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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雷阵雨 ...

  •   自从上回听了冷秋婵的倾诉之后,兰馨对离婚这个字眼产生了一种无名的恐惧。她反复审视调整自己在家庭中的工作,尽量找出不足之处,加以改正。对待林思秋也更比以前好了。几乎不用他干任何家务,大小事情不让他操心,孩子也听话,在校各方面都很优异。这个家在她的精心治理下,保持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当然,前提是兰馨一直处在一种忙碌的状态中,而林思秋就活得悠哉游哉,除了上他那个本来就不忙的班之外,无所事事。自古无事生非,没有事情充实起来,势必要生出许多是非出来。
      林思秋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是加班,有时是跟朋友一起喝酒,有时是打打小牌。经常是半夜才回,更有几次是凌晨才回家。兰馨彻夜难眠,担心丈夫的身体,又担心他在外干出一些无聊的不好事情来,心中的积怨与日俱增。在林思秋四十岁生日那天,兰馨提前一天就订好了蛋糕,买好酒菜,想给丈夫庆祝一下,热闹热闹,生活太平淡,来点小小的节目增添一点乐趣也是应该的。那天天下着濛濛细雨,傍晚时分,还不见人回来,孩子等不及吵着要吃蛋糕。兰馨打了二次电话了,林思秋说快到家了,可是过了一个小时还没见人,兰馨再打电话过去就是关机。一直到晚上八点还没见人,她决定不再等了,让孩子先吃了做作业。晚上十点半了,林思秋还没回来,兰馨不由地担心起来,孩子已经睡着了。她披衣起来走撑着伞到小区外面的大街上观望,街上灯火辉煌,哪里有林思秋的身影呢?兰馨禁不住泪流满面,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才沉沉睡去。
      早上起床,他看见林思秋睡在沙发上打呼噜。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现在睡得正香,看来累得不轻。兰馨怒从心头起,她收拾好书包送孩子出门后,关上门来把林思秋从沙发上拉起来,拿了一个抱枕砸过去,她要一个一夜未归的解释。林思秋垂着头,一言不发,这更激怒了她。她拿起桌上的盘碗一股脑砸在地下,然后是暖壶,转身看了看电视机,没舍得,又直奔厨房,乒乓乓乓一阵乱响,厨房里一片狼籍。林思秋仍然没有只言片语,甚至困得都没精神理睬她的责骂,低着头打瞌睡。眼看铁拳头砸在棉花上,不见效果,兰馨关上房门哭得伤心欲绝,地动山摇。
      她们俩开始了冷战,当着孩子的面,她在家还是有说有笑的,背着孩子她就给他黑脸。他即便是按时回家的日子,也是无精打彩的,倒头就睡,跟谁也不说话。兰馨骂他,他也不辩解,也不请求原谅。她恨透了他的这种性格,觉得他这种性格是一把钝刀子,杀人不出血,却伤害人更狠。她开始怨天怨地怨自己,怨自己命苦,她自认为兰心惠质,心地善良,是哪辈子作了孽哟,摊上了这么个人?对于林思秋的这种沉默,她甚至推断八成跟言熙雯有关,所以他无法向她解释。她开始咒骂这世界上一切破坏人家家庭的人,骂她们不要脸,没有好下场。但吵闹归吵闹,冷战半年了,她从没动过离婚的念头。无论怎样,她舍不得这个家破碎。
      结婚十周年的那天晚上,林思秋又没回来,兰馨心情低落,打开□□想找人聊聊,这时方月逢闪了她的窗口,“开心大调查,用四个字总结一下你已过去的生活”,
      兰馨(网名不死草)给她回过去:白活了 。
      方月逢(网名半枝莲)发过来:还差一个字,说的是四个字,你只三个。
      兰馨发过去:全白活了。
      方月逢发过来一个龇牙咧嘴的大笑脸。
      兰馨问:你的呢。
      方月逢:知足常乐,我给你报下其他人的吧:王林——乱七八糟;萧寒——浑浑噩噩;刘扬——功名成就;赵依缘——平平淡淡;冷秋婵——恶梦一场,麦紫蕙——阳光明媚;吴明——穷的叮当
      。兰馨不禁哑然失笑,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心境,真是各有千秋啊。
      “馨儿,伍翩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不知道”方月逢问道。
      “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现在是德国欧曼公司中国区的负责人,他小子对你还念念不忘,可是晚了,活该”兰馨答道。
      “他自身条件也不差,一定也不乏追求者,多的是人向他献殷勤,用不着你替他操心。他回来的事,怎么我老公比我先知道,这有点太诡异了吧”
      “这个——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在打电话给你之前给你□□留言了,说伍翩鸿回来了,约同学小聚,你一直没回,我才给你打电话的,莫不是你老公看到我给你的留言了?”
