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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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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的黑眼圈,姝儿果然狠狠地数落了我一顿。
不是说了要你早点休息的吗?你还搞成这副样子。她瞪着我,两只眼睛圆鼓鼓的,本来就很大的双眼现在更像是牛眼睛了。
我想说我们不如开动物园去吧,但看她的样子,我还是把那话吞回去了。
姝儿上了车,就拿出那些酒店的介绍研究起来了,还不停跟我说这家的喜宴又怎么怎么样了那家的菜听说不错还有这家的点心很好云云。
我说我开着车呢,你等会儿行吗。
她乖乖收声,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晚上回到家,我已经浑身没劲了。正准备躺倒床上装死,那该死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我半死不活地爬过去,接起来。
喂?
绍宇啊,孔先生把A区的草图做出来了,我传给你了,你有空看看。
他什么人啊,这不是周末吗?
人家热爱工作不行啊?要不然人家怎么赚那么多名气的。
你自己留着看吧,我没兴趣。
我说你小子不要成家就忘了立业啊。对了,今天看得怎么样?
折腾了一天,她才总算是满意了。
定下了?
恩。
那可好,到时候我一定腾空肚子死命吃,顺便灌死你小子。
美吧你。就这样?
恩,拜。
挂了电话,刚刚焉了的精神又被沈贤这家伙振奋起来了。在床上翻了几圈,睡不着。
孔成昨晚还在这床上睡过呢。我下意识地把头埋进枕头,嗅嗅。
我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激灵,我坐了起来。好了,这下完全清醒了。
冲了个澡,打开电脑,从邮箱里面提出沈贤发来的那张草图。
既然都睡不着了,就看看吧。虽然这是星期六。难得我也勤劳一次。
我不得不说,孔成这一天做出的草图,还是很不错了。看得出来很多细节他还准备修改,也留出了修改的余地,但大致的轮廓,造型,构思都已经一清二楚了。简洁,明朗。我之前没见过孔成的设计,但这张只需看一眼,也知道是出自他的笔下。
既然是那么有名的设计师,之前我居然没想到是他。
这不怪我,谁叫他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
他叫孔星河。孔成是我叫的。他原来的那个名字怎么看怎么幼稚,他自己也不喜欢,于是我就给他起了一个俗得不能再俗满大街都是的名字,还得意地问他:“怎么样,惊艳吧?独特吧?”
他笑着用他的唇碰了碰我的,说:“恩,是个好名字。”
之后,我叫他孔成。那只是个玩笑。
谁知道他真的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那样了。
想起他说“是个好名字”的时候那副温柔的让我想掐死他的表情,我的心又开始莫明其妙地痛。一抽一抽的。
周日。姝儿陪她妈去庙里吃斋,说今天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吧,也可以邀请友人共度,但性别限男。
我说,你没见最近同志多么?男的也不安全啊。
她说你虽然长得不错,但也是阳光帅气型的,没看见人家那些人都偏好柔弱美型男么?你没戏。再说了,你也不是一弯的啊。
我笑着说,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可是马上要娶老婆的人。
一个人的周末,也算难得了。
我决定上街逛逛,跟着人群凑热闹压马路去。
天气还不错。长时间习惯了被姝儿拖着去这儿去那儿,现在离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了。毕竟是一个人,站在这么热闹的大街上会不太自在。
本来打了电话叫沈贤出来陪哥们儿一天,可小伙子忙着找妞呢,还说什么这一阶段超不了我了,信誓旦旦说他人生的下一阶段一定要在我的之前到来。
所以,我现在,暂时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走着走着,我就不知不觉走出了那片繁华热闹的区域,到了河边上。这里不是什么大城市,也不搞工业,水体污染问题几乎没有。河水清清浅浅,透亮透亮的,大概要真跳下去那水也只淹得到膝盖。
夏天的时候,要是到这么清凉的河里插上几脚,那才叫爽。
以前我和孔成好像就是这么干的。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孔成说:“这天气怎么就热起来了啊。”
我吃着芒果冰,嘴里包了一口说不了话,只能鼻子哼哼两声以示赞同。
“其实想来也差不多,五月了。”他歪着脑袋看着我,笑得不明所以。
解决完那碗冰,我扯来纸巾擦了擦嘴,说:“怎么,你是不是在感叹我们认识都半年多了?”
