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裳青

8、(八)

　　“轩皇,我师傅还在牙舒手上,你快去救他。”

　　轩皇的脸突然很沉重”不了,青丫头,你师傅已经救出来了,不过现在有点事,后几天他就来看你。倒是你的伤势，要好好养养，现在还疼么？”轩皇突然凑到我床前，抚摸我的脸。我也确实不觉什么疼了。

　　轩皇当时好像很急，就又匆匆赶去迎战了，我问雯倩为什么不去，她说轩皇命令她留下来照看我，她还抱怨说为此她还是不能见上她的相公，她有点怨恨我，她又紧跟着说”青姑娘真是好命，弄得轩皇如此爱惜”我问她为何如此说，当时她却不怎么愿说了。

　　后来两三天里，我在密室和雯倩相处得倒还愉快，她给我讲了很多以前轩在黑派时，轩皇是如何的神勇，什么力敌前任黑派主人而当上老大，轩皇是如何的爱他手上那把扇子，说是什么女子送的，还有什么他最喜欢吃的是竹笋……倒是很少提起她的右墨岐，让我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很喜欢轩皇。

　　我也问了她我怎么在这里，她说当时是轩皇拌做小厮来带她去天牢了，所以路上就放了她，然后他们就放了她，急急忙忙赶回来看我怎么样了，然后就从牙舒手上救我出来。她一直很高兴地讲她的轩皇是如何神勇地和牙舒大战，然后又一顿羡慕似的夸我说，”青妹子，我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轩皇曾经对谁这般，竟然为你而去和人大打出手，你可知道他可是最难得管人闲事的，他可是从来以往最毒辣的黑派老大了。而他竟然还为你去当了小混混来救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雯倩相处下来其实人挺好的，她很直很坦诚，说话尤其活泼，她叫我叫她雯姐，我说好。

　　可是每个晚上我的疼痛却是噬骨般难熬，又似乎越来越疼，而每每疼都让我想起那日的红莲，吓得我不敢入睡，雯倩问我怎么了，我也不能说，只是一个劲叫疼。

　　而轩皇一直没有再来看我们，我问雯倩怎么回事，雯倩又叹气又摇头地，”我也觉得很奇怪，以前我们和白派交战的时候，轩皇总是很快就可以把战事拿下来，但是我得到的情报却说，轩皇昨日和白派对决的时候，竟然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输了？”我一直以为轩皇那样的老大，是不会输的，师傅在帮他又怎么可能会输？

　　“看来我们现在也不能做里应外合的计划了，我看我们还是逃出青天苑和他们汇合好了。”

　　“好”我想回到大营里应该就可以见到师傅了，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我和雯倩商量无论如何还是要等到晚上来行动，那样比较方便，不易让人发现雯倩，估计牙舒正在屋子里到处找我们。我想我应该能忍着疼，我顺着雯倩一直从密室绕出，直接飞上屋檐，刚想走动，就看到一个白衣阕阕的人。

　　“师傅”我满心欢喜地想冲过去，却被雯倩截住，叫我不要过去。

　　师傅也不急不忙的不动，很严肃地问我，”青儿，你要不要和师傅一起离开这里。”

　　“我，师傅，雯姐姐你放手拉。”我一直挣脱不了雯倩的手，我很生气，我一直搞不懂她为什么总是这样狠狠地看着我师傅。

　　“青儿，师傅问你，你要不要走。”师傅似乎是要转身，我突然觉得感情很急切，”师傅不要走，带青儿一起走。”

　　月色很迷人，我却觉得万般心疼，我怎么也留不住师傅似的，然后近日那般痛又一股劲地开始作乱。

　　”师傅”师傅没有回头，而雯倩又不放手，我痛得没法动。就在这个时候，雯倩放手了，我看到她很艳丽地倒下去，轻纱在半空中飞舞，血液正顺着屋檐往下流，马上就是很短促的点滴，我看到雯倩在空中打了个转，随着”咚”的一声尘埃落定。

　　“雯姐姐，雯姐姐。”我急忙要跳下去，可却被人拦住了，师傅他不知何时飞到我身旁，”青儿，我们走吧。”我一个劲地哭，”雯姐姐，雯姐姐”师傅似乎一点也不理会，直直地拉我走。

　　“青丫头，你哭什么呀。”轩皇，突然出现在了屋顶的另头。我还是一个劲地叫雯倩的名字，很无助，轩皇顺着我的目光望去，那地上躺着的看着，不语了好久。”蚕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为什么，你自己清楚”师傅很用力地把我的手挽着，”青儿，快和师傅离开”我由着他连拉带拖地离开，轩皇却飞到我们面前，拦住我们的去路。

　　“蚕天，把她留下，你要去哪里我管不了，但是她要留下。”

