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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亲征—淮安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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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行宫马车上的我一直在考虑两件事。一件就是宁朗之回答:朕的女人,朕一定会救。他究竟会怎么救?第二件事就是,刚才车夫来报,宫里的元妃娘娘生产了,是一位小公主。应该就是妙儿吧。
没想到的是,我的默不作声,我的静静思考,居然直接影响了宁朗之。他在回宫的路上,也是紧闭了双唇,垂着双眸。
就在马车快要到达秀庄的时候,宁朗之忽然朝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我,认真地说:“景儿,给朕生个皇子吧。”
莫非他以为我默默不语,是在嫉妒宫中的元妃产女吗?我恍然大悟。于是,我连忙把头摇得象拨浪鼓道:“臣妾……臣妾身体还未……痊愈”
当我断断续续把拒绝的话讲完时,额头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真害怕自己讲得没了分寸,惹恼了面前这个掌握生死大权的男子。
宁朗之听完,将身体前倾,脸贴近我,用一种不明其意的眼神望着我,半晌才问:“爱妃不愿意?”
这下糟了,他一定生气了。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感觉天快塌了。在淮安三年犯了事的我,本以为来到淮安元年可以苟延残喘,却不想,这么快,这么直接地撞上了宁朗之的难题。
“爱妃的汗留下来了。”宁朗之定定地瞧着我,顺手把帕子递给我。
他应该看出了我的不愿意和紧张。我如是想。再下面,他会不会看出,我是假冒的景妃?我心虚地联想了下去。
“别怕,朕不怪你。”忽然,拿着手帕轻拭着我额头的宁朗之,温和讲。
这时我才意识到,由于慌张,我始终没接过宁朗之递给我的手帕。
接下来的几日,我是在不安中度过的。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我始终是不能和宁朗之生皇子的,因为我压根不是景妃。我既不能贪心地享受景妃的荣华富贵,也不该坦然接受来自宁朗之的恩宠和感情。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和宁朗之保持一定距离,甚至于慢慢疏远呢?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同时,我生怕不知何时会“嗖”地回去到淮安三年,那里会发生些什么?如果我真的穿越回去,得了三尺白绫的我,是不是生命就此终结了?
于是乎,我带着两边都不是,两边都不讨好的预计,日思夜忧地过着日子。期间宁朗之来探过我几回,每每都说我脸色不好。最后,为了我的身体康复,早早地起驾回宫,以便让太医院的泰斗翘楚日夜为我诊脉。
一听到回宫,本郁郁寡欢的我竟打起了精神。因为我时时刻刻记着,要回到宫里去一趟碧容所在的肃静堂,找一找淮安元年的肃静堂究竟有没有住着一位名叫南柯的小答应。
我坐着宁朗之为我准备的撵轿,心急如焚地往肃静堂赶。一旁的翠芙擦着额头上的汗,一个劲地吩咐太监,小心别摔着。
就当我看到锈迹斑斑的肃静堂一如当年居住时的年久失修时,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缓解一下惶恐到极点的心情。因为我真的相当害怕突然从里面走出一个与我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来。
所幸,出来迎接的碧容朝着我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肃静堂尚无嫔妃居住,仅小的和一名公公看着院子。”
“不是有一名嫔妃居住吗?”我忍不住问。
“皇后娘娘已安排他处。”碧容回答。
“那嫔妃的闺名是?”
“莹佳氏。”
原来是莹妃,我了解了。但思忖着,屏退了翠芙等人,待与碧容单独二人时试探着讲:“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句话一出,好似触动了碧容心底柔软的部分,她竟噙着泪说:“姐姐体恤,妹妹定当全力相助。”
她居然叫我“姐姐”?一个宫女居然私下叫景妃姐姐?我惊讶地快用手捂住自己嘴。相助什么?我听她的话着实糊涂。飞快地在脑子里寻找不留半点漏洞,可以回应的话。
没等我想好,碧容又讲:“只要姐姐早日找到帛书,完成义父的嘱托,我们便可早日出宫。”
我惊讶地快合不拢嘴了,只能背过身去,佯装咳嗽几声。碧容见状,连忙扶我到院中石凳坐下,讲:“姐姐的咳嗽打小便落下了。还以为进了宫,奇珍异草地补着,会大好。”
她说着,倒了一杯温茶给我。我接过,双手抱着茶盏。虽然天气炎热,但我的手脚却冰凉。
“义父那里已经催了,可他并不知道姐姐患疾以及计划。我会想办法拖一下的。”碧容一边讲,一边眺望了下门口,“有事的话,姐姐吩咐,我自会过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外看,只见一名小太监提着水桶走进院来。我一看,依稀在哪里见过。只听碧容一声:“小柳子,把桶搁门口。”
小柳子是碧容的弟弟,我记起来了。那时他还差点刺杀了身为南柯的我。
小柳子放下了桶,朝碧容这里瞧,发现站在她身边的是一身绫罗的我,连忙跪了下来。
“是我在宫里认的弟弟。”碧容用帕子掩着嘴,朝我小声道,“自己人。”
“景妃娘娘好走。”不一会儿碧容大了声音,同时引了立在门外的翠芙进来。
我想,此次肃静堂之行,已经获得了太多的消息,再待下去,恐怕会露出马脚,于是我重重地捏了捏碧容的手,耳语道:“缺什么,找我便是。走了。”
回到影月宫,我累得俯在软榻上不想起来。满脑子是在肃静堂和碧容间猜不透的对话。
之前莹妃让我找符的秘密已经解开,得到了这个能穿越时空的毛边纸。现在又多了一个义父要的帛书。我思来想去,加上杜撰,终于获得一个比较靠谱的猜测。
该不会是,碧容和景妃从小由义父抚养长大。义父为了寻找某个帛书,送了景妃入宫,碧容作伴。义父允诺,完成任务后,两人可重获自由?
