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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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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不仅使赫悌以失败告终,还让他们元气大伤。
当奥德莉拿着雷吉诺德写给她的信在我们面前宣布这个消息时,伊莉娜在静静地看书,我在一旁料理花草,闻言,伊莉娜只是点了点头,而我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拿出那天在山林中画的画,挺拔的罂粟,余辉中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
以前的美术老师说过,画能够留住事物永恒的瞬间。
这一仗后,又过了两年,算上之前那三年,我被掳到赫悌五年了。
那天,赫悌又要举行祭祀大典,我依旧是留下。
这个国家,元气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祭拜神明。
我看完书,料理了一下花草,便在偌大的宫院里漫步。此刻,整个王宫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狭长的甬道,石阶铺成的小径,清脆的鸟鸣伴随着阵阵风声回荡在我的耳畔,实在凉爽惬意。
当我经过苏庇路里乌玛二世寝宫的窗前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因为我看见了里面挂着墙上的一幅画——画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在月下的清辉中恬静地微笑着,橘红色的眸子宛若夕阳的余辉,淡紫色的长发垂在腰间,薄薄的纱裙似乎在轻轻飘动,月色为它镀上了一层银边。
她会是谁呢?
傍晚我去了墨格拉居住的地方,这两年,我也偶尔造访过她。
当时的她正坐在院中画画,身后还摆着好多幅画。
“一下子画了这么多?”我问。
“其它的都是以前画的,”她将手中的画笔放到水里清了清,又放到调色板上蘸了点颜料,继而在画布上画了起来:“快长霉了,就拿出了晒晒。”
我走到了她身后的那些画中看了起来,在其中一幅前停下了脚步,上面画着——
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个头顶金冠衣着华丽的女人抱着一颗怒目双瞪的头颅狠狠地朝墙上撞去,鲜红的血花喷溅了起来,有几滴溅在了旁边两个一男一女的小孩身上,他们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这是?”我忍不住问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经常梦到的场景,就把它画了出来。”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着别人的事:“母后是与父王敌对国家的公主,因和亲而嫁给了父王。后来,父王灭了她的国家,在庆功宴上,她看见了一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将军的头颅,便发了疯似的抱着那头颅撞墙自尽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墨格拉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悲伤,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忽然,我注意到,那幅画中的男孩和苏庇路里乌玛二世好像,和墨格拉亦很像······
苏庇路里乌玛二世该不会是墨格拉的兄弟吧?
但我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又不是埃及王室,搞什么近亲结婚?
此时,我又发现了一幅画,内容是——
在一片山林中,夕阳的余辉在缓缓流淌的小溪流上漫开,一对男女的背影坐在草丛中。
等等,那个男的背影好像苏庇路里乌玛二世,而那女的好像他房间那幅画中的女子,淡紫色的长发浸紫橘红色的溪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墨格拉手中的画完成了。
她画的是一个高高的葡萄架,上面垂下了一串一串的葡萄。
“琳达,”她忽然说:“还记得你看见的那幅壁画吗?”
“嗯。”我点了点头。
“里面还有好多,记载了来自远古的故事。”她说:“你很快会看到的。”
墨格拉凝视着自己刚画的那幅画良久,又问:“如果一个葡萄架坏了,应该怎么做?”
“修吧。”我说。
“修不好呢?”
“那就只有重建。”
“要怎样才能重建?”她突然转过来看着我。
我有些茫然,不知所答。
她又转了过去淡淡地说:“只有拆毁,方能重建。”
只有拆毁,方能重建······
曾经,人类恶贯满盈,上帝后悔创造了他们,于是就有了挪亚方舟的故事。
接下来,墨格拉让我和她把一块巨大的画板搬上了屋顶,她拿起画笔画了起来。
她在勾勒赫悌的王宫。
画能留下事物永恒的瞬间······
我站在高高的楼顶俯视那无人的甬道,一阵风吹过,几片枯叶发出了沙沙的脆响。
我预感到,我很快就能见到卡诺了。
那天,我又梦见了卡诺。
我梦见,我和他在尼罗河畔,水中倒映着一轮金黄的明月。
我紧紧地抱着他,风吹起了我披散的长发。
“你一定要回来······”我啜泣着说。
我感到颈部被打湿了······
回忆是一幅永不风干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