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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秋风抚过,红枫微瑟。远方,云峰拥簇,绵延于天际。

      踏着低婉的琴声,一黄衣少年迎风挥剑而舞。那闪着银光的剑刃,映着少年清秀沉稳面容而出,步踏七星,剑随心往,柔婉中带着隐忍,隐忍中蕴涵刚直,却不失一分柔美。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伴随着剑光的,是少年口中刚劲有力的绝吟。踏步于落枫中,琴声顿急,那少年更是舞得流畅,一剑挥去,叶破而坠,霎时尘埃起,剑光黯。待到乐声戛然而止,那少年才止了步伐,望剑轻叹道:“世人拼尽了全部来争夺那虚浮的功名,以至弄得天下大乱,实在是令人痛惜!”

      抬头凝望那翠峰,少年面容虽眉山青浅,秋水秀盈,却是尽显忧愁。那方才抚琴的白衣少年闻言淡然笑道:“子风少爷如此年幼便哀世忧民,实属难得啊!将军听了不知该有多欢喜呢!”

      子风缓缓转过身来,映着一片艳红的面容上不再是柔弱,“我早就想与爹爹一道披甲上阵杀敌,可爹爹说我资历还不够,硬是不让我去……”说着嘴巴竟微微撅了起来,甚是可爱。

      “将军也是爱惜子风少爷,如今战乱不断,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送命呐!”

      这话说得不假,现在南玄国与扶越国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战事甚为频繁,死伤无数,到处是萧瑟景象。要不是南宫将军还在负隅顽抗,只怕南玄国早就撑不住了……

      “这些扶越狗贼,他日我定当将他们全数击退,叫他们永世不敢再作乱!”子风跺了一下脚,咬牙说道,那白衣少年此刻脸上却没了表情,如月似星的双眸里含了些不易让人察觉的东西。

      正说着,丫环丁丁急急赶来,微微喘气道:“少爷……将军……将军凯旋归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子风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有我爹爹在,那些扶越贼人就休想靠近我们南玄一步!”

      “将军刚被王叫了去,估计是在受赏呢!”丁丁激动地说着,子风转身又对那白衣男子道:“虞歌,我们快回去迎接我爹吧!”

      一旁的虞歌将琴拿好,望了一下天空,平缓道:“子风少爷但请先行一步,虞歌还有事处理呢。”

      “有事?”子风愣了一下,但见虞歌没有要走的意思,随即又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替娘打理一下。”

      待到子风与那丫环离去了,虞歌来到一僻静处,冲那天空吹了一记响哨。不一会,一声脆鸣从空中划过,只见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穿破云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冲他直飞而来,乖巧地停在他手臂上。

      “风儿……辛苦你了!”虞歌伸手抚摸了一下那鹰的后背,取下了鹰脚上的一个小竹筒,将鹰往天上一抛,那鹰便长鸣一声潇洒地飞入天际。

      风儿,要是我也能像你那样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该有多好……

      虞歌望着苍鹰消失的方向暗暗叹道,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写道:今日战败,速行动,以助秋后重整旗鼓!

      果然……等不及了……
      当那丫环来报南宫将军胜利的时候,他就知道扶越按耐不住了,定会催他行动的……

      那年一别后,虞歌来到将军府做了下人,将军念他年幼,又懂诗书琴画,便让他随了子风做侍读,不知不觉间已近三年了,离那约定之日也不远了。这几年来虞歌与影靠着风儿传递着消息,奉辛的病已渐有好转,扶越那边早就放出话来,说就等着他行动,大功告成后便可与奉辛相见。

      将那纸条撕得粉碎,胡乱一抛,如片片雪花乱舞,却不及虞歌心里的烦乱:要是他能下手他早就行动了!