“是啊。真是快。可这半年多,也只见了几次面啊。”语气中还满含幽怨。
孔成这话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把胳膊举到他眼前,说:“你看看,自己看看你的话有多奇怪。我们俩,就熟人而已么,犯得着天天见面吗。”
“如果我天天给你芒果冰吃,你是不是就天天屁颠屁颠来见我啊?”
“听你这话我怎么一身冷汗呢。敢情我是入了狼窝了。”
“你见过那么帅的狼么?”
“没,没见着狼,猪倒是看见了一头。”
“那也必定是一头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猪。”
“……”
我跟孔成之间的对话,大部分时候都是这么没营养。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说到两个人都没话可说为止。那年的夏天很热,太阳整天整天都挂在头顶上,明晃晃,刺眼得很。
他说:“我记得西街那边不是有一条小河么,我们去玩玩。”他眼睛里闪过特奇异的光,没来由地让我一个激灵。
“不去。”我双手交叉作出一个拒绝的手势。
孔成笑了笑,把手搭在我肩上,那眼神还特邪,又说:“怕水是不是啊?没关系,哥哥可以拉着你,淹不死人的。”
“大哥啊,你也不想想,那条河,不对,那条沟,谁敢进去啊……那么浑的水,有易拉罐塑料板等常见废弃物都不说了,说不定还有被泡得浑身透明的小猪仔!!!啧啧啧,要是那种地方您也忍心下得去,小弟我以后还真不敢跟您混了。”我边说着边拍掉肩上那只不属于我的手——它有点儿不屈不挠。
有的东西你就是一辈子都拍不掉。就好比那个时候孔成的那只手,长长的手指啪嗒一扣上,不阴不柔的那个力道,比什么强力胶都强。我就一直在心里感叹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句古训被他拉着一路飞奔。到了那条河边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连连。
“看,怎么样,哥带你来的这个地方不错吧?”孔成抬起袖子就往脸上抹,好好的白衬衫又牺牲了。我白了他一眼,说:“以后少穿白的,小心没女的敢嫁你。”
他微微一愣,接着就大笑道:“哈哈哈哈,白痴,要是以后没人给我洗衣服,那就只有你来干了。”我抬起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只得改口道:“我是说怕今后哥们儿混得太差,老婆娶不上,连洗衣机都买不起,只能上你家劳驾尊夫人了。”
“哼哼,你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了。”我冷笑一声,说道:“你说你这脑子是长头上了还是长哪儿了?您老人家说西街那边,也不看看这儿是离西街比较近还是离郊外比较近。”
“这还不是怕你不肯来么。某些人懒得那可不是一般的。”孔成狡猾地笑笑,眼睛里像是有跳动的小光点儿,一闪一闪的。
“切,废话少说了,带我来这儿干嘛的?”
“当然是玩儿水来了!走,下去!”
“等等,别推,爷我还得脱鞋呢!”
怎么又想起来了,我他妈这不是犯贱么。
好死不死的,孔成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时候跑出来呢。这么一个,我要结婚了的时候。
我站在河边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妈的,孔成。这又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他怎么也就来了。
“你……”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孔成也不看我,眼睛朝前面不知道视线去哪儿了。
“恩,谢谢。”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拿眼睛悄悄瞟了他几眼,也不敢正眼看。
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孔成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包烟,打开递给我。我拿了一根,他又拿出打火机替我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们俩就对着河,这么抽着烟。风吹得人凉凉的,心情却乱得一塌糊涂。我在脑中不停地搜索,想找一个合适的话题,来化解现在的尴尬。谈什么呢?工作?大周末的你跟人谈工作不是找抽么;近况?要是他过得好倒还好,要是不好……那我还是找抽;跟他说说我?说我要结婚了?这就纯粹找死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还是他先开口了,“现在还打球么?”
“有时候吧,跟老同学一起。”我稍稍放松了些。这个话题不错,合适。
“那咱们打球去吧?”他灭了烟,终于转过脸来看我了。脸上的笑一点都不虚假……才怪。
我也动了动嘴角,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地露出一个笑来:“一对一?”
他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说好了两个小时后在我家附近的社区球场见。哦,当然不是以前那个社区球场,认识孔成的第二年,我就搬家了。