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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爱有多难 ...

  •   京城的形势稍稍缓和之后,韩璃就借在外处理地方要务的机会,还是经常见缝插针地来看杨若岩,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风尘仆仆,不辞劳苦。

      杨若岩很心疼他这样跑来跑去,但是无法说服他不要这样做。

      “韩璃,”她摸着他湿湿的背脊,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满是温暖和忧伤。

      韩璃抓住她的手,虽然是夏季,但是一到日落后,她的身体就会比一般人寒凉,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说下面的话,但是却没有。

      “冷吗?”韩璃揽住她的肩膀。杨若岩靠在他的身上,暗自嫌弃自己贪恋男色,总是一遍遍下定决心要对他说,不许他这么频繁地跑来看自己,要他把精力用在正经事上。可惜她实在没有戏文里那些吃糠咽菜把夫婿送往他乡的女人厉害!她们能让夫婿飞黄腾达自己苦守空闺而熬得住,就像那美名远播的乐阳子妻,竟然能对因为想念自己而偷跑回来的丈夫晓之大义,疾言厉色地将之赶回去!而她却只能一边心疼着他千里奔行的辛苦,一边又扑进他温暖的怀抱舍不得放手!她纠结地在他怀里拱了拱,没有意识地用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这儿捏捏,那儿戳戳,韩璃好笑地抓住她的手。

      “你这是挑逗,知道吗?”

      杨若岩看着他忽然邪魅起来的眼神,很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就是有心挑逗你,难道你还能在这江边上和我野合不成?你看你那侍卫已经咳嗽半天了,你要是再不过去,他怕是要把两片肺都咳出来了!”

      韩璃笑起来,声音虽然压抑着但是还是让那远处的侍卫都听见了!侍卫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能耐,就能让平时一脸严肃的王爷笑得这么狂放?韩璃随即把她抱在胸前,轻轻地用手摸着她的头发,笑问道:“你怪我了?”

      “我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纠结郁闷啊,你每次走后,看着你的背影我都发誓说,下次,下次你来了一定对你说,让你不要再来了,一定告诉你:红颜祸水呀,不要迷恋我!可是我一见了你就舍不得说了,每次都这样,我对自己太失望了!你说我怎么就不能深明大义呢?我怎么就这么没有顽强的意志呢?真是太郁闷!”

      杨若岩这厢正痛心疾首着,不提防韩璃的唇忽然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她“唔”了一声,心里想着自己正反思着呢,这人的激情也来得太突然了。韩璃把她吻了个昏头昏脑,都忘了自己刚才说啥了。半晌,只听见韩璃捧着她的脸说道:“你再挑逗我的话,我就忍不住真的要做点儿什么了!”

      他的眼眸那样明亮如星辉,杨若岩的脸仿佛被他照亮,在韩璃的眼里,这个女人就是最美的星辉,最美的月光。

      这一段时间杨若岩很忙,白永成派人到邵青西北去实地调查救助站的工作,来信汇报说当地有些富户也愿意出资加入,参与慈善事业。对于杨若岩来说,这无疑是好消息,但是如果有人参与这其中的各方关系就比较复杂,很多事情就需要当面谈清楚,甚至要留下书面文件,签名按个手印什么的。杨若岩考虑到后世的很多慈善机构都传出过负面消息,那些信誓旦旦说要捐款的名人巨星,最后好像也出过岔子。杨若岩觉得第一,这件事是好事,不管是为了韩璃还是为了百姓,她一定要把它做好;第二,凡事都要把困难估计得全面一些,丑话也不妨讲到前头,以免沟通不好,互有误解,结果最后让百姓失望,也让真心捐助的人寒了心。

      杨若岩忽然觉得这摊子铺得大了就是不好管理呀,自己也没有个助理什么的,她和白永成商量了好几次,杨若岩头疼地说道:“这账目交给谁管理呀?如果涉及到别家的银子我觉得一定要小心些,我怕被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我亏些银子还是小事,如果因为这个给救助机构造成不利的影响,那就不好了!”