      “有这可能,要不他怎么能知道呢,我和伍分手多年了,早就没什么啦,他倒心事重重,在家喝酒浇愁的,你说他是不是小心眼”
      “吃醋代表他在乎你,谁叫你那么美,那么优秀,他时时刻刻不放心,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你家老张那是一个好好人呀,你知足吧”
      “嘿嘿,这是句大之实话”方月逢下线了,兰馨呆坐在电脑前半个小时,她不知道要干啥,也找不到能说话的人,脑袋里一片空白。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林思秋仍然没回来,打电话,关机。兰馨的心沉了下去,她觉得这个家象个牢狱,快把她憋死了。她决定豁出面子,放弃家丑不外扬治家传统,今晚一定要把林思秋找到,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她挨个地给林思秋的几个要好朋友打电话,能联系到的都打了,都说没跟他们在一起。兰馨心头的火堵到嗓子眼,就快喷出来了。
      一定是跟那个女妖精混在一起了,干脆不如离婚算了。
      她恨恨地把手机朝沙发上扔了过去,手机从沙发上弹了出去,掉到地上,摔得盒盖分离,电池飞出去老远。兰馨扑倒在沙发上,万念俱灰,她痛苦的闭上眼,只觉得天在旋转,地在旋转,眼前一片漆黑。
      林思秋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没错,确实是林思秋,不是兰馨。兰馨是劳碌的不死草,没那么容易进医院。
      林思秋迷上了打牌,他有心想戒掉,但发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十天半个月还可以,三二个月就熬不住了,特别是下班后有牌友打电话邀约,那要不去心里象蚂蚁在爬。再加上牌友的一套理论,打大牌是赌博,打小牌是娱兴,也就是找一乐,赢了的请吃饭或买烟抽。这打牌既可活动脑筋开发智力,还可预防老年痴呆,说得是好处多多。其实这都是针对那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说的,但这帮人说是愣往自己身上扣了。殊不知正在中年的他们还有好多的家庭责任要承担,好多的工作可以做得更好,他们就是日子过得平淡了就不思进取了。
      那天晚上林思秋在朋友马钰家打麻将,满屋子的烟雾缭绕,呛人心肺。连日辛苦劳累,他觉得又困又乏,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向其他人要了一支烟提提神。到凌晨一点,林思秋已经输赢了一堆小票了,打牌的几个人都乏了,商量好打完这一把就散了,明日再战。偏偏林思秋这一把牌取上来就是五对牌,林思秋有心要凑七对,胡个对对牌就算是个大牌了,他立刻来了精神。第二圈,他就又抓到了一张好牌,凑了六对,只拿着一张一条钓牌,想来这一条是好钓的牌,最小和最大的的如一条,一饼,一万,九条,九饼,九万等都不是中间牌,别人打出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第三圈,轮到林思秋抓牌,他只掀起麻将的一角就知道抓中了,那张牌正是他要的一条。“哈哈,胡了--”林思秋抓起牌,面前的麻将推倒在桌面上,另外三人都伸长脖子凑过去要看看他这把牌,只听“噗”的一声,林思秋人也趴到了桌子上。众人愣了一下,推他两把,见没反应,都吓坏了,忙叫来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兰馨接到电话从沙发上爬起来,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步子晃悠,脑袋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林思秋在医院里,她得赶紧去。林父和林雅然都在医院轮流看护林思秋,林母因偏瘫一直坐轮椅,没人敢告诉她,还不知道。林雅然每天到医院来探望哥哥,见林思秋消瘦疲弱,尚不能开口讲话,已经有开始埋怨兰馨平日没照顾好林思秋的意思来。兰馨连日劳累忧伤已不成人样,忍住伤痛没有应她的声。医生把家属叫到办公室,说病人是脑梗阻并脑中风,已有75%的地方梗阻了,平日应该有头晕的症状,可能没有注意,大意了,脑中风本来是很致命的,但送医及时,一部分血从鼻腔里流出反而减轻了脑部的压力,以经验来看,病人康复是没问题的,留下后遗症的机会也是很小的。以后要多注意饮食清淡,不要太油腻,要多运动,让血流通畅。尽量不要让他单独外出太久,如果再次中风不及时救治就会有生命危险,暂时是没有危险的,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病房外,林雅然抽一小空问林父:“中山路的老房子要拆了,我们家能要到两套房吗?”