　　“是么，轩皇，你凭什么留下她，我是他师傅，我要带我徒弟走，管你何事，你给我让开。”

　　“叫我让开，行呀你，蚕天，你把我的雯倩杀了，还叫我让开。你要是把她留下，我倒是很乐意让你离开，可是你要是带她走，我可不允许。”轩皇和师傅就那么很近很近的站立很久，剑气冲天，可是突然师傅轻轻地前移了点，吻了轩皇的唇，而后同时用左手拔剑滑过天际，砍下了轩皇的右臂，他轻轻地背了下身子，就弹飞出去，留下了发呆的我，和血流不止的轩皇。

　　我急忙过去扶他”轩皇。”他急忙撕下布条把手臂包扎好，我看他额头不住地流出汗珠，但他却用左手把我带下屋檐，到了青天苑外”青丫头，现在还好么。”

　　我突然觉得轩皇其实像个小孩子，却总是很皮，可是现在他怎么也不动了，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我也疼得很厉害，可是如果不下山回营治疗，我不知道轩皇是不是还能活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右墨岐来了，他带着他的部下把我们接回了帐中，轩皇躺下后，他就不停地问我雯倩怎么样了。

　　我本安静下来的心又不停翻”她还在青山苑”当我为了阻止他不要贸然进军的时候，当我说出”雯姐姐已经死了。”时，我却为了不要他们去，没有告诉他们雯倩还没有入土为安。

　　整个大军都在昏暗中，轩皇已经受了重伤，而听右帅给我说，先前，我们受萧合子，其实就是牙舒的误导先一天到达的左军已经被牙舒的天罗地网消灭的一干二净，除了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的左帅；而轩皇中军却在意料之外在战争中失利了，虽然总部人员没有死伤，但是却有很多像我一样的混混们被消灭了；而右军，雯倩死了……，可谓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轩皇却说不能走，我们要留下来再战，我觉得没有意义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下一个雯倩消失，以前我从没有看到人就那么直接的死在我面前，我不能体会那份战斗的惨烈，可是现在我开始懂了。

　　“轩皇，还是不要再斗了。”

　　“我不，我不要回去。”

　　“可是，黑派已经输了，雯倩也已经死了，再这样下去，黑派的伤亡会更大的。”

　　“可是，可是我要是回去了，就不能见你了。”轩皇回营后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地方里，不让人见他。我由右叔叔劝着去，他说轩皇会听我的。我去叫轩皇收兵，可他依然不开，我在帐外听得最清楚的就是他这句话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要是和我一起回去，我们就回去。”立马又说，”我知道你是不会和我走的,你心中只有个师傅。”我听到几个瓷器摔得声音.师傅，这个词显得那么的遥远，我是很想，很想问他问什么要杀死雯倩，要问他为什么要砍掉你的手臂，可是叫我现在去面对他，我做不到，我也办不到，你叫我怎么办。而很多年后，我回忆起的时候，记得那叫做——挽留。

　　“轩皇，你不要这样。”我能做的似乎只能稳住他的情绪。

　　“你又不跟我走，你来做什么，你凭什么命令我，你给我滚，你滚。”我自讨没趣地忍着痛来看他确实这般田地。可是当我刚要走，一只手又抱得我死死的。

　　”轩皇，”我扶他回了帐里，”我们还是回黑派好不好，我想黑派了。”轩皇的眼睛从没有现在这个时候，这般的闪亮闪亮。”恩。”

　　我静静地躺在轩皇的大轿里，轩皇的轿子果然不同凡响，突然想起左叔叔的话来，想起师傅和轩皇在这张床上可能做过的事，觉得要是回到以前多好，那时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轩皇也躺着，很安静的睡着，真的很像很像某个人，长长的睫毛，很弯弯的唇，像月景。在外面这么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真的有点想他了——月景。

　　黑派整个更黑了，一点生气都没有，只从进城门开始我就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打架，没有什么抢劫事情。在黑派里，犯罪的事情越是发生得多就显得人民过得越好，而到了我们的青阙宫的时候，我发现是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更黑，这份寂静让我很难受。

　　轩皇似乎也越来越难受，不住地咳嗽，回到宫里也不似以前那般说话了，有时甚至半天半天的不言语，倒还好，要吃饭，可是吃饭总是要我陪，最后如果我不喂他，他竟然不吃，而他多是吃了就睡，从一个下午要睡到第二天的中午，吃午饭又睡，日子过了好几天，大家看着都不好受，我想轩皇一定很恨我师傅砍下他的右臂，没有了右臂以后怎么拿剑，这样的他如何在黑派里生存。我是我师傅的徒弟，我也不懂我师傅，我觉得我很有义务照顾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