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花开有终》叶绯

2、第二章·何处心归

　　Part 1【我是你锦衣拂过的枝】

　　我认识冬狮郎的时间，很早，早到可以回溯到我还在真央灵的时候。
　　那时我只听说他是个难得的天才。
　　后来在众多女学员的课余闲聊中，我才逐渐对他那令无数少女为之倾倒心折的绿眸皓发、冰雪容颜有所听闻。

　　而我觉得开始喜欢他，则是在入队几年后了。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队长室里泡上几壶茶水，抑或是少斟几杯好酒，但心情却是与往昔截然不同的。

　　队长一向是个很冷漠的人，大概除了雏森之外，没有人能让他常常紧缩的眉头舒展。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抱有一丝妄想，妄想着万一队长恰好喜欢一个会泡茶的女子呢。
　　而我呢，恰好就是一个会泡茶的人。
　　我做这样的白日梦做了很久。
　　甚至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抱着几近愚痴的念想，期待着有一天，他能告诉我，我可以一直陪他走下去，我可以分享他的欣喜和快乐、痛苦和忧愁。

　　但时间长了，我逐渐发现，我这样是错的。
　　并且很可笑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因为，队长的心里永远只会有一件事，那就是保护雏森，让她永远再不受到任何伤害。他对雏森也许真的只是一同长大的关心和挂念，但是对我，是肯定只有一命相救的感谢和愧疚。

　　于是后来我想，那就算了吧。

　　从这段荒唐可笑的单相思中抽身而出的确费了我很大力气，努力要让自己的心里少一个惦记很久的人，真的很不容易。好在这一切的过程，都无人知晓。现在想来，我那时还真是很可笑，一个人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又来到原点，费心费神也很悲伤。
　　我真能折腾。

　　好在我终于明白，无论我怎么做，最后都只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明明身处热闹的茶会，却突然想起这些事情。这些回忆来的的确太不是时候。
　　我试着忘记方才心中所想，顺手拿起桌前的茶盅轻轻晃了晃：“早就听说安野的茶与众不同，想不到竟能在今天喝到……”

　　<<<
　　茶会很晚才散，我在漆黑的夜幕下踏上回去的路。

　　雏森开茶会的地方定在流魂街的偏远之处，往返途中都会经过一片树林。日番谷队长说，夜色这么深，他放心不下雏森一个人回去，所以他打算先把她送回回五番队。
　　我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说，那你先走吧。我好久没回过流魂街了，想在这里走走，晚点儿再回去。
　　风拂过脸颊，很瑟。我恍恍惚惚的站在风里，凝望着那个白衣背影在枝桠间远去，衣角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我想起我曾对他那样执着的喜欢，我想起我放下他时的难过和不舍。
　　但这一切终于都已过去。
　　可我如今看着他的背影，依旧觉得温暖。
　　我仍然觉得，那才该是我心归处。
　　我仍然觉得，那里才是我心所安。

　　锦衣华裳，温暖如春。

　　Part 2【寻常巷陌】

　　我一个人在流魂街漫无目的的闲逛。
　　虽然很想去看看父母的坟，只是那坟早已湮没在纵横杂草间，埋得太深，无法跪拜。

　　拐进一条小巷，夜太深，唯一还有些喧闹声的，便只有巷末的那家酒肆了。
　　我悠悠然走近那家店，看见招牌上赫然的几个大字：浮生归尘。
　　我想，还真是很久没见过有这样独特名字的老酒家了。

　　渺寞浮生，一切归尘，一切，归零。

　　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大概是在漫长浮生中经历了太多沧桑变迁，他看见我这样年纪轻轻的酒客并未显现出丝毫惊讶，反而很热情的问我要什么。
　　我放下酒钱，淡淡道，给我一碗清酒就行。
　　老伯笑了笑，说：“小姑娘，你这随口一说，点的可是我这家店里名气最大的酒。 ”
　　我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他动作娴熟的盛好酒端给我，然后听他接着道：
　　“看这身装束，你是死神吧。”
　　我点了点头。

　　店里的酒客不多了，三三两两的互相攀谈着，并不是很喧闹。

　　他突然压低声音问我：“你知道十番队的队长是谁吗。”
　　苍老的声音因为内心的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那一刻，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悲凉。

　　我将酒碗抬起，喝了一小口，然后道：“我就是十番队的。”
　　老伯的情绪此时起似有些波动。
　　他接着说：“以前我儿子，就在十番队的，虽然后来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生前一直说队长对他很器重也很关照，我很想亲自谢谢他……我知道队长一定很忙，但是我年纪也这么大了，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如今只差这个心愿未了了，小姑娘你……能不能帮帮这个忙。”

　　他开始哽咽，苍老的脸上深深的皱纹更加明显。
　　我一时怔了怔，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
　　“老伯，您儿子，是被虚所杀吧。 ”

　　我看见他老泪纵横的脸，有些后悔自己刚问出口的话。
　　他深深叹了口气，说：
　　“是啊，那虚一口就咬掉了他半个身子，而我，拖着老弱的身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他……”
　　话到此而哽咽，他一时难以说下去。

　　我沉默，脑海中反复他刚才的话、刚才的神情。
　　老伯说他的儿子在执行任务，而他又说他看着他儿子死去。
　　很明显，这是个谎言。
　　而我不忍揭穿这个拙劣的实在不能再拙劣的谎言。我想他的心地应是善良的，我想他必是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
　　我看着眼前这个迟暮之人悲恸的样子，多少年的风霜雨雪，多少年的含辛茹苦，多少年的隐忍孤独，终究是敌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便是谎言也罢，我应当帮他。

　　沉默了良久，我开口道：“好啊，我帮你这个忙，我让他来。”

　　老伯连忙向我道谢，然后转身倒了两碗酒，动作有些颤颤巍巍。
　　我闭眼凝神，瞬间释放出大量灵压，再瞬间收起。
　　我说：“队长会感受到我刚才的灵压变化，他很快就会过来的。”
　　老伯将两碗酒摆到台前，将其中一碗推给我：“小姑娘，这算我的一点心意。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那个同为死神的儿子。”
　　我向他道了谢，然后转身向店门外看去：“队长好像就要到了呢。”
　　那老伯也随我将目光投向门外。我趁这时将台上的酒悄无声息的对换了位置。
　　然后，我神态如常的喝了半碗，告诉他说：

　　“其实日番谷队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绝对不会弃同伴于不顾的、善良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