      当初他自认国事可以不理,国难也可不顾,一心只盼着能早日完成任务与奉辛团聚,可在南宫家的这些日子,让他感受到了南宫将军身上的那股正气,心里不免有些触动。即使是在南玄最危急的时刻,南玄子民也没有放弃,而他,将亲手毁掉这些善良坚强的人最后的希望,置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算不算是祸国殃民?虞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忆起当年初次登台前,奉樱束曾对他说道:“进了这个门,就注定一生沦为别人的玩偶,纵使再挣扎也是徒劳的,因为天,比人还大!世间的生离死别和种种情恨纠缠需看开些,方可活得自在,否则将一世被束缚在感情的牢笼里不得解脱……”

      一片落枫乱舞于眼前,霎是可爱,虞歌轻轻用手一捻,那枫叶便夹于指间,不由得暗生念道:都已至尽头了,还需这般潇洒吗?

      将军府里则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待到鞭炮舞狮等节目过了,南宫将军却谴散了前来道贺的众人,只与众副将来到书房商议军事。

      南宫夫人让子风将虞歌叫去了后堂,命丫环们拿来了一套镶边蓝色长袍,笑着说道:“虞歌啊,天气转凉了,我见你也没什么御寒的衣服,特命人制了这件袍子给你,来看看合不合身。”

      南宫夫人一边念叨着一边从丫环手里接过长袍就往虞歌身上披,虞歌则有些拘谨道:“夫人这是何必,虞歌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侍读,怎敢劳烦夫人如此操心……”

      可南宫夫人硬是热情地替虞歌系好衣服,嘴里还说道:“这孩子,瞧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把我们南宫家当外人了是吧?”子风也在一旁搭腔道:“虞歌你还是这样,那么客气干嘛,我们不是好兄弟么……”

      好兄弟?虞歌闻言一怔,没再抗拒,只是愣愣地由南宫夫人摆弄着。子风眼里的真诚和纯真却令他有些难受,不敢再看子风的双眼,只得别过脸去。

      正烦乱着,南宫夫人已将衣服系好,淡紫色的袍子裹着虞歌纤细的身子,如一朵孤傲的雪莲,有种说不出的柔美。围着虞歌转了几圈,南宫夫人不住地赞道:“这衣服还真是合身呢!虞歌可真是个美男子!穿什么都好看!简直比女儿家都还美……”一边说着还一边整理着褶皱。

      “娘,你偏爱虞歌!”子风不满地抗议道,南宫夫人则敲了一下子风的脑袋,宠溺道:“你都不小了,还吃这种醋啊!”

      “娘你也知道人家不小了啊?那爹还不让我和他一道去杀敌!”一提到这事,子风就立马露出委屈样,南宫夫人无奈,只得劝道:“打仗可不是光有武力就行了,还得讲谋略。不然单靠你父亲带领的那批将士们去硬拼,哪能护的了国?”

      “孩儿已读了不少兵书了,足以对付那些贼人!”子风说着拉过虞歌,求证道:“虞歌你说是吧?”

      虞歌淡淡一笑,道:“子风少爷冰雪聪明,兵书自是熟记于心了……”

      “虞歌,少给子风戴高帽子,他的那点小聪明为娘的还会不知道。”正说着,丁丁端上一碗鸡汤,对南宫夫人道:“夫人,您看这鸡汤什么时候给老爷端去呢?”

      “先放着吧,我一会就给老爷端去,你下去忙吧!”南宫夫人打发了那丫环,端着鸡汤对虞歌说道:“虞歌啊,一会替我好好看着子风练剑,可不能让他偷懒了!”

      “娘……”子风正要抗议,虞歌听了花容微绽,止住了他,向南宫夫人道:“夫人大可放心,子风少爷定会好生练剑的。”

      南宫夫人听了放心地点了点头,端着那盛着鸡汤的青瓷碗出去了。

      “哥啊,这剑我已练得差不多了,还要练么?”子风凑上来睁着无辜的双眼祈求着,虞歌一听子风叫他哥了,哪会不知子风打的什么主意,一句话打破了子风的幻想:“当然得练!”

