，没接话茬。
　　红芳继续道：“当然，不管好与坏，一个能经营得好自己感情与婚姻的女人才是最重要的。女人哪，可以不漂亮不聪明没有钱，但是不能缺了一颗自信的心，也不能因噎废食，受了伤就怀疑一切，对自己好一点，世界也会对你好一分。”说着，红芳把搅拌腊八粥的锅铲递给了许盈。
　　许盈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却接过了锅铲，按着记忆里红芳的速度与方向，轻轻地搅拌着。
　　看着沉默的许盈，红芳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表妹是真的不错，但是命，真的好不公。本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看着这个表妹，红芳觉得庆幸，命运，其实也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