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此七年》顾筠卿

6、第四章

　　顾苏柳来上晚自习之后，晚上非要缠着和赵欣竹一起走。然而俗话说，三人行，必有灯泡。顾苏柳就是那个灯泡，而且还是瓦数超强的那种。所以尽管赵欣竹和林承央两个人还是在黑暗中并肩行走的，可身后多了个电力超强的小电灯泡。那样美美的意境啊，都破灭了。
　　每当赵欣竹和林承央两个人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顾苏柳都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偏偏脸上还要是一副“不关我事啊你们继续啊”的表情。
　　当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的时候，顾苏柳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又会在他们之间不停地打量着。
　　赵欣竹扪心自问有很多次，自己都想扑过去掐死顾苏柳。
　　这种现象持续了一个星期。
　　终于，在星期五的晚上，赵欣竹大胆地向顾苏柳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建议的内容大致就是，“嘉荟和许悠她们每天晚上不也都上晚自习的吗，都好几个人一起走的呀，你不如和她们一块儿走吧”这样的。
　　在赵欣竹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她五分钟之后，顾苏柳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不过赵欣竹突然就明白了“气不打一处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只想在黑暗中做一个安静孤独的美少女。”

　　在经历了每晚心里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的一个星期后，赵欣竹在周一的上学路上，不禁为又一个“有电灯泡的夜晚”担忧起来。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赵欣竹这种乱七八糟的担忧一点都不重要。
　　一整个早上，赵欣竹都在跟许悠找话题，试图把顾苏柳给推销出去。当她的这个念头失败了第三十次的时候，她终于受伤地一头栽进了后桌温暖的怀抱中。
　　正当后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并温柔地说着“哎呀，宝贝呀，你怎么啦”的时候，赵欣竹的同桌——许悠头也不回地说：
　　“你们再恶心我，我就跟数学老师老师说今天作业少，让她再布置点作业。你们觉得呢？”
　　赵欣竹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直到了中午，吃完了饭，赵欣竹才有机会，打算“推销苏柳”。可话还没说三句，就让顾苏柳把话语权抢了去。
　　“小竹竹啊，你说说看呐，晚自习等你那位谁啊？”
　　望着顾苏柳春风得意的那张脸，赵欣竹很镇定地说出了“我男闺蜜”四个字。
　　“不是央央吗？”顾苏柳贼心不死。
　　“是啊是啊，我男闺啊。”赵欣竹和顾苏柳一样，笑得满面春风。
　　“是啊是啊。林、承、央、啊。”许悠一字一顿地说完央央的名字，明显的和顾苏柳两个人狼狈为奸。
　　那一瞬间，莫名奇妙的，赵欣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我脸皮厚，脸红看不出的。
　　最后，那一天就在顾苏柳无限的“男闺”中度过了。
　　可赵欣竹没意料到的是，那天晚上，顾苏柳居然没缠着她一块儿走。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第二天。.
　　第三天。
　　……
　　顾苏柳再也没有当过电灯泡。
　　一直到了期中的时候，顾苏柳也再没缠着赵欣竹一块儿走过。
　　这期间因为顾苏柳和许悠，赵欣竹见过国际部不少的人，但大多是一面之缘。
　　脸熟的好像只有那三个男生。赵亦然、方源和许莞。许莞是许悠的哥哥，因为这件事，赵欣竹还闹过一个笑话。
　　那天许悠说许莞是自己哥哥的时候，赵欣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许悠，脱口而出：“许悠你怎么也认哥哥的啊！”
　　当时顾苏柳就扑哧一声笑出来，许悠则是愣了半晌，随后无比严肃地对她说：“虽然许莞不是我亲哥，可他爸是我爸亲哥好吗？”
　　赵欣竹这才明白过来，同样无比严肃地说：“我说呢，怎么都姓许……”