      随着子风来到后院练剑,轻轻抚着琴,虞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没弹多久琴声便渐渐紊乱了,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前方正舞着剑的子风。

      “你怎么了?何以心绪不定似的?”子风发现了虞歌的心事,将剑收了起来,来到虞歌的面前关切地问道。

      “没事,你继续练吧,我回房休息下就行了。”虞歌冲子风罢了罢手,说着便起身想走。子风见虞歌精神有些恍惚,急忙上前扶道:“虞歌,还是让我扶你回去吧,你看你这个样子,我真担心你会撞上柱子……”

      虞歌听了噗地笑了一下,拿开了子风的手,说道:“你可真会说笑,我怎会撞上柱子!好了,你练吧,不用送我……”

      子风见虞歌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目送着他离去。

      虞歌回到屋里躺了一会儿,正想着白天那张风儿带来的纸条,心里烦躁不已,子风突然闯了进来,拉起虞歌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快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什么?”虞歌还没反应过来,子风已将他拉到了后院,指着一把乌黑的古筝对他说道:“这琴做好了,是用上等的木材做的,你看喜欢不……”

      伸手摸着琴,虞歌有些不解,“子风,你这是做什么?怎会突然给我这样好的琴?”

      子风微笑着说道:“前几天你不是说你的琴音色不准了吗?所以我就打听了一下,专门找人定制了这架好琴,怎样?这琴不错吧?”

      虞歌抬头望着子风,子风满脸充满期待,甚是可爱,不禁笑了一下,道:“就算不是好琴,就冲你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见虞歌笑了,子风也来了精神,拉着虞歌坐了下来,说道:“好琴就得让懂乐曲的人来弹,你快弹奏一曲吧,我来舞剑……”

      虞歌拗不过子风,坐定后,屏气凝神片刻便开始弹奏了起来。顿时天籁之音如淙淙清泉流泄而出,婉约动人,哀怨却有力,子风则在一旁随着乐曲亦快亦慢地舞动着,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纯真的笑容,虞歌看在眼里,却是更令他烦乱。

      难道……真的要害眼前这个单纯的人吗?难道……真的要害对他这样好的一家人吗?

      子风,不要对我这么好行吗?想着想着,虞歌越弹越无心了,索性将琴一扔,转身又往屋里走了。

      “虞歌……”子风冲着虞歌的背景远远地唤着,可虞歌却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直到消失在了子风的眼帘里。

      虞歌,你一定要这么冷吗?

      子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将琴收了起来。好琴,就算它再坏了,也终究是好琴,因为,它终让那人脸上的愁云散去了,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瞬,可是,也值了。

      此时已近子夜,虞歌却是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今日接到的那条指示,还有……下午离去时子风那失望的双眼,令他辗转反侧,便起身披了件长袍独自来到后院小坐。

      翠枝已露枯意,被风刮得沙沙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身上传来微微凉意,令他不自觉地收了下袍子将身体裹紧,这才觉得舒坦些。

      突然,一声脆鸣响起,虞歌一个激灵,急忙站起身来,往那声音的来处直奔而去。而那声音似越传越远,虞歌只得一路小跑一路四下不停地张望着。

      一阵狂风起,霎时叶卷尘飞,令虞歌无法张眼,赶忙用衣袖遮住了双眸。待到风停尘定,虞歌才移开衣袖,眼前出现一个二十多岁的高个男子,英挺沉稳,再配上肩头站着的那只鹰,有股说不出的气势。

      “影大哥!”虞歌有些惊讶,那鹰扑腾了一下,又落于虞歌的肩上,冲他“咕咕”闷叫着。
      “风儿……”虞歌轻唤了一声,影走了过来,说道:“今日收到指示了吧?”
      “嗯……”抚摸了一下风儿,虞歌垂首淡眉道:“是扶越那边派你来提醒我吗?”

      “扶越王已等不及了,自上次败战后,他就想到了你,命我来传达,务必尽快瓦解南宫将军的兵权……”

      风沙沙地吹着,两人静静地遥遥而立。就算虞歌没有说话,影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卖国这种事,换了是他,也未必能做到,更何况虞歌与南宫家毫无仇恨。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自己的命运,是由不得自己把握的!

      “只要瓦解了兵权就行吗?”虞歌抬头问道,眼神里分明可以看出他经过了好一阵挣扎。
      “是的。”
      “那劳烦影大哥回去转告扶越王,虞歌只求奉辛能平安,定会如期完成任务。”
      “好……”

      将风儿交予影,虞歌转身离去,可在影看来,虞歌的背影竟是那样的沉重,却又是那样的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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