      杨若岩因为这段时间彻底领教了谣言的威力,于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给韩璃添乱。

      前段时间以韩璃的名义开展的救助活动势头相当好,以至于韩璃来看她和她聊天时,还对她提及,说是不知是谁在邵青以北救助百姓,百姓误以为是他做的,使得他无功受禄,甚是不安。他准备有时间了一定好好派人寻找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善人,好给他正正名,不能让人家白白给自己做嫁衣。

      杨若岩笑着说道:“说不定是你的仰慕者干的呢!”

      韩璃不以为然,“这资助人肯定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谣言就是这么奇怪,也不知道最初是谁有意或无意地那么一说,然后就刹不住了,再无法控制,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你解释还是不解释,真是覆水难收!”

      “那你心里就平衡了,有造你的谣中伤你的,这又有流言给你帮忙的,扯平了!我倒觉得无风不起浪,怎么没有流言说是别人干的,为什么百姓都会相信是你呢?这说明你平常表现一贯良好,名声不错,老百姓就认了!”

      韩璃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笑着说:“哦,那照你这么说,说我们不好的那些流言也都是无风不起浪了?难道你真的和那姓白的日久生情?”

      “你说什么!”杨若岩把眼眯起来,做出一个瞄准射击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韩璃灭掉。

      “我吃他的醋,”韩璃不知死活地瞪着她,“你得给我解释!”

      “我解释你个头呢!”杨若岩被他气得笑了,“你这是反咬一口,倒打一耙,你在京城和明玉又见面了没有,她自杀未遂感动了你吧,人家可是生死相许了呢。”

      杨若岩说着说着,自己心里还真的阵阵发酸了,看得韩璃兴致极高,还没见她因为这个吃过醋呢?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原来你只是隐藏得深啊!”韩璃逗她。

      “我本就不在乎。”杨若岩嘴硬。

      “真的吗?”韩璃好笑地看着她,“没有偷偷难过,晚上也睡不着?”

      “去去去,讨厌!”杨若岩恼羞成怒的样子还真是欲盖弥彰。韩璃只得拉住她的手,叹了声气解释说:“若岩,我去看过她,可是她哭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却是你。我想但愿你真的不在乎,虽然那样我会失望,但是不会心疼。”

      杨若岩默默地盯着远处的渔船,目光飘渺。她想着韩璃如今真是内外交困,他承受的压力不管是朝政还是感情,都足以让人疲惫难捱,可是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抱怨,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从容淡定笑容温暖,命运给了他那么多挫折坎坷,但是他的内心却因此更加坚强勇敢。

      “想什么呢?”韩璃捏了捏她的手指。

      “想你。”杨若岩简洁扼要的回答让韩璃一愣,随即笑得灿烂如春日暖阳。

      “我还没走啊。”

      “我在想你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什么时候梦醒了,你就消失不见了。”

      “傻瓜!”韩璃把她的手放在掌心,看着她的脸。杨若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念头,怕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发现自己真的很普通,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而且能为他做的非常有限,“人生若只如初见”,也许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可是看着他的俊美容颜,想象着与他经历的每一次心动和心酸,这一切就算是成为过去,也不该被遗忘,自己就算是最终还是要离开,那也绝不会后悔与他的相见!

      白永成和杨若岩一起出发,去和捐助者洽谈,坐在马车已经走了大半日,但是杨若岩还是没有适应马车的颠簸。她自己用银针在几处穴位上施针,但是无奈还是没有能够得到止吐的效果,她终于在马车停下来休息的空当,跑到远处的树林里吐了胃里的早饭。

      白永成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忍了,“怎么吐得这么厉害,这路还长呢,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不要去了!”

      “没事儿,”杨若岩勉强笑了笑,“吐出来就好了。我晕车也不是太严重,只是这里的路实在是太崎岖不平了,和我的人生似的!”

      白永成没有理会她的玩笑,伸手扶住她,让她坐在路旁透透气。马车是在毛家湾车行里雇来的,杨若岩死活不肯白用白府的马车干自己的私活儿,本来自己请假好几日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私用公车”呢?杨若岩本来说是租两匹马,可是白永成以为她是要省钱,说骑马太辛苦,对她说自己认识车行的老板,可以享受优惠价,而且老板给他们推荐的车夫,据说是全城再找不到比他们技术更高明的了。对此杨若岩深表怀疑,她很是不厚道地对白永成说:“我觉得车行老板一定是看你老实可欺骗你的吧?”她说着还瞄了一眼正在车前头躺着翘着二郎腿的年轻小伙子,她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他赶车的技术还不如你们家小七!”