      林父:“按政策只能给我们一套,拆迁办的人到家里来过了,我们家这面积就只够补偿一套的了。”
      林雅然一脸的不悦“那可不行,怎么也得两套,我哥一套,我一套,不给两套我们就不走,再说不是还有三家都不搬吗,又不是咱一家”
      林父瞪了她一眼“你这不是叫我当钉子户吗,我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干不了这事”
      “您就坚持坚持,哪怕给两套一居室,我跟哥一人一居都行,现在谁的父母不是为了孩子争取最大的利益呀,您这辈子给我们啥了”林雅然有点失控的尖叫起来。
      兰馨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好了好了,这是在医院,有什么话回家说,再说你也有房住,这么着急干嘛?”
      “那都是王涛他们家的房,房本是他的名,我再不抓住这个机会弄一套写着我的名字的房本,以后就难了。嫂子,我也不是跟你们争,我是争取两套,你们和我都有一套,不影响你们”林雅然依然大声地说。
      林父脸色沉下来,眉头打成个结。兰馨忙说“迟些时候我们一家人再在一起商量商量吧,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我得回去跟妈说,妈肯定同意我的意见”林雅然拿起暖壶去打水了。
      林思秋渐渐好了起来,能坐起来喝些粥了。说话没有原来利索,有时一下子表达不出来想要说的内容,一句话停在那里要人提醒。兰馨请了事假日夜无眠的在医院看护,尽心尽力。林思秋单位的同事领导们都陆陆续续的看他来了,说了些宽慰鼓励的话。兰馨一边感谢领导一边说是林平时就不爱活动,头晕头痛也没在意是脑梗前期,谁知下楼时摔了一跤就中风了,好在送医及时没有大危险。
      言熙雯也来了,捧了一束康乃馨和一蓝水果。兰馨见了她,心里竟有些愧疚,自己曾经胡乱猜疑过别人,现在看来都是小妇人之心在作崇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说:“言教授,让你受累了,这么忙还来看望老林,以后有空到我家坐坐,我们唠唠家常”。
      言熙雯微微一笑“学校的工作比较忙,实在是抽不开身,听老林说你做的浙江菜特别好吃,我一直馋着呢!”两人大笑,
      “哪里哪里,那是老林他在你面前吹嘘 ”兰馨嘴里这么说着,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言教授,你这么漂亮,应该有好多人追的呀”兰馨从心底里赞叹。
      言熙雯虽然穿了深蓝色的职业装,可还是掩饰不住她的美丽。修长白净的脖子,黑宝石般清澈的眼睛,纤细的腰肢,优雅得让人着迷的身段。“谢谢你这么夸奖我,最近是有人介绍对象,正在了解当中,有好消息一定先告诉你们,哈哈哈,”边说她边爽朗地笑了。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来探望的人,兰馨到洗手间洗了手,照了照镜子,捋了捋头发,看着镜中疲倦的自己,她想起了美容杂志上的话:女人衰老的四大标志——黄脸婆,水桶腰,大肚腩,萝卜腿。四样全占了,她苦笑了一下,“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呀。生活将她磨成了黄脸婆,磨成了怨妇,这就是生活,现实版刀子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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