　　方源个性倒是挺开朗的，见人都是自来熟。有时候晚上他也会过来，赵欣竹也能跟他说几句话。不过方源这个人呢，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每次见到赵欣竹，远远的，就会管赵欣竹叫“央央的小女朋友啊”，所以每次赵欣竹见到他都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至于这个赵亦然，之于许悠有如林承央之于自己。这是赵欣竹和许悠做同桌两个月得出的结论。
　　于是有一天，赵欣竹又提起林承央，许悠又提起赵亦然的时候，许悠突然认真的问她：“三年之后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赵欣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来意识到许悠的意思，三年后，央央是注定要出国的。到时候，怎么打算？
　　赵欣竹并不相信相隔两地感情会变淡这一说。每每看到别人说异地恋如何如何，不会有结果，她也不以为然。更何况，她和林承央，不算什么的。可能是以前也没细思过，此刻听许悠这么一提起，她还是有点揪心。
　　到底要隔一个太平洋，这样的距离，即使不放在爱情上说，还是太远了点。更何况，是放在自己身上，别人口中如何，又怎么会比得上？
　　也是这时候开始吧，赵欣竹开始会在心里打算着，担心着，时不时的，心思就飘到那上面去了。

　　期中考试过去的很快。赵欣竹看着自己的分数统计表，排名比上次进步了。赵欣竹心里是高兴的。
　　以前认真学习的赵欣竹目标是现在的高中。现在的赵欣竹，心里新的目标是大学。但和以前的想法又不一样了，赵欣竹有自己的打算。
　　她想在这三年里试着考托福和雅思，自己申请大学。这比之国际部的学生，难度大了许多。倘若不成功，那么就是高考了。
　　所以她必须更加努力地学习，不仅是为了申请上好看的GPA分数，还要为自己留下后路。

　　期中考过去了大概一个礼拜吧，那天赵欣竹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碰见了林承央。国际部的下课时间比较自由，所以他们碰上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但碰上了，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一起去了。虽然还是免不了周围小伙伴们的一番起哄。
　　吃过晚饭两个人就一起走了出去。十一月份，晚上已经有些凉意了。
　　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走到了国际部那栋楼前。看看时间还早，林承央的意思，他送赵欣竹一块儿回班级去。从校园的最东边走，兜一个圈子。
　　两个人走的极慢，又是走走停停，让过往的人不禁纷纷侧目。这下，连赵欣竹自己都觉得，她们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啊(#￣▽￣#)
　　一路走，已经走到了学校的最东边。高三还没下课，整栋楼的灯还亮着。赵欣竹突然想起那天许悠说的话，在阴影里停住了脚步。
　　是林承央首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了？”
　　“三年之后啊，你会走啊……可是……”赵欣竹说的语无伦次，林承央听的也有些莫名其妙。
　　直到赵欣竹说着说着有些抽噎了，他一边担心着她又要哭，一边才渐渐明白了她在说些什么。
　　他心底里觉得赵欣竹真的是个傻姑娘啊。
　　林承央拍了拍赵欣竹的肩膀：“没事啊，我在呢。”
　　赵欣竹哭了出来：“可是我怕，我害怕啊。我害怕我做不到……我好像真的挺笨的，我要是做不到那可怎么办？”
　　林承央轻轻地把她带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林承央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好久，还是开口安慰她：“不用怕的，我一直在呢。”
　　“那么远……”
　　“不远的。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不是我想这么矫情。可是，大洋彼岸你说远不远？”
　　林承央愣住。无奈地叹气。他松开赵欣竹，认真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大不了我再等你两年，好不好？”
　　林承央不知道此刻赵欣竹的心里还在别扭挣扎着。就连赵欣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明明他嘴里的是一句承诺，可是她还是这样的难受。
　　在林承央的注视下，她艰难地开口：“好。”

　　两个人都在沉默。
　　还是林承央先打破的沉默：“说完了吧，我送你回教室。”
　　赵欣竹转过身，低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是朝着回去的方向，却不迈开脚步。
　　林承央又是暗自叹气。他其实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能做的，只有此刻想出什么做什么。他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