      白永成不太相信,他替车行老板辩解:“不会吧,我坐的那辆车还可以呀!”

      “你看你看,他这鼻孔都挖了一路了,我本来在车里就气闷,想掀开帘子透透气,哪知道他一直一边赶车一边挖他的鼻子,我实在是替他的鼻子难受,看不下去——”杨若岩按住自己的胃,皱着眉头对白永成说道。

      虽然白永成不认为赶车和挖鼻孔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他还是提出要杨若岩坐后面的马车,他和杨若岩交换。杨若岩也没客气,就很愉快地坐上了白永成认为还可以的马车,哪知起初她觉得是比刚才那辆好一些,可是走了半个时辰,她居然又吐了两次!

      白永成看着她很着急地说道:“你看这怎么行,还是回去吧!”

      杨若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看来不是车夫的技术不行,是这一段路不好走,没关系,等到了平坦点儿的路就没事了。”

      “我看也不定,”白永成不赞同地摇头,他已经认定是杨若岩自己的问题,和车夫、马路关系不大。“回去吧,这样太受罪了!

      马车夫也帮着劝道:“这位太太要是不舒服,就还是听老爷的吧!”

      杨若岩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告诉他自己和白永成那是纯友谊关系,可是一阵恶心袭来,连话也不想说了。

      白永成让她躺在车上,将车帘子掀开透气,然后手扣住她的手腕,给她诊脉,一会儿开口道:“针带了吧?”

      “没用,我试过了。”杨若岩说道。

      “我还没试,怎么知道没用。”

      白永成在她的手臂和头部扎伤了很多根银针,杨若岩猜想着自己的倒霉形象,忍不住叹气。

      过了一刻钟,白永成让车夫前进,车子辘辘地驶出,又过了一刻钟,杨若岩觉得忽然很困很想睡觉,她用手用力揉揉眼睛,白永成伸手把她的手打掉,“困了就闭上眼睛!”白永成对她说道。

      “嗯。”杨若岩没有逞强坚持,因为眼皮实在太重,她想着就打个盹儿也好。

      白永成守在她身边,目光停在前方的路上,眼神悠远,静默着不说话,如同止水一般。杨若岩的身上的针只有手上的还在,她均匀地呼吸着,偶尔一动,白永成总能迅速地按住她的手臂。

      直到傍晚,到了目的地,杨若岩才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问:“还有多远?”

      马车夫跳下来笑着说道:“夫人,已经到了!夫人真是有福气,老爷对您真是好啊,守着您睡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

      “啥?”杨若岩已经顾不上和这个车夫解释自己还没有升格为夫人呢,就转身看着四周,天色已经黑了,竟然到了晚上?自己从上午巳时一直睡到了现在!这白永成给自己施针扎了什么穴位啊,一定是昏睡穴吧?

      白永成和杨若岩与几个捐助人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大家对慈善事业的前途有了共同的期望,并且拟定了今后的发展方向。杨若岩对他们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家国”的道理,什么“有国才有家”,什么“有了强的国才有富的家”,对他们说邵青这块土地是国家的重要兵源地,百姓将子弟送给朝廷,让他们保家卫国,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因此说要让百姓感受到社会的温暖云云。

      回去的路上,杨若岩还专门做了一下民意调查,果然,邵青的老百姓对朝廷对三王爷的感激之情真是前所未有的浓厚,杨若岩真心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也由衷地感谢白永成的努力。
      “真是太好了,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么好!”杨若岩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白永成还是笑容浅淡的,看着杨若岩一扫旅途奔波的倦容,脸上焕发着青春的光彩,他心里也在感叹:真好!人活着能像她一样有目标,踏实地又敢想敢做,敢爱敢恨,真是好!

      这两个人完成任务愉快地返程了,可是在京城的偌大宫殿里,也有一个人在高声说着“好,你真是太好了!”但是这口气明显着带着愤怒和嘲讽。

      “朕还真不知道,朕的儿子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对朕说:天下不如她重要!太好了!太好了——”淳于载祈气得脸色发青。韩璃没有任何后悔的表情,他静静地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淳于载祈,
      “父皇,我不知道您当年是不是爱过我娘。我觉得您对她的爱也只是在拥有了天下而无人分享的时候,寂寞之中才体会到的吧?”