这简直是戏文嘛!我都快打自己嘴巴子了。景妃的妹妹是如假包换的清妃,并且有个任职嘉州刺使的父亲。难道是假的?
想到这里,我觉得唯一可以问的人,就是年纪尚幼的清儿,可她又远在婥城。于是,我飞速摊开纸,提起笔,给清儿写了一封家书。
“要打仗了!要打仗了。”当宫中有人传播这个消息时,已是我将家书寄出的第五天。而我得知这个消息,竟是从拂香宫太后的嘴里。
沉香缭绕的佛香宫暖阁,一如平日里的庄严肃穆。上首,许久不见的太后,脸色凝重地捏着手上一百零八颗菩提珠串。一旁的皇后也焦急万分的模样,将方帕在手中搅成麻花。
元妃因为生产的关系,在恒源宫坐月子。雅妃也因为怀了孕,不便出席。莹妃这时只是个贵人,寄居在凤仪殿偏殿,没有被太后唤去。那么能出现在暖阁里聆听教诲的,只有我这个景妃。
“皇帝亲征,虽是好事。但哀家不免心疼啊。”许久,太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好似在喃喃自语,又好似在故意说给我们听。
“皇帝亲征,儿媳也甚是担心。”皇后也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可是哀家又不得不放他去。”太后叹了口气,道,“毕竟江山社稷,哪能够任由我们这些妇人之仁。”
这下皇后哑了言,本想顺着太后的话讲,但没想到话峰转得这么快。
“景妃,你说呢?”太后看了一眼皇后,突然把脸朝向了我,问道。
“慈母心切,人之常情。”我知道太后一直不喜欢景妃,便拿捏着说话的每一个字。在我看来,太后虽然身份尊贵,但首先她是个母亲。
“我的儿,你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太后破天荒地夸了我一句,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我暗忖,淮安元年的景妃,看起来和太后的关系不算太糟糕,可根据淮安三年她对清妃的冷漠态度,源自景妃关系的话,两者之间未免对比太过鲜明。莫非之后,景妃和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太后对景妃恨之入骨?
“皇帝年纪尚轻,血气方刚的,也不懂得调养精气,要是一个人身在战场,如何能照顾着自己身子?”太后又说。
“臣妾嘱咐随行太医多备几副滋养精血的药材。”皇后眼见着太后夸了我,连忙道。
“太医虽善施药,但始终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里真心?”太后讲着讲着,又把眼神飘向了我。
我的心怔了一下,感觉她话中有话。
“随行的还有中郎将,五营统领呢。”皇后掐着手指头道,一点没察觉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些只是良臣而非内眷。”忽然,我有些明白太后的意图,试探着讲。而皇后也因为我的话,投来惊讶的目光。
果然太后的眉头舒展开了,眼睛也眯了起来。
于是,我茅塞顿开了,太后招我入宫,无非是想让我自愿随驾服侍。要知道,这几日的边疆婥城已不是我当初送清儿去的,宁静的边疆城镇,现在因为胡人来犯,飞沙走石,兵戈扰攘。太后因为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和身体,决定让一名嫔妃随驾悉心服侍。而我是后宫中唯一可选之人。
既然如此,我便起身跪到了太后跟前,顺水推舟地说:“臣妾虽愚钝,却也忧思皇上的安危。臣妾虽不才,但能尽心侍奉皇上左右。恳请太后答应臣妾,随驾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