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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银色珍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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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不久,阿克那丁和雷吉诺德又一次在深夜造访了我们,他们又拖来了一袋液体,这回不是罂粟的浆液。
“把这些下在赫悌人食用的井水里。”阿克那丁扫视了我们一眼,瞳孔紧缩:“很快,你们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我们的愿望······
“这些是什么?”伊莉娜有些犹豫。
“蝎子的毒液,”阿克那丁的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如新月般的弧度:“再过不久就会有海外民族进攻赫悌了。”他凝视了伊莉娜良久:“伊,相信我,我的宁馨儿【伊莉娜的乳名。】!”他与她对视须臾,正色道:“只有这样,苏丹才能永久和平!”
雷吉诺德与奥德莉相拥而泣,他拍着奥德莉的背:“莫怕,我们很快就能一起出去了。”
“雷吉,”奥德莉紧紧地抱着雷吉诺德:“陪我一会好吗?”
雷吉诺德没有说话,少顷,奥德莉拉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伊莉娜亦拉着阿克那丁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琳达,”阿克那丁转头对我说:“很快你就能见到哥哥了。”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任凭晚风吹乱我披散的金发。
这一次要害无辜的百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在士兵水里下罂粟的浆液还是在百姓水里下蝎子的毒液,卡诺他都是不知情的。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用这种手段。
三个月后
清晨的王宫极静,甚至可以听见落木在风中发出萧萧的声音。
我独自走在王宫的甬道上,自从上次阿克那丁和雷吉诺德造访之后,我就经常在深夜或清晨漫步于寂静的小路之上,像一个陷入迷途的羔羊在迷宫中寻找着出口。
忽然,我发现墨格拉居住的地方和我最初见到她时那样,大门敞开着。
走进去,里面完全没有她在的迹象,唯有她曾经带我去的地下幽室亮着灯,门亦敞开着——确切地说,那里无时无刻不亮着灯。
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脚走了进去,墙上火把发的火花相互交映,沉重的木屐踏在不断向下的石阶上。
终于,我来到了一扇墨格拉曾经带我来过的门前,那时,它是紧闭的,此刻它居然敞开了。顿时,我耳边又想起了墨格拉之前对我说过的话:“里面还有好多,记载了来自远古的故事。你很快会看到的。”
走进去,豁然开朗······
宽广的屋室,敦煌的壁画,一幅幅皆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画着被阴风怒卷的黑云遮蔽了天空,三幻神凌驾于云层之上,他们同时掷出一把剑,深深地插入了岩石中,那是——王者之剑。
第二幅画着王者之剑发出闪亮的金光,一个刚刚降生的男婴正在啼哭。
第三幅,一个青年在众人的围观中拔出了深深插在岩缝中的王者之剑,他长得和我之前看见的那幅壁画中,斩杀心爱女子的王子一模一样。
第四幅,青年将王者之剑刺入了那位和娜兰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的腹部,鲜红的血液浸染了女子身上薄薄的紫色轻纱,吞没了泛着寒光的王者之剑。
第五幅,夕阳的余辉点点滴滴地映照在紫罗兰薄薄的花瓣上,青年抱着女子行走在梦幻般的花海之中,只是女子被风微微吹动的衣袂下,不见玉手,但见枯骨。
第六幅,我居然看见——苏庇路里乌玛二世房间那幅画中的女子将一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深红的血顺着刀子流淌下来,在她那浅蓝的衣裙上漫开,像红红的夕阳倒映在潺潺的小溪上······
第七幅,墨格拉饮下了一碗药,殷红的血从她□□流出······
第八幅,一位老国王手执长剑在战场上厮杀,地上布满了断臂残肢。
第九幅,老国王和他的战马倒在血泊中,年轻的苏庇路里乌玛二世俯在他尸体上嚎哭。
第十幅,苏庇路里乌玛二世登上了王位,台下的百姓一片欢呼阳光射在他微斜的刘海上,在他颊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
此时,我注意到房间一角有一个通道,通道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本陈旧的书,和伊莉娜那本亚特兰蒂斯遗留的古书好像。
走过去,发现书的旁边有一张羊皮纸,上面有古老的字迹。
触碰到那张纸的瞬间,我感觉全身像是触电一般发麻,我居然读懂了上面的字——通道的尽头是大海,羊皮纸的旁侧是亚特兰蒂斯留下的书,看到这张纸的人知道该怎么做。我有在梦中预见未来的能力,是的,我知道是你,琳达。
我拿起了古书穿过了那条通道,狭长的通道并没有想象中漆黑,因为道路的两旁都挂着蜡烛。
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金黄的沙滩,蓝白混搭的浪花拍打着岩石,阵阵海风吹起了我额前的刘海。
我想将书丢进海里,但我没有,只是将它放在沙滩上,毕竟是历史之记载,智慧之结晶。
我想起了在离开苏丹之前,我和娅妮莎的谈话。
娅妮莎说,珍珠对于别人来说很美,但对鲛人,却是用泪换来的,姬玛妮的姐姐名字里有珍珠的意思,长大后就改了,但她没有。
因为,她曾经也觉得银色珍珠很美。
银色珍珠只是美的一种具象体现,即使在历经了极度哀恸后,她恨过银色珍珠,可她斩不断自己心中那份对美的追求。
正如同即使没有时钟的存在亦无法改变时光流逝的事实。
抽象为美,具象为形;抽象为时,具象为钟;抽象为心,具象为物。
从墨格拉的住处出来,便看见了一片杂乱的景象。地上一片狼藉,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侍女们四处逃窜。
据历史记载,赫悌将要被亚述所灭,我又想起了三个月前,阿克那丁说,马上就会有海外民族进攻赫悌了。
我急忙跑回了伊莉娜居住的院落,推门而入,却找不到人。
“伊莉娜!奥德莉!”我呼喊着,不闻回声,但闻寂静。
忽然,我感到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便失去了意识······
车轮滚过一个陡坡,使得马车振动了一下,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躺在一辆马车上,旁边坐着伊莉娜、奥德莉还有墨格拉,驾车的居然是——苏庇路里乌玛二世!
我顿时想起了一下以前没注意的的细节,苏庇路里乌玛二世经常将俘虏的女奴赏给有功之臣,自己却不近女色,还有他和墨格拉长得如此相似,以及他将我关在伊莉娜旁边而不看管······
“尤里西斯·苏庇路里乌玛,”我看着他那驾车的背影:“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吧?”
“没错,”尤里西斯挥动着手中的缰绳:“但有好多人却是你们亲手杀的。”声音十分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伊莉娜的泪潸然而下,变成了一颗颗银色珍珠,或许是她遗传了姬玛妮的某些东西,虽然平时的泪还是泪,但遇到极度哀恸······
我想,对她而言,极度哀恸莫过于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再寻找中遗失······
地上的尘土在奔腾的马蹄中飞扬起来,事实的真相随着车窗外的风中回荡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