      “你说什么?”淳于载祈将桌案上的茶碗一股脑地拂下去,地上一片狼藉。

      “我只是想说,我不愿这样,不愿赢了天下失去了她!”

      “混账东西!我真不懂,这么多年,我竟然看错了你!我以为你和韩德不一样,他日日沉湎于声色,我对他的失望难道你不知道?我以为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外奔波从没有见你随便找过什么女人,我以为你将来一定会是个明君,我把我的希望就这样寄托在你身上,你现在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敢忤逆你的父皇!”

      淳于载祈气得用手将砚台也抛了下去,重重地砸在韩璃的肩上,他没有躲闪,把侍立在一旁的内侍吓得闭上眼睛。

      他余怒不消地怒吼道:“我看你真是鬼迷了心窍!你在这儿给朕跪着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来找朕,想不好的话,就不要起来了!”

      杨若岩在韩璃被罚跪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明玉派人给她送信,让她早些做决定,是要个被圈的被废的皇子当回忆,还是给韩璃一条生路,让彼此都有个光明的未来。杨若岩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暴露在皇帝的视线里了,而且皇帝这么快就逼着韩璃作抉择,韩璃之前的辛苦努力还没有见到成效,也许皇帝等不及了。当然,就算是韩璃不娶明玉郡主,皇帝也不会同意他娶一个民间的声名狼藉的女人吧,这一天大概早晚都会到来。

      其实,这几个月里杨若岩和韩璃越来越亲密,而感情的升温并没有缓解来自各方的矛盾,她对此心知肚明,只不过她不愿让韩璃难过,不愿给韩璃泼冷水,既然韩璃相信他可以做到,那他承担的重负自己也一定要帮他分担。她就算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成,那她至少还可以让韩璃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能暂时忘记烦恼和辛劳,能够让他紧锁的眉头在自己的手指抚摸下渐渐舒展。

      她相信韩璃,但是不相信有明玉夹在二人之间,有韩璃的身份这道鸿沟,二人能轻易逾越,奔向光明的未来。更何况韩璃最后如果因为自己而前功尽弃,她也无法面对这个结局。自己可以流浪可以行医,可以做生意,可他呢,他的生活意义不可能全是自己!两人的感情如果到最后,落得个心力交瘁不欢而散,连个美好的回忆也不留,那还不如趁早放手。
      杨若岩在内心深处一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只是一直小心隐藏着,不让韩璃知道。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个结局。
      皇帝已经发怒,如果五日后韩璃不大婚,皇帝将会把他圈禁,并放出话来,就算是他不娶明玉,永生也不可能和别的女人相见。

      她想,如果明玉当真爱他,自己放手他果真能幸福,那自己的坚持也许真的是把他推向死路吧。男人有几个是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呢,韩璃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这一切和她浪迹天涯,这说明他不过是江山美人都想要而已。自己和江山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爱情这东西不能当饭吃,这是初中有早恋的苗头时,妈妈就告诉过她的道理。她也许把这一场梦太当真了,结果还是没有在事态恶化之前和他一刀两断,都是她太贪恋那个怀抱的温暖,她一想到那个怀抱,身体就微微地颤抖。

      韩珅几乎是冲进白府医馆的,杨若岩正在给一个妇女问诊,这个女人是来看妇科病的,杨若岩请她躺在内室里,自己正给她检查。外面的小伙计想拦住韩珅,哪知韩珅一摆手那几个小伙计就被甩到了一边,韩珅径直闯了进去,把病床上的年轻妇人给吓得“嗷”一嗓子差点儿背过气去!杨若岩急忙把韩珅推隔住,挡住他的视线,让那妇人把衣服穿好,妇人又气又怕,像躲一条疯了的狗似的,从杨若岩背后挤出去,撒开腿一溜烟地跑了,连诊费都忘了要回去!

      韩珅看杨若岩脸色难看,他才稍稍压下去了点儿火气,这一路策马狂奔,还被阵雨淋了个半湿也没有浇灭他体内攻心的大火,这把火从见到暗卫的密报起,就腾腾地烧了起来,他的脸比韩璃的脸色还难看!

      他一把将杨若言拉出白府医馆,伙计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杨若岩回头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朋友说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爱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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